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景和三年初夏,临江府联盟的布市生意愈发红火,可青娘却陷入了新的愁绪中。这日清晨,她看着李织户送来的棉料清单,眉头紧锁——随着外县订单激增,西北棉商和靛蓝谷的供货渐渐跟不上节奏,昨日清河县的布商又订了一百匹细布,可仓库里的长绒棉仅够织五十匹,若是等下一批西北棉料送到,至少要等二十天,定然会误了交货期。
“青娘,这可怎么办?要是误了订单,咱们联盟的信誉就毁了!”李织户急得直搓手,他连日来带着织娘们加班加点,可原料短缺的问题,根本不是靠拼命能解决的。
青娘放下清单,沉声道:“我也正愁这事。沈行舟去码头催西北的货了,希望能有好消息。实在不行,咱们就得找新的供应商了。”
话音刚落,沈行舟就匆匆赶来,脸上带着几分失落:“码头的人说,西北近来下了暴雨,山路塌方,商队被困在了半路,至少要延误十天才能到。清河县的订单后天就要交货,肯定赶不上了。”
众人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张掌柜皱着眉道:“难道要咱们跟清河县的布商赔罪?可那笔订单的定金都收了,要是违约,不仅要赔双倍定金,还会被外县布商笑话,以后谁还敢跟咱们合作?”
“违约绝不可行。”温景然这时也赶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我刚收到我京城友人的来信,说江南苏州有个姓苏的布商,手里有大量优质长绒棉和桑蚕丝,而且苏州水路畅通,运货到临江府只需七八天。只是这苏布商向来谨慎,只和信誉好的商户合作,咱们得派人亲自去一趟苏州,才能谈成合作。”
“江南苏州?”青娘眼前一亮,“七八天刚好能赶上后续的订单!只是派谁去合适呢?行舟要盯着码头的货,温公子要帮咱们协调府衙的事,商户们也都忙着织布染布……”
“我去!”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赵染坊主的女儿赵阿绣走了进来。她今年十八岁,不仅跟着赵染坊主学会了染布,还曾跟着父亲去外地跑过货,心思缜密,口齿伶俐。
赵染坊主愣了愣,连忙道:“不行!你一个姑娘家,路途遥远,太危险了!”
“爹,我不怕。”赵阿绣坚定地说,“我跟着您跑过两次货,知道怎么和布商打交道,而且我懂布料好坏,能帮联盟挑到最好的棉料。再说,现在联盟没人能脱身,我去最合适!”
青娘看着赵阿绣坚定的眼神,又想起她平时做事确实干练,点头道:“阿绣姑娘有经验,又懂布料,确实是合适的人选。只是路途遥远,我让两个得力的伙计跟着你,再给你准备好联盟的盟约副本和知府大人开具的信誉文书,这样苏布商也能放心。”
沈行舟立刻道:“我去安排船只和盘缠,再让伙计们带上咱们联盟的布样,让苏布商看看咱们的手艺,也好增加合作的筹码。”
温景然则补充道:“我再写一封书信,让你带给我苏州的友人,请他从中引荐,这样你见面也能更顺利些。”
赵阿绣接过众人递来的文书和书信,郑重地拱手道:“各位放心,我定不辱使命,一定把新供应商的合作谈成,把棉料及时运回来!”
当日午后,赵阿绣就带着两个伙计,搭乘沈行舟安排的快船,往苏州而去。众人站在码头送行,赵染坊主反复叮嘱:“路上注意安全,要是谈不成也别勉强,早点回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赵阿绣笑着点头,挥挥手道:“爹,我知道了,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
快船渐渐远去,众人的心却依旧悬着。青娘道:“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把仓库里的棉料用完,织出五十匹细布,先给清河县的布商送去,跟他们说明情况,请求宽限几天,等苏州的棉料到了,再把剩下的五十匹补上。”
众人纷纷点头,立刻投入到忙碌中。沈行舟每天都去码头查看西北商队的消息,温景然则忙着和清河县的布商沟通,青娘和商户们则轮流盯着织布染布的进度,所有人都在为联盟的原料短缺问题奔波。
可天不遂人愿,第二日傍晚,温景然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清河县的布商不同意宽限,说这批布是给当地富户做寿衣用的,耽误不得,若是三日之内见不到货,就立刻违约索赔,还要四处宣扬联盟“言而无信”。
众人再次陷入焦虑。王掌柜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办?阿绣姑娘才刚走一天,就算苏布商愿意合作,棉料也赶不上三日之内交货啊!”
青娘沉默片刻,忽然道:“咱们可以先找临江府本地的小棉农收购棉料!虽然他们的棉料不多,但各家凑一凑,说不定能凑够五十匹细布的用量,先解燃眉之急!”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沈行舟眼前一亮,“临江府周边有不少小棉农,他们手里有不少自家种的长绒棉,只是平时都被林记以低价收购了。咱们若是以高于林记一成的价格收购,他们肯定愿意卖给咱们!”
温景然道:“我这就让人去周边村镇张贴告示,说明收购棉料的价格和标准,再派几个伙计分头去各村收购,争取明日之内凑够棉料。”
张掌柜和王掌柜也立刻道:“我们也带人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当晚,联盟的商户和伙计们就分头行动,连夜赶往周边村镇。青娘则留在布庄,整理收购棉料的账目,沈行舟负责在各村之间协调,温景然则去府衙请差役帮忙维持秩序,防止有人趁机哄抬棉料价格。
次日一早,各村的棉农就陆续赶来布庄,手里捧着自家的棉料。青娘亲自验货,只要是符合标准的长绒棉,就以高于林记一成的价格收购。棉农们喜出望外,纷纷说:“联盟的价格比林记公道多了!以后咱们的棉料就都卖给联盟!”
到了午后,收购的棉料已经够织五十匹细布了。李织户立刻带着织娘们加班加点,连夜织布。青娘和沈行舟也守在织坊,时不时给织娘们送茶水点心,鼓励大家加油。
第三日清晨,五十匹细布终于织好,染好颜色后,立刻派人送往清河县。清河县的布商收到货后,十分满意,不仅不再提违约的事,还说等后续的棉料到了,再追加一百匹的订单。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没过多久,一个伙计匆匆跑来,慌张地说:“青娘姑娘,不好了!林记的人也在周边村镇收购棉料,还把价格抬得比咱们高两成,不少棉农都转而卖给林记了!”
“什么?”青娘脸色一变,“林记的棉料本就充足,他们怎么会突然收购本地棉料?”
沈行舟沉声道:“他们肯定是想断咱们的后路!知道咱们急需棉料,就故意抬价收购,让咱们收不到棉料,只能依赖西北和苏州的供应商,若是这两处的货出了问题,咱们就彻底没辙了!”
温景然皱着眉道:“可咱们不能跟着抬价,不然成本太高,卖布就没利润了。咱们得想别的办法,稳住棉农。”
青娘想了想,道:“咱们可以和棉农签订长期供货协议!承诺以后每年都以公道的价格收购他们的棉料,还可以给他们提供优质的棉种,帮他们提高棉料的产量和质量。这样一来,棉农们就不会只看眼前的高价,愿意和咱们长期合作了。”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众人的赞同。沈行舟道:“我这就去准备协议,再让人去买来优质棉种。”
温景然则道:“我去和棉农们说明情况,告诉他们长期合作的好处,让他们知道跟着联盟,比跟着林记有保障。”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棉农们听说联盟愿意提供优质棉种,还能长期收购,纷纷心动了。一个老棉农说:“林记这次虽然价格高,但他们平时总压价,说不定这次只是一时兴起。联盟向来公道,跟着联盟长期合作,咱们才能踏实!”
很快,不少棉农都和联盟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林记抬价收购的计谋彻底落空。林福得知消息后,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却又无可奈何——林记的资金本就因之前的降价和退款紧张,根本不可能长期以高价收购棉料。
七日后,赵阿绣终于带着苏州的棉料回来了。码头边,众人早早等候,看到快船靠岸,立刻上前帮忙卸货。赵阿绣虽然面带疲惫,却满脸笑容,手里拿着一份合作协议,激动地说:“青娘姑娘,我成功了!苏布商愿意和咱们联盟长期合作,不仅给了咱们优惠的价格,还答应以后每月按时送棉料和桑蚕丝过来,咱们再也不用担心原料短缺了!”
青娘接过合作协议,看着上面的条款,心中满是欣慰。沈行舟笑着说:“有了西北、苏州和本地棉农这三个供应商,咱们的原料就彻底有保障了!以后就算林记再想搞小动作,也断不了咱们的后路!”
温景然也道:“苏布商还说,以后可以帮咱们把联盟的布卖到江南去,这样咱们的销路就更广了!”
众人欢呼起来,赵染坊主看着女儿,满脸骄傲:“我家阿绣真是好样的!为联盟立了大功!”
青娘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她知道,找到新的供应商,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原料短缺问题,更让联盟的根基更加稳固。有了稳定的原料供应和广阔的销路,联盟再也不用怕林记的刁难。她看向沈行舟和温景然,两人也正看着她,目光交汇间,满是默契与坚定。
夕阳下,码头的棉料堆得像小山一样,联盟的商户们忙着搬运货物,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林记布庄的角落里,林福看着这一切,脸色阴沉得可怕,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他知道,自己想要打垮联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