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底部的暗河比想象中更湍急。浑浊的水流裹挟着硫磺结晶,在岩石间撞出白色的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林霄被赵猛半拖半拽地蹚着水往前走,战术背心上的紫色指示灯已经亮得刺眼,断肠藤的毒液模拟系统正在加速侵蚀他的“生命体征”,视线里开始出现重影,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队长,你撑住!”金雪从背包里掏出最后半瓶净水,拧开盖子递过来,“张叔说前面有个溶洞,能避避风头。”她的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旋翼声——两架“猎鹰”竟追进了峡谷,螺旋桨搅动的气流把水面吹得翻起层层涟漪。
“低头!”林霄猛地将金雪按进水里,自己顺势翻滚到一块巨石后。几乎同时,机腹下的23毫米航炮开始扫射,子弹像银色的毒蛇钻进水里,激起密密麻麻的水花,有几颗擦着巨石飞过,在岩壁上炸开火星,碎石飞溅到脸上生疼。
“他们怎么找到的?”周洋抱着损坏的频谱仪缩在石缝里,声音发颤,“这峡谷落差少说有百米,热成像应该受水流干扰才对!”
“是声呐!”老张拽着俘虏躲到下游,指着水面上泛起的波纹,“直升机吊了声呐探测器,水流声挡不住咱们的脚步声!”他突然抓起块湿漉漉的硫磺结晶,往赵猛手里塞,“快,往水里扔!这玩意儿能干扰声波!”
赵猛会意,抓起硫磺块接二连三地往暗河中央扔。黄色的结晶在水中溶解,泛起刺鼻的泡沫,果然,头顶的扫射频率慢了下来。但直升机很快调整了策略,开始沿着峡谷两侧低空飞行,探照灯像两道利剑,在岩壁和水面间来回扫视。
“得把它们打下来!”林霄咬着牙往步枪里压弹匣,手指因中毒而微微发颤。95式自动步枪的有效射程只有400米,而直升机始终保持在500米以上的高度,子弹根本够不着。他忽然瞥见暗河中央有块突兀的礁石,顶端离水面足有三米高,像个天然的射击台。
“赵猛,掩护我!”林霄突然冲出巨石,朝着礁石狂奔。水花在他脚下飞溅,紫色的指示灯随着他的动作疯狂闪烁,系统正在倒计时——还有十分钟,他就会被判定“阵亡”。
“队长你疯了!”金雪举起步枪对着直升机射击,子弹在机身上弹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那距离太远了!”
“不远!”林霄的声音在轰鸣中格外清晰,他脚下猛地发力,踩着一块露出水面的岩石纵身跃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好落在礁石半腰。紧接着又是一个蹬地跳,整个人像壁虎般攀住礁石顶端,手指抠进石缝,指甲缝里渗出血迹。
直升机立刻发现了他,两架飞机同时调转方向,探照灯死死锁定礁石。林霄趴在礁石上,能清晰地看见机腹下旋转的航炮炮管,甚至能看到飞行员面罩后冰冷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将步枪架在礁石边缘,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死死咬住左侧直升机的旋翼轴——那是整个机身最脆弱的地方。
“就是现在!”老张突然大喊,将一捆点燃的硫磺布条扔进水里。黄色的浓烟瞬间升腾而起,像道屏障挡住了直升机的视线。
林霄扣动扳机的瞬间,右侧的直升机突然俯冲下来,航炮的曳光弹像条火龙,贴着礁石表面扫过。他下意识地翻滚躲避,子弹擦着他的后背飞过,战术背心的传感器发出刺啦的电流声,代表“重伤”的红灯骤然亮起。
“还有五颗子弹!”林霄摸出最后一个弹匣换上,左臂在翻滚时被礁石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混着河水往下滴。他再次架起步枪,这次瞄准的是直升机的发动机喷口。当左侧飞机穿过烟幕的刹那,他猛地起身,身体半蹲在礁石顶端,借着后坐力向后仰倒,同时扣动扳机。
“哒哒哒!”
三颗子弹呈品字形射向空中,其中一颗精准地钻进了发动机喷口。直升机的引擎突然发出刺耳的怪响,旋翼转速瞬间减慢,机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像只断了线的风筝,歪歪扭扭地撞向峡谷右侧的岩壁。
“打中了!”赵猛兴奋地大喊,却被金雪一把按倒——另一架直升机已经暴怒,航炮的火力密度陡然增加,子弹像暴雨般砸向礁石,水花、碎石、硫磺烟混在一起,整个峡谷仿佛变成了沸腾的汤锅。
林霄从礁石上纵身跃下,在空中时就被流弹击中了右腿,剧痛让他在空中失去平衡,重重摔进暗河。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顶,紫色和红色的指示灯在水下疯狂闪烁,系统的警报声被水流闷在战术背心里,像濒死的呜咽。
“队长!”金雪跳进水里想拉他,却被周洋死死拽住,“别去!你会被打成筛子的!”
直升机还在疯狂扫射,水面上绽开的水花连成一片白色的墙。林霄在水下拼命挣扎,毒液和“重伤”效果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就在他快要窒息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拖向一块巨大的岩石后。
是老张。老人的肩膀被流弹击穿,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但他的手却稳得惊人,正用刺刀割开林霄的战术背心,试图关闭那刺耳的警报器。“撑住……”老张的声音带着喘息,“暗河前面有个漩涡,能把咱们带到下游……”
林霄点点头,挣扎着站起来。右腿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站立,只能靠着老张的搀扶,一瘸一拐地往暗河深处挪动。头顶的直升机还在盘旋,但似乎没有发现他们——刚才被击中的飞机坠毁时引发了岩壁塌方,滚落的石块暂时挡住了峡谷通道。
“还有三分钟……”林霄看着战术背心上的倒计时,突然笑了,“老张,帮我个忙。”他将步枪递给老张,自己则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块炸药,“把引线剪短,三十秒就行。”
老张的手抖了一下:“你想干啥?”
“给他们留个‘礼物’。”林霄指着前方的漩涡,水流在那里形成一个逆时针旋转的漏斗,“等我们进去了,你就把炸药扔到塌方的石块堆里。”他拍了拍老张的肩膀,“照顾好大家。”
老张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霄推了一把。赵猛和金雪已经带着俘虏跳进了漩涡,周洋正回头朝他们招手。林霄最后看了一眼头顶盘旋的直升机,突然转身,拖着伤腿朝着与漩涡相反的方向跑去——他要把直升机引开。
“队长!”老张的喊声被水流吞没。
林霄踉跄着跑到一块开阔的河滩,对着直升机的方向举起了步枪。虽然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但他的动作却异常标准。果然,直升机立刻调转方向,朝着他俯冲下来,航炮的瞄准线在他脚下游走。
他开始在河滩上狂奔,时而向左翻滚,躲开密集的弹雨;时而踩着水面上的岩石跳跃,利用水花遮挡视线。右腿的伤口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每一次发力都像有把刀在骨头里搅动。当直升机逼近到三百米时,他突然转身,将空枪朝着飞机扔了过去,同时纵身跳进旁边的一个水洞。
“轰隆——!”
身后传来炸药的爆炸声,塌方的石块彻底堵死了峡谷通道。林霄在水洞里被冲击波掀得翻滚,最终失去了意识。在他陷入黑暗前,战术背心上的指示灯终于熄灭了——按照演习规则,他已经“阵亡”。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被判定“阵亡”的同时,蓝军指挥部的屏幕上,代表“黑松岭暗河下游”的区域,突然出现了三个微弱的信号点,正顽强地朝着山外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