第一章 雨季的裂痕
南方的梅雨季像一块泡发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青藤市的上空。林墨拖着行李箱站在单元楼门口时，豆大的雨点正密集地砸在遮阳棚上，溅起的水花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
“302，就是这儿了。”他弯腰擦掉眼镜片上的水雾，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干涩的转动声。这是父亲留给他的老房子，半年前老人突发心梗走后，这套位于顶楼的两居室就一直空着。墙皮在潮湿的空气里鼓起气泡，墙角结着层薄薄的霉斑，空气里弥漫着旧书本和潮湿木头混合的味道。
林墨是个自由插画师，半年前父亲去世后，他把原来的公寓退了，搬回了这套承载着童年记忆的老房子。一来是为了节省开支，二来是想离父亲更近一些——哪怕只是在充满他气息的空间里。
收拾到傍晚，雨还没有停的意思。他站在阳台抽烟，看着雨水顺着防盗网的栏杆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一片不规则的水洼。楼下的老槐树枝叶被雨水压得低垂，叶片在风中摇晃，像无数双挥动的手。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面的水洼，心脏猛地一缩。
水洼里的倒影有些奇怪。
正常来说，水洼里的倒影应该和实物是上下颠倒的——比如他现在站在阳台，水洼里应该映出他低头的样子，头顶对着天空。但此刻，那片浑浊的水洼里，映出的却是一个“正立”的人影：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仰头看着他，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林墨猛地低下头，看向地面。
水洼旁边空空如也，只有雨水不断滴落，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眼花了。最近为了赶稿，他几乎天天熬夜，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也许是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掐灭了烟，转身回了房间。
当晚，林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水洼里，周围全是浑浊的积水，深不见底。他低头看向水面，水里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那个穿着白裙的女人。她在水里朝他挥手，长发像水草一样在水中飘动。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像被黏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女人的脸慢慢凑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苍白的皮肤和空洞的眼睛，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他听不清……
“啊！”林墨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冷汗。窗外的雨还在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看了一眼手机，才凌晨五点多。
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那种被水淹没的窒息感仿佛还残留在喉咙里。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楼下的地面。雨还在下，地面的水洼比昨晚更大了些。
这一次，他特意仔细观察了水洼里的倒影。
水面平静时，倒影是正常的——对面的楼房、倾斜的电线杆，都清晰地倒映在水里，上下颠倒。没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也许真的是幻觉吧，林墨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雨断断续续地下着，青藤市仿佛被泡在了水里。林墨渐渐把那天的“幻觉”抛在了脑后，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他接了一个儿童绘本的稿子，需要画一系列关于雨天的插画， deadline 就在一周后，时间很紧张。
直到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倒影。
那天他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回来时路过单元楼门口的积水潭。那片积水比之前更大了，几乎占据了半个楼道口。他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往前走，生怕弄湿了鞋子。
就在他快要跨过积水潭时，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了那个“正立”的倒影。
这一次，看得比上次更清楚。女人依旧穿着白裙，站在水里，仰头看着他。她的头发似乎更长了，已经拖到了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她的脸离水面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水面，嘴角的微笑比上次更加明显，甚至能看到微微上扬的弧度。
林墨的脚步顿住了。他站在原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鼓起勇气，慢慢低下头，看向积水潭里的倒影。
女人的脸就在他的脚下，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是纯粹的黑色，没有一丝神采，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墨猛地后退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踉跄着站稳，再看向积水潭时，水面只剩下被他踩碎的涟漪，那个女人的倒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伙子，你没事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墨回头，看到住在一楼的张奶奶正撑着伞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他。张奶奶是这里的老住户了，看着林墨长大的，父亲去世后，她还特意过来安慰过他几次。
“张奶奶，我没事，就是差点滑倒。”林墨勉强笑了笑。
“这鬼天气，下了快半个月了，到处都是水洼，走路可得小心点。”张奶奶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地面的积水潭，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小林啊，最近……你晚上睡觉，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吧？”
林墨心里一动：“奇怪的声音？没有啊，怎么了？”
张奶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这几天总在半夜听到楼下有女人哭的声音，就在这积水潭旁边，呜呜咽咽的，听得人心里发毛。我跟你王爷爷说，他说我老糊涂了，是雨声听错了。可我听得真真的，就是女人的哭声……”
林墨的后背一阵发凉。女人的哭声？难道和那个倒影有关？
“可能……可能是谁家的猫吧？”林墨干笑了两声，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不像。”张奶奶摇了摇头，“那声音太瘆人了，就像……就像有人泡在水里哭一样。”
泡在水里哭？林墨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在水洼里仰头微笑的女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张奶奶，您别多想了，可能就是雨声太像了。”他强装镇定地说，“时间不早了，您快回屋吧，外面雨大。”
“哎，好。”张奶奶点点头，又叮嘱道，“你一个人住，也小心点。这老房子年头久了，下雨天阴气重……”
张奶奶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林墨最后的侥幸心理。他匆匆谢过张奶奶，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关上门，他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那个倒影，张奶奶说的哭声……这一切难道不是幻觉？
他走到窗边，看向楼下的积水潭。雨还在下，水面泛着粼粼的波光，看起来平静无波。但林墨知道，那平静的水面下，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拿出手机，想给朋友周明打个电话。周明是他的发小，现在在市公安局做刑警，胆子大，不信邪。也许跟他说说，能得到一些安慰。
但犹豫了一下，他又放下了手机。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信呢？搞不好还会被当成精神有问题。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想继续赶稿，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脑海里反复浮现出水洼里那个女人的倒影，还有张奶奶说的那句“就像有人泡在水里哭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渐渐小了些。他站起身，想去倒杯水，经过客厅的镜子时，无意间瞥了一眼。
镜子里，他的身后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白色影子。
林墨猛地回头。
客厅里空空如也，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回荡。
他慢慢走到镜子前，仔细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神疲惫而惊恐。镜子里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也许真的是太紧张了，产生了错觉。
他揉了揉太阳穴，转身走向厨房。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镜子里的“他”，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和水洼里那个女人如出一辙的微笑。
第二章 蔓延的水渍
接下来的几天，林墨的生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那个水洼里的倒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他开始刻意避开楼下的积水潭，每次出门都绕着走，甚至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买东西都尽量在网上下单。
但有些东西，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他发现，家里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水渍。
最先发现的是卫生间。那天他洗完澡，准备擦干身体时，发现浴室的墙壁上多了一道蜿蜒的水痕，像一条长长的蛇，从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面。那水痕是淡黄色的，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像是长时间浸泡在水里的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以为是水管漏水了，仔细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漏水的迹象。水管接口处干燥如初，墙壁也没有受潮的痕迹。那道水痕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用抹布蘸着清洁剂用力擦拭，可那水痕像是渗进了墙里一样，怎么擦都擦不掉。更诡异的是，第二天早上，他发现那道水痕变长了，已经蔓延到了卫生间门口的地板上。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绝不是普通的水管漏水。
他开始留意家里的其他地方。果然，没过多久，客厅的墙角、卧室的地板上，都陆续出现了类似的水渍。它们像有生命一样，缓慢而执着地蔓延着，所过之处，留下淡淡的腥臭味，墙壁上的霉斑也变得越来越严重。
他试图用拖把拖、用清洁剂擦，但都无济于事。那些水渍仿佛扎根在了地板和墙壁里，无论怎么清理，第二天都会重新出现，甚至比前一天蔓延得更广。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开始在这些水渍里看到一些模糊的图案。
有一次，他在卧室地板的水渍里，隐约看到了一张人脸的轮廓，眉眼模糊，但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还有一次，客厅墙角的水渍里，似乎映出了一只手的形状，手指弯曲，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周明。周明听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老房子潮湿，出现水渍和霉斑很正常。至于你说的那些图案，可能是你自己吓自己，心理作用罢了。”
“可那些水渍很奇怪，擦不掉，还会自己蔓延……”林墨急道。
“可能是墙体内部渗水了，老房子都这样。”周明不以为意地说，“我明天休息，过去帮你看看。实在不行，找个师傅来检测一下水管和墙体。”
挂了电话，林墨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周明说得对，老房子潮湿，出现这些问题很正常。
第二天，周明果然来了。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还拎着些水果。周明比林墨大两岁，身材高大，性格爽朗，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看到他，林墨心里的不安感又减轻了几分。
“你小子，脸色怎么这么差？”周明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又熬夜赶稿了？跟你说了多少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这么拼。”
“可能吧。”林墨勉强笑了笑，“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水。”
“别忙了，先带我看看你说的水渍。”周明放下水果，四处打量着房间，“你爸这房子确实老了，潮气太重，得好好通通风。”
林墨带着周明看了卫生间的水痕，又看了客厅和卧室的水渍。周明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水渍，又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味道有点怪啊。”周明站起身，“不像是普通的水渍味。你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泡水了？”
“没有啊。”林墨摇摇头，“我平时很小心的，而且这些水渍是凭空出现的。”
周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仔细看了看外墙：“墙体外面也没什么问题。这样，我认识一个做装修的朋友，下午让他过来看看，检测一下是不是水管或者墙体的问题。”
“好。”林墨点点头。
下午，周明的朋友来了。他带来了专业的检测仪器，在屋子里忙活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水管没有漏水，墙体也没有渗水的迹象。那些水渍的来源不明。
“奇怪了。”装修师傅挠了挠头，“按理说，没有水源的话，不可能出现这么多水渍，还蔓延得这么快。除非……”
“除非什么？”林墨追问。
师傅犹豫了一下，说：“除非是……地下返潮？但这是顶楼啊，哪来的地下水……”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建议林墨多通风，保持室内干燥，实在不行就重新做一遍防水。
送走装修师傅和周明，林墨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心里的不安感再次袭来。连专业人士都找不到水渍的来源，这说明，这些水渍真的有问题。
那天晚上，林墨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像是有人在地板上拖东西，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还能隐约听到女人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和张奶奶描述的一模一样。
林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悄悄下床，走到卧室门口，透过门缝看向客厅。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光线照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那些水渍在黑暗中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泛着淡淡的光泽。
突然，他看到客厅的地板上，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缓缓移动。那影子的形状像一个人，长发拖地，移动的时候，地面上的水渍也跟着波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哗啦”声。
女人的啜泣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寒意。
林墨吓得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白色的影子，看着它一点点靠近卧室门口。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盯着他，冰冷而怨毒。
就在影子快要靠近门口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在那短暂的光亮中，林墨清楚地看到，那个白色的影子根本不是什么“影子”，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她穿着湿漉漉的白色连衣裙，长发像水草一样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只有一片空洞的漆黑。她的脚下，水渍正在不断蔓延，所过之处，地板上的霉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女人的脸正对着卧室门，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啊！”林墨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他猛地关上卧室门，反锁，后背紧紧地抵着门板，浑身抖得像筛糠。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声音沉闷而缓慢，每一次敲击都像是敲在他的心脏上。伴随着敲门声的，还有女人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和水渍蔓延的“哗啦”声。
“谁……谁啊？”林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敲门声和啜泣声在安静的夜里不断回荡。
林墨缩在门后，双手死死地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和啜泣声渐渐消失了。但他不敢放松警惕，依旧死死地抵着门，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林墨是被阳光照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蜷缩在卧室门口的地板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门边，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慢慢打开一条门缝。
客厅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下一秒，他就僵在了原地。
客厅的地板上，那些水渍比昨天蔓延得更厉害了。原本只是零星分布的水渍，现在已经连成了一片，几乎覆盖了半个客厅的地板。而在那些水渍中间，赫然印着一串清晰的脚印——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卧室门口，脚印很小，看起来像是女人的高跟鞋留下的，但奇怪的是，这串脚印是“倒着”的：脚尖朝向门口，脚跟朝向卧室，就像是有人倒着走路留下的。
林墨的目光顺着脚印看向门口，心脏再次被恐惧攫住。
门口的地板上，水渍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一个正立的人影——那个穿着白裙的女人，正低头看着他，嘴角带着那抹熟悉的、诡异的微笑。
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绝不是幻觉！
第三章 白裙女人
林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家门。他不敢再看那个水洼里的倒影，也不敢再留在那个充满诡异水渍和脚印的房间里。阳光虽然明媚，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浑身冰冷，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个白裙女人的影子、不断蔓延的水渍、倒着的脚印、夜里的啜泣声……这一切都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周明打来的。林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在哪呢？我刚联系了装修师傅，他说今天可以过来帮你做防水处理。”周明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我……我在外面。”林墨的声音有些沙哑，“周明，我家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周明的语气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你别急，慢慢说。”
林墨深吸一口气，把昨晚看到白裙女人、今早发现倒着的脚印和水洼里的倒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明。他说得语无伦次，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墨以为信号断了。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周明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凝重：“你先找个地方冷静一下，我马上过去找你。你把位置发给我。”
挂了电话，林墨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感觉双腿发软。他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带着或喜或忧的表情，仿佛只有他被卷入了一场诡异的噩梦。
他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点了一杯热咖啡，双手捧着杯子，试图从那一点点暖意中汲取力量。咖啡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也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没过多久，周明就找到了咖啡馆。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的林墨，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样？没事吧？”周明在他对面坐下，担忧地看着他。
林墨摇了摇头，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
“我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让装修师傅先回去了。”周明说，“你说的这些事情……太奇怪了。我刚才查了一下你家那栋楼的档案，发现了一些事情。”
林墨立刻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什么事情？”
“你家那栋楼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周明拿出手机，调出一些资料，“大概十年前，你家楼下的202室，曾经发生过一起意外死亡事件。一个年轻女人在下雨天的时候，失足掉进了楼下的积水潭里，等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年轻女人？她是不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周明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档案里没有照片，但记录里说，她去世的时候，穿的就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她的名字叫苏晚，当时只有二十四岁。”
“苏晚……”林墨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难道他看到的那个白裙女人，就是这个十年前淹死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掉进积水潭里？”林墨追问。
“档案里说是意外失足。”周明皱着眉头，“但我看了当时的记录，觉得有点奇怪。那天的雨虽然下得不小，但楼下的积水潭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到脚踝，按理说不可能淹死人。而且，发现她的时候，她是面朝下趴在水里的，姿势很奇怪。”
“姿势奇怪？”
“嗯，像是被人推下去的，但当时没有任何目击证人，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最后只能按意外处理。”周明叹了口气，“她去世后没多久，她的家人就搬走了，202室后来换了几任住户，但都住不长，都说那房子里不干净，晚上能听到女人的哭声。”
林墨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女人的哭声……和张奶奶听到的一模一样！
“那……那个女人，苏晚，她是怎么死的？真的是意外吗？”林墨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好说。”周明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当时的技术也有限，很多细节都查不清了。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和你看到的‘倒影’有关。”
林墨沉默了。他想起了那个水洼里的正立倒影，想起了梦里那个在水里朝他挥手的女人，想起了昨晚看到的白裙女人和倒着的脚印……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那个十年前淹死的女人——苏晚。
“她为什么会找上我？”林墨不解地问，“我和她素不相识，而且我才搬回来没多久。”
“也许和你父亲有关？”周明猜测道，“你父亲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林墨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提起过去的事情，尤其是关于邻里之间的八卦。他对那个苏晚，更是一无所知。
“我父亲去世前，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林墨说。
“也许他是不想让你知道。”周明说，“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不管怎么样，现在看来，你家确实不太干净。我建议你，先搬出来住一段时间，别再回去了。”
搬出来？林墨犹豫了。这是父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他不想就这样放弃。而且，那个苏晚的倒影已经出现了，就算他搬出来，就能摆脱她吗？
“我……我再想想。”林墨说。
周明看他犹豫不决，也没有再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己想清楚。如果需要帮忙，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今天下午再去你家看看，也许能发现些什么线索。”
“谢谢你，周明。”林墨感激地说。
周明离开后，林墨独自一人在咖啡馆坐了很久。他看着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心里一片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该相信周明的话，搬出去躲一段时间，还是该留下来，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小心水里的倒影，它会带你走。”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这个陌生号码是谁？他怎么知道自己看到了倒影？“它会带你走”是什么意思？
他立刻回拨了那个号码，但对方已经关机了。
林墨看着那条短信，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个苏晚的倒影，绝不仅仅是想吓唬他那么简单，她似乎有什么目的。
他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他必须弄清楚真相，否则，他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噩梦。
林墨站起身，结了账，走出了咖啡馆。雨还在下，他没有回家，而是朝着市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图书馆里保存着很多老报纸和档案，也许他能在那里找到关于苏晚死亡事件的更多线索。
市图书馆是一栋古老的建筑，门口有几级石阶，被雨水冲刷得油亮。林墨走进图书馆，一股淡淡的书香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走到前台，向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
工作人员很热情地帮他找到了存放老报纸和档案的区域。林墨在那些泛黄的报纸和档案中翻找着，希望能找到关于苏晚的报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一份十年前的《青藤晚报》上找到了一篇关于苏晚死亡事件的报道。报道很简短，和周明查到的档案内容差不多，说她是意外失足掉进积水潭淹死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林墨有些失望，准备再找找其他的报纸。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报纸角落的一个小广告，眼睛猛地一亮。
那个广告是一家摄影工作室的招聘启事，上面写着：“招聘助理摄影师一名，要求女性，年龄20-25岁，热爱摄影，有相关经验者优先。联系人：苏晚。”
苏晚？这个苏晚，会不会就是那个淹死的女人？
林墨立刻把那张报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了包里。他记下了摄影工作室的地址，决定去那里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走出图书馆，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墨抬头看了看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危险，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须找到真相，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在水洼里徘徊不去的倒影。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摄影工作室的地址。车子缓缓驶离，林墨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要查下去。
第四章 摄影工作室的秘密
出租车在一条老街上停了下来。林墨付了钱，下了车，抬头打量着眼前的这条街。街道两旁是一些低矮的老房子，墙壁上爬满了藤蔓，看起来有些破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和他家那栋楼很像。
他按照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摄影工作室。工作室在一栋两层小楼的二楼，门口挂着一个褪色的招牌，上面写着“光影摄影工作室”。
林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虚掩的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工作室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几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房间里摆放着一些老旧的摄影器材，有三脚架、相机、布景板等等，上面都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胶片的味道，让林墨想起了父亲的书房。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四处打量着。房间的角落里堆着一些纸箱，上面落满了灰尘。墙上挂着一些照片，大多是风景照和人像照，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但依然能看出拍摄者的技术不错。
林墨走到墙边，仔细看着那些照片。突然，他的目光被一张照片吸引住了。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一片积水潭边，微笑着看向镜头。她的长发被风吹起，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眼神清澈而明亮。
这个女人……和他在水洼里看到的白裙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美好，很难想象她会以那样诡异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他继续在房间里寻找着线索。在一个角落里的纸箱里，他发现了一本日记。日记本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苏晚的日记”。
林墨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本。日记本里记录着苏晚从大学毕业到进入摄影工作室工作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快速地翻看着日记，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她死亡的线索。在日记的最后几页，他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内容。
“今天又下雨了，我讨厌下雨天。每次下雨，我都会想起那件事，心里好害怕。”
“他又来找我了，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会让我永远消失。我该怎么办？”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可怕的秘密。如果我出事了，希望有人能发现这个秘密，还我一个清白。”
“雨下得好大，积水潭里的水越来越深了。我感觉有人在跟着我，他就在我身后……”
日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最后一页的字迹有些潦草，似乎是在匆忙中写下的。
林墨看着这些日记，心里充满了疑惑和恐惧。苏晚日记里提到的“他”是谁？那个“可怕的秘密”又是什么？她的死，真的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谋杀的？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日记本最后一页的角落，发现那里用很小的字迹写着一个地址：“青藤市郊外，废弃工厂。”
废弃工厂？这和苏晚的死有什么关系？
林墨把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又在房间里仔细搜查了一遍，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但除了这本日记，他再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地上的一个水洼。那是刚才外面下雨时，从门缝里渗进来的雨水形成的。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水洼。
水洼里的倒影有些奇怪。
正常来说，水洼里的倒影应该是上下颠倒的，但此刻，那个水洼里映出的却是一个正立的人影——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林墨猛地转过头，看向房间的角落。
角落里空空如也，只有那个堆满纸箱的角落，安静地立在那里。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但当他再次看向水洼时，那个男人的倒影依然在那里，而且似乎正在慢慢转过身来。
林墨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想立刻转身离开，但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水洼里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林墨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脸上带着一丝阴狠的笑容，眼神冰冷而锐利，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墨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一个三脚架。三脚架“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再次看向水洼，那个男人的倒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雨水在水洼里轻轻晃动。
林墨再也不敢停留，转身冲出了摄影工作室，一路狂奔，直到跑到大街上，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水洼的倒影里？他和苏晚的死有关系吗？
无数的疑问在林墨的脑海里盘旋，让他感到一阵头痛。他知道，那个废弃工厂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他必须去那里看看。
但他也知道，那个地方一定很危险。那个男人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对他充满了敌意。
林墨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去那个废弃工厂看看。他不能半途而废，他必须找到真相，为了苏晚，也为了自己。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废弃工厂的地址。出租车司机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说：“小伙子，那个地方很偏僻，而且早就废弃了，你去那里干什么？”
“我……我去那里拍点东西。”林墨随便找了个借口。
司机没有再多问，发动了车子。车子缓缓驶离了老街，朝着郊外的方向开去。林墨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期待。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必须勇敢地面对。
第五章 废弃工厂的惊魂
出租车在郊外的一条土路上停了下来。司机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废墟说：“小伙子，前面就是你要找的废弃工厂了，我的车只能开到这里了。”
林墨付了钱，下了车。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和霉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废弃工厂的大门已经破败不堪，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锁上已经积满了灰尘。大门旁边有一个缺口，似乎是被人强行推开的。
林墨深吸一口气，从缺口钻了进去。工厂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废弃的机器和杂物，杂草已经长到了半人高。阳光透过破败的屋顶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阴森。
他小心翼翼地在工厂里走着，四处打量着。工厂很大，里面有很多车间和仓库，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找起。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地面的一滩积水。那滩积水看起来有些浑浊，里面似乎倒映着什么东西。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看向那滩积水。
水洼里的倒影有些奇怪。
正常来说，水洼里的倒影应该是上下颠倒的，但此刻，那个水洼里映出的却是一个正立的人影——苏晚！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一个仓库的门口，正朝着他挥手，似乎在示意他过去。
林墨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倒影。但他想到了苏晚日记里的话，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秘密，他决定冒险过去看看。
他朝着仓库的方向走去，越靠近仓库，空气中的霉味就越浓。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林墨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仓库的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安静的工厂里显得格外刺耳。
仓库里很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照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他看到仓库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箱子，上面落满了灰尘。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站在门口，正阴狠狠地盯着他。
这个男人……和他在摄影工作室水洼里看到的那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男人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这里除了老鼠和灰尘，什么都没有。我看你是来送死的！”
林墨的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男人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让他浑身发冷。他握紧了手里的包，里面装着苏晚的日记，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我只是路过，走错路了。”林墨强装镇定，大脑飞速运转着逃跑的路线。仓库里堆满了杂物，唯一的出口被男人堵住，情况十分不利。
男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一闪而过：“路过？我看你是来查苏晚的事吧？她的日记是不是在你手里？”
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个男人果然和苏晚的死有关！他怎么会知道日记的事？难道他一直在监视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墨紧紧抓着包，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他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在一个凶手手里，更不甘心苏晚的冤屈永远无法昭雪。
男人一步步逼近，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不知道？等我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你还说不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仓库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林墨和男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角落里的一滩积水正在迅速扩大，浑浊的水面上泛起一层诡异的涟漪。
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积水里缓缓升起——是苏晚！
她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但此刻，她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怨毒和愤怒，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
“啊！鬼啊！”男人看到苏晚的鬼魂，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转身就想逃跑。
苏晚的鬼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怨恨。随着她的尖叫，仓库里的积水突然暴涨，像一条愤怒的水龙，朝着男人猛扑过去。
男人刚跑出两步，就被积水绊倒在地。积水瞬间将他淹没，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挣扎。他拼命地想往上爬，却发现身体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饶了我吧！苏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男人在水里苦苦哀求，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
苏晚的鬼魂缓缓飘到他的面前，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十年前，你把我推下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饶了我？”
男人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嘴巴里不断吐出浑浊的水沫。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最后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积水渐渐退去，男人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恐惧。仓库里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苏晚的鬼魂转过身，看向林墨。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感激：“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他。”
林墨看着眼前的鬼魂，心里虽然还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是他杀了你？”
苏晚点了点头，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叫张强，是摄影工作室的老板。十年前，他发现我知道了他偷税漏税、甚至用劣质器材拍摄导致客户受伤的秘密，就想杀人灭口。那天正好下大雨，他把我骗到楼下的积水潭边，趁我不注意，从背后把我推了下去……”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倒立的倒影？”林墨忍不住问道。
苏晚的鬼魂轻轻叹了口气：“我死在水里，魂魄被积水困住，无法离开。而且，我是头朝下掉进水里的，魂魄也就一直保持着倒立的状态，只能在积水里形成正立的倒影。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一个能帮我沉冤得雪的人，直到你出现……”
林墨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看着苏晚的鬼魂，心里五味杂陈：“现在凶手已经得到了报应，你可以安息了。”
苏晚的鬼魂对着林墨微微鞠了一躬，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谢谢你，林墨。我的心愿已了，终于可以离开了。”
说完，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仓库里只剩下林墨和张强的尸体，以及地上那滩渐渐干涸的积水。
林墨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的一幕太过惊心动魄，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但他的心里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苏晚的冤屈终于得以昭雪，他也算没有白冒险。
他拿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周明的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周明接到电话后，立刻带着警察赶到了废弃工厂。看到张强的尸体和现场的情况，他也惊呆了。林墨把苏晚的日记交给了周明，日记里的内容和苏晚鬼魂所说的话相互印证，张强杀人灭口的罪行确凿无疑。
警察很快就处理完了现场，张强的尸体被抬走了，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即使他已经死了。
林墨走出废弃工厂，外面的阳光很明媚，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破败的工厂，心里默默地说：“苏晚，安息吧。”
第六章 雨后的平静
回到家，林墨发现家里的水渍已经消失了，墙壁上的霉斑也渐渐褪去，空气里的腥臭味也没有了。那个曾经让他恐惧不已的家，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积水潭。雨已经停了，积水潭里的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和老槐树的影子，一切都那么正常。
他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倒立的倒影，也没有听到过女人的啜泣声。苏晚的鬼魂已经离开了，带着她的冤屈和怨恨，去了另一个世界。
晚上，林墨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没有再做那个奇怪的梦。梦里，他看到苏晚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在一片阳光明媚的草地上微笑着向他挥手，然后渐渐远去。
第二天早上，林墨醒来时，感觉神清气爽。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房间，温暖而明亮。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
他开始重新收拾房间，把那些因为恐惧而被忽略的角落都打扫干净。他把父亲的照片摆在书桌上，照片里的父亲笑容慈祥，仿佛在看着他，对他说：“孩子，你做得很好。”
周明打来电话，告诉他张强的案子已经结案了，证据确凿，虽然张强已经死了，但他的罪行已经被公之于众，苏晚的家人也得到了慰藉。
“林墨，你没事吧？昨天真是吓死我了。”周明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周明，谢谢你。”林墨真诚地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找不到线索，也无法帮苏晚沉冤得雪。”
“跟我客气什么。”周明笑了笑，“不过，你以后可别再这么冒险了，太危险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先告诉我。”
“我知道了。”林墨点点头。
挂了电话，林墨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准备继续赶稿。他看着屏幕上空白的画布，心里充满了灵感。他决定画一系列关于雨天的插画，但这一次，插画里不再有恐惧和诡异，而是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他画了一个小男孩在雨中奔跑，溅起一朵朵水花；画了一对恋人在雨中撑着一把伞，相互依偎着；画了一只小猫在屋檐下躲雨，眼神天真而好奇……
画着画着，林墨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他知道，那些可怕的经历已经成为了过去，他的生活将重新回到正轨。
几天后，林墨的插画稿完成了，客户很满意，还给他加了稿费。他用这笔稿费买了一些新的家具和装饰品，把家里重新布置了一番。他还买了几盆绿植，放在阳台上，给家里增添了一些生机和活力。
张奶奶看到林墨家里的变化，也很高兴：“小林啊，你家现在看起来亮堂多了，真好。我最近晚上也没听到哭声了，睡得可香了。”
林墨笑着说：“是啊，张奶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青藤市的梅雨季终于结束了，天空放晴了，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林墨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每天画画、看书、偶尔和周明出去聚聚，日子过得充实而快乐。
他偶尔还是会想起苏晚，想起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想起她在水洼里的倒影。但他心里已经没有了恐惧，只剩下同情和惋惜。他希望苏晚在另一个世界里能够得到安宁和幸福。
有一天，林墨路过楼下的积水潭，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水洼边玩耍，看着水里的倒影，笑得很开心。林墨也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水洼里的倒影。
水洼里的倒影很正常，映出了蓝天白云、老槐树和他自己的身影，上下颠倒，一切都那么和谐。
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他知道，那个关于雨天积水里倒立倒影的噩梦，已经彻底结束了。雨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暖而明亮，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第七章 未尽的涟漪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林墨几乎快要忘记了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他的插画生意越来越好，接了几个不错的单子，生活忙碌而充实。他甚至开始在阳台上种起了花，看着那些鲜艳的花朵在阳光下绽放，心里充满了喜悦。
然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的时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那天晚上，他加班赶稿到深夜，感觉有些口渴，就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客厅的时候，他无意间瞥了一眼地板，心脏猛地一缩。
地板上，又出现了一滩水渍。
那滩水渍很小，只有巴掌大小，位于客厅的正中央，看起来像是从天花板上滴下来的。但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面干燥如初，没有任何漏水的迹象。
林墨的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恐惧。难道苏晚的鬼魂又回来了？还是有别的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那滩水渍，蹲下身仔细观察。水渍很清澈，倒映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有任何诡异的地方。
也许只是不小心洒上去的水吧，林墨安慰自己。他起身去厨房拿了拖把，准备把水渍拖干净。
但当他拿着拖把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滩水渍不见了。地板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林墨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困了而产生了错觉。他摇了摇头，把拖把放回厨房，回房间继续赶稿。
但他却再也无法集中精神，脑海里反复浮现出那滩水渍的样子。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接下来的几天，林墨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他仔细观察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生怕再出现水渍或者其他诡异的事情。但家里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他渐渐放下心来，认为那天晚上的水渍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一周后的一个雨夜。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倾盆大雨，雷声阵阵，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房间。林墨因为害怕打雷，早早地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他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路，脚步声很轻，踩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墨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悄悄下床，走到卧室门口，透过门缝看向客厅。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闪电偶尔照亮房间。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客厅里缓缓移动，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个身影……很像苏晚！
林墨吓得浑身发抖，他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
闪电再次亮起，照亮了那个身影的脸。果然是苏晚！她依旧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但她的眼神不再是怨毒和愤怒，而是充满了悲伤和迷茫。
她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她的脚下没有出现水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个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移动。
林墨不知道苏晚为什么会回来，她不是已经安息了吗？难道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就在这时，苏晚的身影突然停在了书桌前，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书桌上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是林墨和父亲的合影。
林墨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又有些疑惑。苏晚为什么会对父亲的照片感兴趣？
苏晚的身影在相框前停留了很久，然后缓缓转过身，朝着卧室的方向看来。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门缝，落在了林墨的身上。
林墨吓得赶紧缩回了头，心脏砰砰直跳。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透过门缝看向客厅，发现苏晚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闪电偶尔照亮房间，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林墨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苏晚为什么会回来？她在寻找什么？她和父亲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早上，林墨醒来后，立刻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相框仔细观察。相框里的照片是他和父亲去年拍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又在客厅里仔细搜查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但没有任何发现。
他决定去问问张奶奶，张奶奶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也许知道一些关于苏晚和父亲的事情。
他走到一楼，敲响了张奶奶家的门。张奶奶很快就开门了，看到林墨，笑着说：“小林啊，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张奶奶，我想问您一些事。”林墨走进房间，“您认识苏晚吗？就是十年前在楼下积水潭里淹死的那个女人。”
张奶奶的脸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认识啊，那是个苦命的孩子。长得漂亮，又懂事，可惜了。”
“那您知道她和我父亲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林墨问道。
张奶奶想了想，说：“好像没什么关系吧。你父亲那个人你也知道，沉默寡言的，很少和邻里走动。不过……”
“不过什么？”林墨追问。
“不过我记得，苏晚去世后没多久，你父亲好像去过她的坟前。”张奶奶说，“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他们俩平时也没什么来往，你父亲怎么会去看她呢？”
林墨的心猛地一跳。父亲去过苏晚的坟前？这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张奶奶，您知道苏晚的坟在哪里吗？”林墨问道。
张奶奶摇了摇头：“不知道，好像是被她的家人带回老家安葬了。”
林墨有些失望，但他并没有放弃。他决定一定要弄清楚父亲和苏晚之间的关系，也许这就是苏晚回来的原因。
他回到家，开始在父亲的遗物中寻找线索。他翻遍了父亲的抽屉、柜子，甚至是那些尘封已久的箱子，但都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在父亲的一本旧相册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父亲和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一起，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笑容灿烂，正是苏晚！
照片的背景是在一个公园里，父亲的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看起来和苏晚的关系很亲密。
林墨的心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父亲和苏晚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去公园拍照？
他拿着照片，仔细观察着照片的背面，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1998年，青藤公园，与晚晚合影。”
1998年？那时候苏晚还只有十几岁，父亲也还年轻。晚晚？难道是父亲对苏晚的昵称？
林墨的心里越来越乱，他不知道父亲和苏晚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定和苏晚回来的原因有关。
他决定去青藤公园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第八章 尘封的往事
青藤公园是青藤市的一个老公园，林墨小时候经常和父亲一起来这里玩。公园里有很多高大的树木，还有一个小湖，环境很优美。
林墨拿着那张照片，在公园里四处寻找着照片上的背景。照片上的背景是一棵很大的梧桐树，树下有一张长椅。林墨找了很久，终于在公园的一角找到了那棵梧桐树和那张长椅。
十几年过去了，梧桐树长得更加高大了，长椅也有些破旧了，但依然能看出照片上的样子。
林墨坐在长椅上，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充满了疑惑。父亲和苏晚为什么会在这里合影？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伙子，你是在看这棵树吗？”
林墨转过身，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正拄着拐杖站在他身后，微笑着看着他。
“是啊，老爷爷。”林墨点点头，“我在找一些关于这棵树的回忆。”
老爷爷在他身边坐下，叹了口气：“这棵树可有年头了，我年轻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这公园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爷爷，您在这里很久了吗？”林墨问道。
“是啊，我在这里工作了一辈子，从年轻的时候就在这里当园丁，现在退休了，没事就来这里转转。”老爷爷说。
林墨心里一动，拿出那张照片递给老爷爷：“老爷爷，您认识照片上的这两个人吗？他们是1998年在这里拍的照片，老爷爷接过照片，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很久，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又慢慢舒展开，像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事。
“认得，怎么不认得。”老爷爷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这男的是住在附近老楼的林师傅，修钟表的手艺可好了，我那老座钟当年就是他帮忙修好的。这姑娘……是他资助的学生，叫苏晚吧？”
林墨的心猛地一跳：“资助的学生？您说我父亲资助过苏晚？”
“是啊。”老爷爷点了点头，目光飘向远处的湖面，像是陷入了回忆，“那时候苏晚还是个小姑娘，家里条件不好，她父母走得早，跟着奶奶过活。林师傅心善，知道这事儿后，就一直帮衬着她，供她上学，还给她买画笔、书本。这姑娘也争气，学习好，尤其喜欢画画，经常跟着林师傅来公园写生，就在这棵梧桐树下。”
林墨拿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件事，难怪父亲会去苏晚的坟前，难怪苏晚的鬼魂会停留在父亲的照片前——他们之间竟然有这样深的渊源。
“那您知道他们后来为什么不联系了吗？”林墨追问。
老爷爷叹了口气：“后来苏晚上了大学，好像是去学摄影了，就很少回青藤市了。林师傅还是会念叨她，说这姑娘有出息。再后来……听说她出事了，在楼下的积水潭里淹死了。林师傅那段时间难过了好久，闷在家里不出门，我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偷偷在哭呢。”
林墨的眼眶有些发热。父亲沉默寡言，却把这份善意藏在心里十几年。他一定是知道苏晚的死有蹊跷，却因为没有证据，只能把痛苦和愧疚埋在心底。
“老爷爷，您还记得苏晚出事前后，我父亲有没有什么异常？”
老爷爷想了想：“异常……好像有。苏晚出事前几天，我看到林师傅在楼下跟一个陌生男人吵架，那男人凶巴巴的，林师傅气得脸都红了。我当时还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没事，让我别担心。现在想想，那男人会不会跟苏晚的死有关？”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老爷爷说的陌生男人，会不会就是张强？难道父亲早就发现了张强的不对劲，想要阻止他，却没能成功？所以苏晚死后，父亲才会那么自责。
“谢谢您，老爷爷，您帮了我大忙。”林墨站起身，郑重地向老爷爷鞠了一躬。
离开公园时，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雨。林墨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心里五味杂陈。父亲和苏晚的故事像一幅被雨水打湿的旧画，渐渐在他眼前清晰起来。他终于明白，苏晚的鬼魂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不仅仅是因为他住在这栋楼里，更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信任的人。
回到家，林墨打开父亲的旧箱子，在最底层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他记得这是父亲最宝贝的东西，从来不让别人碰。他找了把螺丝刀，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锁。
盒子里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沓厚厚的信件，收信人是父亲，寄信人是苏晚。还有一本画册，里面画满了公园的梧桐、老楼的阳台，还有父亲修钟表时的侧脸，笔触细腻温暖。
林墨一封封读着信件，苏晚的字迹从青涩到成熟，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父亲的感激：“林叔叔，谢谢您给我买的新画笔，我一定会好好画画的”“林叔叔，我考上摄影系了，以后我要拍好多好看的照片给您看”“林叔叔，我发现工作室老板好像在做坏事，我有点害怕……”
最后一封信没有写完，只留下潦草的几个字：“林叔叔，他知道了，我好怕……”
林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父亲一直知道苏晚的危险，却因为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这些年，他该有多痛苦啊。
就在这时，客厅的地板上再次出现了水渍，这一次，水渍没有消失，而是慢慢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是苏晚。
她的眼神不再悲伤，也没有怨毒，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墨，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林墨擦了擦眼泪，轻声说，“你放心，我会完成你的心愿，也会完成父亲的心愿。”
苏晚的身影对着他微微点头，然后渐渐变淡，化作一缕水汽，消失在空气中。地板上的水渍也慢慢干涸，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从未出现过。
第九章 迟来的告解
林墨把苏晚的信件和画册小心翼翼地收好，心里有了一个决定。他要帮父亲完成未竟的心愿，彻底查清苏晚死亡的真相，让所有隐藏的秘密都暴露在阳光下。
他再次联系了周明，把父亲资助苏晚的事、老爷爷的证词以及那些信件都告诉了他。周明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我明白了。”周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我会重新调阅当年的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不过时间过去太久，很多证据可能已经消失了。”
“我知道很难，但我还是想试试。”林墨说，“这不只是为了苏晚，也是为了我父亲。”
接下来的几天，周明果然重新查阅了卷宗，还走访了当年的一些邻居和办案人员，但都没有找到实质性的线索。张强已经死了，很多事情死无对证。
林墨没有放弃。他想起了苏晚日记里提到的“劣质器材导致客户受伤”，也许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他按照报纸上的地址，再次来到了那家摄影工作室。
工作室里依旧布满灰尘，但林墨这次有了新的目标。他在那些废弃的器材里仔细翻找，终于在一个旧箱子里找到了一本账本。账本里记录着工作室的收支情况，其中几页详细记录了购买劣质器材的渠道和客户受伤后的赔偿记录。
更重要的是，账本里还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名字是“李军”，旁边还标注着“器材供应商”。
林墨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周明。周明通过警方的系统查询到了李军的信息，发现他现在还在青藤市做器材生意，只是换了个名字。
周明以调查旧案为由，约李军见面。林墨也跟着一起去了，他想亲自听听李军怎么说。
李军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微胖，眼神闪烁，看起来有些心虚。当周明提到苏晚和张强时，他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李军试图狡辩，“我不认识什么苏晚、张强。”
林墨把账本和纸条放在他面前：“你不认识？那这本账本和你当年的电话号码怎么解释？张强用你提供的劣质器材拍摄，导致客户受伤，苏晚发现了这件事，所以被张强杀人灭口。你作为帮凶，难道想一辈子活在愧疚里吗？”
李军的身体开始颤抖，额头冒出冷汗。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崩溃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是我对不起苏晚……是我害了她……”李军哽咽着说，“当年是我给张强提供的劣质器材，我知道那些器材有问题，但利润高，我就……后来苏晚发现了，要去举报我们。张强找到我，说要杀了她灭口，我当时害怕被牵连，就没有阻止他……”
“苏晚出事那天，你也在现场对不对？”周明追问。
李军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就在旁边看着，看着张强把她推下水……我害怕极了，什么都没敢做。这些年我一直做噩梦，梦见苏晚来找我索命……我换了名字，搬了家，可还是摆脱不了这个阴影……”
真相终于大白。张强是主谋，李军是帮凶，他们因为害怕罪行暴露，残忍地杀害了苏晚。父亲当年一定是察觉到了他们的阴谋，想要阻止，却没能成功。
周明依法逮捕了李军，虽然时间过去了十年，但正义终究没有缺席。
走出公安局，外面的阳光很灿烂。林墨深吸一口气，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仿佛看到父亲和苏晚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十章 倒影的告别
李军被捕后，青藤市的老楼恢复了真正的平静。再也没有诡异的水渍，没有倒立的倒影，也没有女人的啜泣声。雨季彻底结束了，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舒适。
林墨把父亲和苏晚的照片都摆在书桌上，每天画画累了，就会看着照片发呆。他仿佛能看到父亲年轻时在梧桐树下教苏晚画画的样子，看到苏晚拿着相机，对着镜头微笑的样子。
有一天晚上，林墨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下雨的夜晚，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积水潭。水洼里的倒影不再是倒立的，而是正常的——他看到父亲和苏晚站在水洼里，微笑着向他挥手。
“爸，苏晚姐。”林墨轻声喊道。
父亲笑着说：“孩子，谢谢你，帮我们了却了心愿。”
苏晚也笑着说：“林墨，你要好好生活，带着我们的希望，一直走下去。”
说完，他们的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水洼里。水洼里的倒影恢复了正常，映出了蓝天白云和皎洁的月亮。
林墨从梦里醒来，眼角带着泪痕，但心里却充满了温暖。他知道，父亲和苏晚终于可以真正安息了。
他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积水潭。雨后的水洼清澈见底，倒映着天空的云彩，像一面巨大的镜子。他低头看向水洼，里面映出的是自己微笑的脸，正直而温暖。
他拿出画笔，在画板上画下了这幅景象：雨天过后的水洼，倒映着蓝天白云和一个微笑的人影。他给这幅画取名为《倒影的告别》。
不久后，林墨的这幅画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插画比赛，获得了金奖。评委在评语里写道：“这幅画充满了温暖和希望，让我们看到了黑暗后的光明，绝望后的重生。”
林墨站在领奖台上，拿着奖杯，心里充满了感激。他知道，这个奖杯不仅仅属于他自己，更属于父亲，属于苏晚，属于所有在黑暗中坚守正义和善良的人。
回到青藤市，林墨把老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保留了父亲留下的老钟表和苏晚的画册。他在阳台上种满了鲜花，每天都充满了阳光和花香。
他依然是那个自由插画师，但他的画里再也没有了恐惧和诡异，只有温暖、希望和对生活的热爱。他经常去青藤公园，坐在那棵梧桐树下，看着孩子们在公园里奔跑嬉戏，就像看到了当年的父亲和苏晚。
有时候，下雨天，他还是会习惯性地看向地面的水洼。但水洼里的倒影永远是正常的，映出的是蓝天白云，是绿树红花，是他自己微笑的脸。
那个关于雨天积水里倒立倒影的故事，已经成为了过去。但它留下的温暖和希望，却像雨后的阳光一样，永远照亮着林墨前行的路。
他知道，只要心中有光，再深的黑暗也终将被驱散；只要坚守善良，再远的正义也终将到来。而那些曾经的恐惧和悲伤，都已经化作了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让他更加懂得珍惜眼前的生活，更加勇敢地面对未来的一切。
雨季总会过去，阳光总会到来。而那些在雨天里留下的倒影，终将成为生命中最温暖的回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