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景和三年孟秋,城隍庙前的桂花飘着甜香,青记染布庄却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来自苏州、杭州、扬州三地的染坊掌柜,皆是应行业协会之邀,来参加青娘牵头的技术交流会。青娘站在染坊门口,看着陆续抵达的同行,手里捏着份早已拟好的交流流程,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纸面——这是她第一次公开分享染料配方与工艺,既盼着能帮同行解决难题,又难免担心核心技术被滥用。
“别紧张,”沈行舟提着个装满新茶的锡罐走过来,笑着帮她理了理衣襟,“咱们只分享基础配方和通用工艺,核心的特殊色技术留着不说,既显诚意,又能守住自家优势。”温景然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他手里捧着个木盒,里面装着黄芩、紫草等常用药材的样品:“我还准备了药材鉴别方法,帮大家分辨优劣,免得采购时上当。”
交流会设在染坊的前院,青娘将十张木桌拼成一排,每张桌上都摆着染好的样品布、配方手册节选,还有温景然准备的药材样品。苏州染坊的李掌柜最先坐下,拿起一块靛蓝棉布,指尖抚过布面,惊叹道:“这色牢度比我家的好太多,洗了五次都没褪色,青娘你可得好好说说诀窍!”
青娘笑着点头,走到台前,指着桌上的黄芩样品:“想要靛蓝耐洗,关键在黄芩的处理——需去芯蒸半个时辰,再用甘草水浸刻,既能固色,又能让蓝色更透亮。”她边说边让伙计演示处理黄芩的步骤,温景然则在旁补充:“黄芩若带芯,染出的布会泛灰;甘草水的浓度也得把控,太浓会让蓝色发暗,太淡则没效果,按一斤黄芩配二两甘草的比例来,准没错。”
扬州染坊的王掌柜忽然举手:“青娘,我家染蔷薇红总出问题,布面总泛着层白霜,这是怎么回事?”青娘走到他身边,拿起桌上的蔷薇果样品:“这是因为蔷薇果没去籽,籽里的油脂会让染料不均。你看,”她指着伙计手里去籽的蔷薇果,“把籽去掉,再用瓷瓮发酵一日,染出的红色就不会泛白霜了。”
沈行舟则在旁帮着分发配方手册节选,还特意标注了“通用工艺”的字样:“这些是我们整理的基础配方,大家拿回去试试,有问题随时来问。”他见李掌柜盯着“雨过天青”的样品不出神,便笑着解释:“这是我们的特殊色,工艺比较复杂,这次就不细说了,等下次交流会再跟大家分享。”李掌柜识趣地笑了笑,没再追问。
午时过后,青娘提议带大家去后院的染坊参观。伙计们正在按标准流程染布,从处理原料、调配染料,到染色、漂洗,每一步都做得有条不紊。杭州染坊的张掌柜看着伙计精准地控制水温,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水温刚好是八成热?用手试太容易烫伤了。”
温景然从袖中取出个铜制的小仪器,仪器上刻着刻度:“这是我自制的水温计,铜针遇热会上升,指到‘八’的位置就是八成热,既准确又安全。”他边说边将水温计放进染缸,铜针果然缓缓上升到“八”的刻度,张掌柜看得眼睛发亮:“这东西太实用了,温大夫你能帮我也做一个吗?”温景然笑着点头:“会后我把图纸画给你,你找铜匠就能做。”
交流会进行到傍晚,客人们都满载而归——李掌柜学会了黄芩的处理方法,王掌柜知道了蔷薇果去籽的诀窍,张掌柜拿到了水温计的图纸。临走时,李掌柜握着青娘的手:“青娘,你这交流会办得太实在了,往后有技术难题,我可就常来叨扰了!”青娘笑着应下:“欢迎大家常来交流,咱们一起把染布的手艺做好,让大乾的染布能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送走客人后,三人回到后院,伙计们正在收拾桌椅。青娘看着桌上剩下的样品布和药材,忽然觉得,这场交流会不仅没让自家吃亏,反而赚了不少——既赢得了同行的尊重,又摸清了各地染坊的技术水平,还能通过同行打听更多市场需求。
“今日多亏了你们俩,”青娘看着沈行舟和温景然,眼中满是感激,“若不是你们帮我想办法,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平衡诚意和自家优势。”沈行舟笑着递过杯热茶:“咱们是伙伴,本该互相帮衬。再说,今日来的掌柜们都欠了咱们人情,往后咱们要拓展外地市场,他们说不定还能帮上忙。”温景然则补充道:“我还跟张掌柜约好,下次他来送杭州的新茶,顺便帮咱们带些当地的染色原料,看看能不能开发新的花色。”
暮色降临时,染坊的灯盏次第亮起。三人围坐在八仙桌旁,桌上摊着交流会的记录,上面记着每位掌柜的需求、各地染坊的技术难点。青娘指着记录上的“苏州需耐洗靛蓝、杭州需蔷薇红优化方案”,对两人笑道:“这些都是咱们的机会,往后可以针对性地提供技术支持,既赚人情,又能拓展客户。”
沈行舟点头附和:“我已跟茶庄的伙计说好了,让他们在各地茶肆打听染坊的需求,有消息就及时回来报。”温景然则取来一张纸,上面画着新的药材鉴别图:“我准备再整理些药材知识,下次交流会分享给大家,既能帮大家,又能巩固咱们在行业里的技术地位。”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交流会的记录上,映得那些字迹格外清晰。青娘看着身边的两人,忽然觉得,这孟秋的夜晚格外温暖——有同行认可,有伙伴相伴,哪怕未来还有更多技术挑战,她也有信心一一攻克。染缸里残留的染料还泛着淡淡的靛蓝色,像是在为这场成功的交流会,奏着喜悦的序曲。
子夜时分,青娘终于将交流会的总结整理完毕,封面上写着“青记染布技术交流会记录(第一期)”。她刚要吹灯歇息,却见窗纸上映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沈行舟正帮着温景然将药材样品搬回库房,两人低声说着话,偶尔传来几声轻笑。青娘望着那两道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知道,这场关于染料与梦想的征途,她从未独行。
第二日清晨,李掌柜派人送来封信,说按青娘教的方法处理黄芩后,染出的靛蓝棉布果然耐洗多了,还特意订了二十斤处理好的黄芩;王掌柜也派人来报,去籽的蔷薇果染出的红色没再泛白霜,订单比上月多了三成。青娘将消息读给沈行舟和温景然听,两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沈行舟提议:“不如咱们每月办一次小型交流会,只邀请两三位掌柜,既能深入交流,又能维系关系。”温景然点头赞同:“我还可以根据他们的需求,定制药材鉴别手册,这样更显贴心。”青娘看着两人认真的模样,心中暖意涌动。她忽然起身,走到染缸旁,舀起一勺新调配的靛蓝染料,对两人笑道:“走,咱们再染一匹棉布,就当是为这场成功的交流会庆功!”
沈行舟和温景然相视一笑,纷纷围了过来。晨光下,三人的身影被染缸里的靛蓝色笼罩,那些关于技术交流、梦想与情谊的故事,正随着染料的流转,在大乾的孟秋里,缓缓续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