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河浮尸疑案:青云五听断冤情
清晨的清溪镇,晨光刚漫过青石板路,客来多酒楼的伙计就已掀开了门帘。马明宇穿着一身半新的青布长衫,不再是往日佝偻着背、拄着木杖的模样 —— 虽依旧身形微驼,却多了几分掌柜的沉稳,正站在柜台后清点账本。叶青云抱着小白狐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马老,如今您可是这客来多的大老板了,这身行头倒衬得您精神不少。”
马明宇抬头,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首领取笑了,不过是帮着照看生意,真正的掌柜还是周掌柜,我只是搭把手。” 他侧身让开柜台,“二楼雅间已备好,玄道长和刘统领都在上面等着了。”
叶青云点点头,抱着小白狐上了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玄机子正临窗而坐,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着街上往来的人流;刘武则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是刚从东荒山传来的消息 —— 段有鹏已带着内卫抵达,清溪观的地基已开始挖掘,一切进展顺利。
“来得正好。” 玄机子看到叶青云,笑着招手,“快坐,这清晨的清溪街最是热闹,你看那卖豆腐脑的摊子,排队的人都快到巷口了。”
叶青云在玄机子身边坐下,小白狐从他怀里跳下来,趴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街上的孩童追逐打闹。刘武将纸条递过来:“首领,段统领说清溪观的影壁墙图纸已按玄道长的要求修改,明日就能动工,民工们也都安顿好了,没人起疑心。”
叶青云接过纸条,快速扫了一眼,点头道:“好,让他盯紧点,尤其是后院的井巷入口,别出岔子。”
几人正说着话,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声,划破了清晨的热闹。那哭声起初撕心裂肺,带着浓浓的悲意,可仔细一听,却能察觉到异样 —— 哭声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愉悦,像是刻意放大的悲恸,却掩不住眼底的轻松。叶青云皱起眉头,停下手中的茶杯:“这哭声不对劲。”
玄机子也侧耳倾听,片刻后点头:“悲而不戚,声大而意虚,不像是真伤心。”
刘武起身走到窗边,往下望去:“是个妇人,跪在街心哭,身边围着几个邻居,像是家里出了事。”
这时,店小二端着早点上楼,听到几人的议论,连忙说道:“几位客官有所不知,今早有人在清溪河发现了一具浮尸,听说是西街的冯长伦,那妇人是他老婆,估计是哭他呢。”
“冯长伦?” 叶青云问道,“此人是做什么的?怎么会淹死在清溪河?”
“冯长伦是个货郎,平日里走街串巷卖杂货,听说昨晚去邻镇送货,回来时喝了酒,不知怎么就掉进清溪河了。” 店小二一边摆碗筷,一边压低声音,“不过也有人说,他昨晚根本没去邻镇,有人看到他在后街的赌坊里输了钱,还跟人吵了架。”
叶青云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脑海里闪过《周礼》中的 “五听” 断案法 —— 辞听、色听、气听、耳听、目听。方才那妇人的哭声,便是 “耳听” 之辨:真悲者哭声断续,气息难匀,声虽小却意切;假悲者哭声洪亮,刻意拉长,声大却气浮。再结合店小二所说的 “冯长伦未去邻镇”,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他凑到马明宇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马明宇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轻轻点头,起身走到雅间外,对守在门口的暗卫低语了几句。暗卫立刻躬身退下,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你让马老派人去查了?” 玄机子问道,眼中带着几分赞许。
叶青云点头:“按‘五听’来看,那妇人的哭声有假,冯长伦的死因也可疑。先让暗卫去查冯长伦的行踪,看看他昨晚到底去了哪里,又跟谁接触过。若是真的醉酒淹死,腹内定会有水;若是他杀抛尸,便会有破绽。”
刘武也附和道:“是啊,清溪河的水不深,且水流平缓,就算醉酒,也未必会淹死,除非是被人推下去的。”
几人不再多言,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留意着楼下的动静。那妇人哭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被几个邻居扶着离开了,离开时脚步虽虚浮,却没有丝毫踉跄,反而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松。叶青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疑虑更重了 —— 这便是 “色听” 与 “目听”:真悲者面色惨白,眼神涣散,步履沉重;假悲者面色虽悲,眼神却闪烁,步履间藏着轻松。
正午时分,派出去的暗卫回来汇报:“首领,冯长伦昨晚确实没去邻镇,而是去了后街的赌坊,输了五十两银子,还跟赌坊的掌柜吵了一架,后来被赌坊的人赶了出来。有人看到他往西街的方向走,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他老婆说他去邻镇送货,是撒谎。”
“五十两银子?” 叶青云皱起眉头,“一个货郎,哪来这么多银子去赌?”
“暗卫还查到,冯长伦最近跟后街的书生柳彦走得很近,柳彦家境不错,常借钱给冯长伦,两人还一起去赌坊。” 暗卫补充道,“冯长伦的老婆跟柳彦也认识,前阵子还有人看到他们两人在后街的茶馆里单独说话,神色亲密。”
玄机子放下茶杯,轻声道:“这么看来,冯长伦的死,怕是跟他老婆和柳彦脱不了干系。说不定是冯长伦发现了他们的私情,或是欠了柳彦的钱还不上,才被灭口。”
叶青云点头,对马明宇道:“马老,让暗卫今晚悄悄去冯长伦的灵棚看看,检查一下尸体,重点看腹内有没有水,身上有没有伤痕。切记,别惊动任何人。”
“是。” 马明宇应声,立刻安排暗卫准备。
傍晚时分,清溪镇渐渐安静下来。冯长伦的灵棚搭在西街的巷口,挂着白色的幡旗,里面摆着一口薄棺,却不见有人守灵 —— 按当地习俗,亲人去世,灵棚需有人日夜守着,可冯长伦的灵棚里却空无一人,只有两盏白灯笼在风中摇曳,透着几分诡异。
深夜,伸手不见五指,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西街的巷口,正是暗门的成员。他们避开巡逻的衙役,悄无声息地潜入灵棚。灵棚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烛味,中间的供桌上摆着冯长伦的遗像 —— 遗像上的冯长伦面色扭曲,双眼圆睁,像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与寻常遗像上的平和截然不同。
一名暗卫轻轻打开棺盖,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检查冯长伦的尸体。冯长伦穿着一身旧棉衣,衣衫湿透,头发凌乱,脖颈处有一道淡淡的淤青,像是被人掐过;暗卫又伸手探入他的腹部,触感硬实,没有丝毫水的柔软 —— 这说明冯长伦并非溺水身亡,而是死后被人抛入清溪河的!
暗卫们不敢久留,快速合上棺盖,悄无声息地退出灵棚,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一早,暗卫便将检查结果汇报给了叶青云:“首领,冯长伦腹内空涨无水,绝非溺水身亡,脖颈处有淤青,像是被人掐死的。遗像上的面容扭曲,应该是死前挣扎所致。”
叶青云将结果告知玄机子和刘武,玄机子沉吟道:“看来是杀人抛尸无疑。冯长伦的老婆和柳彦的嫌疑最大,得想办法找到证据。”
“我有办法。” 马明宇开口道,“周掌柜认识柳彦的房东,我让周掌柜去打听一下,看看柳彦昨晚有没有出门,身上有没有沾到水或泥土。另外,再让暗卫去清溪河附近看看,有没有留下脚印或其他痕迹。”
叶青云点头同意。很快,周掌柜就带来了消息:“柳彦昨晚二更天的时候出过门,回来时身上沾着不少泥土,鞋子也湿了,房东问他去了哪里,他只说去河边散步,神色很慌张。还有,冯长伦的老婆昨晚也出过门,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包裹,偷偷埋在了后院的菜地里。”
暗卫们立刻行动,一方面去柳彦的住处附近搜查,另一方面去冯长伦家的后院挖掘。果然,在冯长伦家的后院菜地里,挖出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一件沾血的棉衣 —— 正是冯长伦昨晚穿的衣服,衣领处还有淡淡的掐痕;而在清溪河岸边的泥土里,也找到了几枚脚印,与柳彦的鞋子尺寸一致。
证据确凿,叶青云却没有立刻让人抓拿柳彦和冯长伦的老婆。他坐在客来多的雅间里,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轻声道:“冯长伦嗜赌成性,欠了柳彦的钱,他老婆又与柳彦有私情,两人怕被冯长伦揭发,便联手杀了他,抛尸清溪河,伪造醉酒淹死的假象。只是他们没想到,假哭藏不住破绽,尸体也留了证据。”
玄机子点头:“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私情和钱财,竟能下此狠手,实在可悲。”
“该怎么处理?” 刘武问道,“要不要送官查办?”
叶青云摇头:“官府的效率太低,且柳彦是读书人,说不定会有人为他说情,到时候未必能定他的罪。还是让暗卫处理吧,做得干净些,就当是为民除害。”
马明宇会意,轻轻点头,转身离开了雅间。暗门的行动向来迅速而隐秘,不过半日功夫,就传来消息:柳彦和冯长伦的老婆已被处理,尸体被扔到了镇外的野山,不会有人发现。
第三日清晨,清溪镇又传出消息 —— 清溪河上又浮起了两具尸体,正是柳彦和冯长伦的老婆。有人说,他们是被冯长伦的鬼魂索命,遇到了 “死后内呼”;也有人说,是他们杀了人,遭了天谴。一时间,镇上的百姓议论纷纷,却没人知道真相。
叶青云站在客来多的窗前,看着清溪河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小白狐趴在他的肩头,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情,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玄机子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不必感慨,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若不是他们心狠手辣,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叶青云点头,眼神渐渐坚定:“我只是觉得,人性之恶,有时比妖祟更可怕。冯秀才为了私情杀妻,柳彦和冯妻为了私情和钱财杀人,这些都是人心的贪婪所致。咱们建学校,教孩子读书明事理,就是想让更多人懂得善恶有报,守住本心。”
“说得对。” 玄机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只要咱们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这样的悲剧会越来越少。东荒山的清溪观快建好了,学校也会越来越多,这天下,总会越来越好的。”
街上的人流依旧熙熙攘攘,清溪河的水缓缓流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客来多酒楼里,伙计们忙着招呼客人,马明宇坐在柜台后,安静地清点账本,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叶青云知道,这平静的背后,是正义的伸张,是对恶人的惩戒。
他抱着小白狐,转身走下楼梯。接下来,他还要去东荒山查看清溪观的进度,还要安排学校的教材,还有很多事要做。但他知道,每解决一件恶事,每建一所学校,就离他 “让天下孩子有书读” 的理想更近一步。
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温暖而明亮。叶青云的身影渐渐融入街上的人流,坚定地朝着东荒山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