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阑人静享温馨,枕边絮语藏闲趣
吴家堡的夜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晚风轻拂窗棂的细碎声响。西跨院的卧房里,烛火已被吹熄,只剩月光透过窗纸,在青石板地上洒下一片朦胧的银辉。叶青云和耶律娟并肩躺在新打的梨花木大床上,床榻宽大柔软,铺着刚晒过的艾草褥子,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今天去盐场累坏了吧?” 耶律娟侧过身,指尖轻轻划过叶青云的手臂,他白天在滩涂走了大半天,袖口还沾着未洗去的盐粒和泥点。
叶青云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下巴抵着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的皂角香,声音带着几分慵懒:“还好,看到那么多海盐,心里踏实。就是运输的事得抓紧,不然盐堆着受潮,太可惜了。” 他顿了顿,想起白天袁七说的抢盐场的事,忍不住笑了,“说起来,上次抢赵家盐场确实冒失,以后做事得更周全些,不能再这么冲动。”
耶律娟也笑了,手指在他掌心画着圈:“知道就好。不过袁七也是急着给商驿供盐,出发点是好的。以后咱们有了船运,盐能及时运出去,就不用再做这种冒险的事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盐场的修缮聊到航道的规划,又聊到学堂里孩子们的趣事 —— 周先生最近教孩子们学写诗,有个小流民孩子写了句 “盐山白似雪,船来运到家”,虽然直白,却透着对未来的盼头。聊着聊着,叶青云见耶律娟眼底有了困意,便轻声说:“给你讲个故事吧,解解困。”
“好啊。” 耶律娟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温顺的猫。
叶青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故意带着几分诡异的语气:“以前在故乡,有座后山,山脚下住着个猎户。有一年冬天,猎户上山打猎,遇到了一只白狐,浑身雪白雪白的,眼睛像琥珀。猎户心善,给了白狐一块烤红薯,白狐跟着他回了家。后来啊,每当猎户上山,白狐都会跟着,帮他找猎物。可村里人说,那白狐是山精,会勾走人的魂,让猎户把白狐赶走……”
他故意停了停,感受到怀里的耶律娟轻轻攥了攥他的衣角,忍不住偷笑,又继续往下讲:“猎户没听,还是跟白狐要好。有一天,山里来了伙土匪,要抢猎户的猎物,白狐突然变成了个白衣姑娘,手里拿着把玉笛,一吹,山里的野兽都跑了出来,把土匪吓跑了。猎户这才知道,白狐是修行的灵物,一直在护着他……”
故事还没讲完,叶青云就感觉到怀里的呼吸渐渐平稳 —— 耶律娟已经睡着了,眉头还轻轻蹙着,像是还在为故事里的猎户担心。他失笑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调整了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这时,他才猛然想起,往常这个时候,小白狐总会蜷在他脚边,或者跳上床,窝在两人中间,今天却没见踪影。叶青云探头往床底看了看,又扫了眼房间的角落,都没看到那团熟悉的雪白身影。“这小家伙,又跑哪去玩了?” 他轻声嘀咕,以为小白又像往常一样,去院子里追萤火虫或者趴在石榴树上睡觉,没太在意,困意袭来,也渐渐闭上了眼睛,睡得香甜。
二、青云山顶雷劫起,白影灵动躲天威
深夜的青云山,与吴家堡的静谧截然不同。乌云像墨汁一样泼在夜空,遮住了所有星光,山风呼啸着卷起碎石和落叶,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是鬼神的呜咽。山顶的平地上,一道雪白的身影正焦躁地踱步,正是从吴家堡偷跑出来的小白狐。它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毛茸茸的尾巴绷得笔直。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划破夜空,紧接着是 “轰隆” 一声巨响 —— 一道手臂粗的天雷,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直朝着小白狐劈了下来!
小白狐反应极快,身体猛地向侧面一跃,雪白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堪堪躲过天雷。天雷落在它刚才站立的地方,“滋滋” 地冒着黑烟,地面被劈出一个半尺深的坑,碎石飞溅。
“雪儿,稳住心神,这是你化形的最后一关,莫慌。”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胡天罡不知何时站在山顶的巨石旁,依旧是那身素色道袍,手里的拂尘在狂风中纹丝不动,赤化的面容在闪电的映照下,透着几分仙风道骨。
小白狐朝他叫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又带着几分坚定。它知道,这是修行路上的雷劫,只要扛过去,就能化形成人;若是扛不过去,轻则修为尽失,重则魂飞魄散。
又是一道天雷劈下,比刚才更粗,带着紫色的电弧,速度也更快!小白狐不敢大意,四肢蹬地,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同时用尾巴扫起一块碎石,砸向天雷落下的方向,借着反作用力,再次躲过一劫。天雷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火光,旁边的一棵松树被拦腰劈断,冒着焦黑的烟。
乌云越压越低,雷声越来越密,像是有无数只巨兽在云层里咆哮。紧接着,三道天雷同时劈下,呈 “品” 字形,将小白狐的退路牢牢锁住!这一次,天雷的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紫色的电弧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电网,笼罩住整个山顶。
“糟了!” 胡天罡眉头微蹙,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拂尘,却没有上前帮忙 —— 雷劫是修行者的必经之路,外人插手只会让雷劫更猛烈,甚至伤及小白狐的根基。
小白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它深吸一口气,身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毛发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就在天雷即将劈到它身上的瞬间,它猛地向上一跃,身体在空中蜷缩成一团,然后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卷起一股白色的旋风,硬生生从三道天雷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轰隆!” 三道天雷落在地上,震得整个山顶都在颤抖,地面裂开了一道道细缝,雨水终于倾盆而下,冲刷着焦黑的土地和碎石。
乌云渐渐散去,雷声也越来越远,只剩下零星的小雨还在落下。小白狐落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雪白的毛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它仰头望着渐渐放晴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 雷劫,过了!
三、灵狐化形露艳姿,祖孙相谈诉情衷
随着最后一声雷声消散,小白狐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它的身体渐渐拉长,毛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雪白的肌肤;四肢变成了纤细的手臂和双腿,身上慢慢浮现出一件素白色的长裙,裙摆像云朵一样轻盈;原本毛茸茸的尾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及腰的雪白长发,发丝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最后,它的面容渐渐清晰 —— 眉如远山,眼似秋水,鼻梁小巧,唇若涂脂,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美艳脸庞,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是琥珀色的,透着熟悉的灵动与温顺。
白衣女子轻轻落地,赤着双脚踩在湿润的草地上,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眼中满是新奇与欣喜。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尖划过裙摆,忍不住转了个圈,裙摆扬起,像一朵盛开的雪莲。
“雪儿,恭喜你,历劫成功,化形成人。” 胡天罡走上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中却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白衣女子转过身,看到胡天罡,琥珀色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暖意,她快步走上前,微微躬身,声音清脆如银铃:“爷爷,谢谢您不远万里来看着我历劫。若不是您之前在吴家堡提醒我历劫的时日,我恐怕还会错过时机。”
她正是小白狐的本体,名唤胡雪。胡天罡是她的爷爷,当年她因贪玩走失,被叶青云在山上捡到,一直以狐狸的形态待在叶青云身边,一来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二来是为了在人间历练,积累功德,为今日的化形做准备。
胡天罡看着她,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当年若不是你贪玩,也不会走失这么多年。如今你已化形成人,也该跟爷爷回山里了吧?山里有你的族人,有适合你修行的灵气,总比在这人间俗世里,跟着凡人打转要好。”
胡雪闻言,眼神暗了暗,轻轻摇了摇头:“爷爷,我不回山里。”
“为何?” 胡天罡皱起眉头,“人间俗世多纷扰,叶青云虽对你有恩,可他是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你跟着他,迟早会经历生离死别,徒增痛苦。而且他身处乱世,树敌众多,你留在他身边,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刚才的雷劫,若不是你运气好,恐怕……”
“爷爷,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胡雪打断他,语气坚定却温柔,“可叶青云不仅是我的恩人,更是我想守护的人。这两年,他待我如家人,耶律姐姐也对我很好,吴家堡的百姓都很善良,我在那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乱世虽危险,可我已经历过雷劫,有能力保护自己,也能保护他们。至于生离死别…… 我若回了山里,虽能长生,却会孤独一生;留在他们身边,哪怕只有百年,也是值得的。”
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水光:“而且,爷爷您不是也说过,修行的真谛在于顺心吗?我的心,在吴家堡,在叶青云身边,回不去山里了。”
胡天罡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多说也无用。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胡雪:“罢了,这都是你的命数,爷爷不勉强你。这瓶里是‘凝神丹’,能帮你稳固修为,若是遇到危险,捏碎丹药,爷爷就能感知到你的位置,立刻赶来帮你。”
胡雪接过玉瓶,紧紧握在手里,眼眶泛红:“谢谢爷爷。”
“你在人间要多加小心,” 胡天罡叮嘱道,“莫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也莫要滥用修为干涉凡人之事,以免沾染因果,影响修行。若是想家了,就回山里看看,爷爷永远等着你。”
胡雪用力点头:“我知道了,爷爷。”
胡天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转身,脚步轻轻一点,身体便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淡淡的 “保重”,回荡在山顶。
胡雪站在原地,看着胡天罡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挪动。雨水已经停了,夜空渐渐放晴,几颗星星露了出来,洒下微弱的光芒。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想起叶青云熟睡的脸庞,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她轻轻闭上眼睛,默念口诀,身体渐渐缩小,雪白的长发褪去,重新变回了小白狐的模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人形时的温柔与坚定。
小白狐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纵身一跃,朝着吴家堡的方向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四、晨光微熹添暖意,狐卧枕边藏玄机
天刚蒙蒙亮,叶青云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晨光透过窗纸,在房间里洒下一片淡淡的金辉。耶律娟还在熟睡,眉头舒展,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想来是做了个好梦。
叶青云轻轻挪开手臂,生怕吵醒她,刚想起身,却感觉到腿边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正是小白狐!它蜷缩在他的腿边,雪白的毛发已经干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和雨水的气息,睡得正香,琥珀色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小家伙,昨晚跑哪去了?身上还沾着草屑。” 叶青云失笑地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白狐的头,它似乎感觉到了,往他腿边蹭了蹭,发出轻微的 “呜呜” 声,继续睡。
叶青云想起昨晚没看到小白,心里有几分疑惑 —— 往常小白就算出去玩,也会在他睡前回来,昨晚却一夜未归,身上还带着雨水和草屑,难道是去山里淋雨了?他轻轻拨开小白狐的毛发,想看看有没有受伤,却发现它的毛发比以前更顺滑,眼神也似乎比以前更灵动了,只是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醒了?” 耶律娟揉了揉眼睛,看到叶青云在摸小白狐,笑着说,“这小家伙昨晚跑哪去了?我半夜醒了还没看到它,还以为它丢了呢。”
“谁知道它去哪疯了,身上还沾着草屑。” 叶青云笑着说,“可能是昨晚下雨,它在山里躲雨了吧。”
耶律娟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小白狐,伸手也摸了摸它的头:“还好回来了,不然你又该担心了。对了,今天还要去盐场吗?周老栓说今早要把修缮的清单报上来。”
“去,怎么不去。” 叶青云点头,“今天不仅要对接盐场的修缮,还要跟邱远山商量造船的事,得抓紧时间,不然航道挖好了,没船也没用。”
他起身穿衣,小白狐也醒了,跟着他跳下床,在他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像是在撒娇。叶青云弯腰抱起它,摸了摸它的肚子:“饿了吧?一会儿让厨房给你煮点小鱼干。”
小白狐对着他叫了两声,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尾巴轻轻晃着。
吃过早饭,叶青云抱着小白狐,带着袁七和王五,再次前往盐场。路上,袁七汇报说,调派的五百名民工已经到位,明天就能开始开挖航道;邱远山也派人送来消息,造船的铁板已经开始生产,预计半个月后就能开始组装。
叶青云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白狐,它正趴在他的怀里,看着路边的风景,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心事,却又很快恢复了往常的灵动。叶青云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 小白还是那个小白,只是昨晚贪玩了些。
可他不知道,在小白狐温顺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白衣女子的心事;在那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的不仅是路边的风景,还有他和耶律娟的身影,以及对未来的期许。
盐场的工人们已经开始忙碌,周老栓拿着修缮清单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笑容;远处的滩涂上,民工们已经开始清理航道的路线,号子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干劲。叶青云站在高坡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怀里抱着小白狐,身边站着袁七和王五,心中满是安稳与希望。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盐场的修缮、航道的开挖、船只的建造,还有未知的危险与挑战,都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身边有耶律娟的陪伴,有袁七、王五这样忠诚的兄弟,有小白狐这样通人性的伙伴,有吴家堡百姓的支持,他就有信心,一步步把日子过好,把吴家堡建设得更加强大,在这乱世里,守住一方净土,护住身边之人。
小白狐趴在叶青云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坚定的侧脸,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它轻轻蹭了蹭叶青云的下巴,像是在告诉他: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晨光渐盛,洒在盐场的滩涂上,洒在雪白的盐堆上,也洒在叶青云和小白狐的身上,温暖而明亮。这一日的吴家堡,又开始了新的忙碌,而关于小白狐的秘密,关于胡天罡的渊源,都暂时藏在了晨光里,等着在未来的某一天,慢慢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