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的晨雾还未散尽,谷口的箭楼上,哨兵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示警:“敌袭!有大队人马靠近!”
这声呼喊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谷内的宁静。正在操练的锐士们立刻列阵,李铁提着长刀冲上望楼,顺着哨兵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黑风山与落霞谷之间的平原上,扬起滚滚烟尘,一支旌旗鲜明的队伍正快速逼近,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是禁军的旗号!”李铁瞳孔骤缩,“怎么会是他们?”
禁军是直属于京城的精锐,按制不得擅自调动北境军务。如今突然出现在落霞谷外,显然来者不善。
消息很快传到指挥帐。林浩正在查看新绘制的防御图纸,闻言猛地站起身:“多少人?带队的是谁?”
“约莫五千人,”斥候喘着气道,“旗号是‘奉旨讨逆’,带队的……好像是个公公,穿着绯色蟒袍,坐在轿子上指挥。”
“公公?”林浩眉头紧锁,瞬间明白了过来,“是镇国公的人!赵公公,当年构陷我父亲的那个奸宦!”
王虎按刀怒喝:“狗东西!竟敢追到北境来撒野!末将带一队人去宰了他!”
“坐下。”林浩沉声喝止,指尖在地图上快速滑动,“五千禁军,装备精良,且是奉旨行事,硬拼只会落下口实。赵公公此来,明着是讨逆,实则是想借禁军之手,除掉我们,顺便夺取黑风山的矿藏。”
他抬头看向李铁:“传令下去,关闭谷口,升起吊桥,所有防御工事立刻启用。让工匠营将新到的拒马和投石机推到前沿,弓箭手登上箭楼,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一箭。”
“是!”李铁领命而去。
姚若曦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脸色苍白:“外面怎么回事?我听说是禁军来了?”
“是赵公公带着人,来‘讨逆’了。”林浩语气平静,“你去医馆,让所有医兵待命,准备救治伤员。告诉谷里的百姓,待在屋里不要出来,锐锋营会守住落霞谷。”
姚若曦点头,眼中虽有担忧,却没有多问,转身匆匆离去。她知道,此刻的镇定比什么都重要。
半个时辰后,五千禁军在谷外列阵,旌旗招展,甲胄鲜明。队伍前方,一顶八抬大轿格外显眼,轿帘掀开,露出一个面容阴鸷的太监,正是镇国公的心腹——赵公公。
他穿着一身绯色蟒袍,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玉扳指,斜睨着落霞谷的方向,尖声道:“林浩叛贼!接旨不遵,私聚流民,囤积军械,形同谋反!咱家奉旨讨逆,限你半个时辰内打开谷门,束手就擒,或可饶你谷中百姓不死!”
声音尖利刺耳,在谷外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嚣张。
禁军将领策马出列,皱眉道:“公公,落霞谷防御坚固,锐锋营战力不弱,若是强攻……”
“强攻?”赵公公冷笑一声,从轿中取出一份明黄的圣旨,“咱家有陛下亲赐的尚方宝剑,斩叛贼如斩草芥!一个小小的落霞谷,五千禁军还拿不下?”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听说林浩从黑风山得了不少好处,只要拿下落霞谷,那些宝藏……少不了你的份。”
禁军将领眼中闪过一丝动摇,随即拱手道:“末将遵命!”
谷内,望楼之上。林浩看着外面耀武扬威的禁军,听着赵公公的叫嚣,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将军,这老狗太嚣张了!”王虎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末将带五百锐士冲出去,定能斩下他的狗头!”
“不急。”林浩望着禁军的阵型,“他们是禁军,不是蛮族,讲究阵仗和规矩。赵公公想逼我们出战,我们偏不。落霞谷易守难攻,耗也能耗死他们。”
他看向李铁:“让新募的青壮去搬石头,堆在谷口内侧,加固防御。告诉弟兄们,赵公公带的禁军看着唬人,实则久疏战阵,远不如黑风山的蛮族悍勇。只要我们守住三天,断云关那边必会有动静。”
镇北侯赠予军械,又默许他抗旨,绝不会坐视赵公公在北境肆意妄为。林浩笃定,镇北侯此刻定然在断云关观望,只要禁军陷入苦战,他必会出手干预。
“林浩叛贼!还不投降?!”赵公公见谷内毫无动静,再次尖声叫嚣,“再敢顽抗,咱家就下令放箭了!箭雨之下,你谷中的老弱妇孺,可就……”
“狗贼敢尔!”王虎怒吼一声,就要下令放箭,被林浩按住。
“他就是想激怒我们。”林浩低声道,“忍。”
赵公公见叫嚣无用,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对禁军将领道:“传令,弓箭手准备,先射一轮,吓唬吓唬他们!”
“是!”
五千禁军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头直指谷内,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箭楼上的锐士们握紧弓箭,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只等林浩一声令下。
就在这时,谷内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呐喊:
“锐锋营!守家园!”
“锐锋营!不退让!”
呐喊声从谷内深处传来,越来越响,汇聚成一股磅礴的气势,直冲云霄。这是林浩早就安排好的——让新募的青壮和百姓在后方呐喊助威,既是稳定军心,也是向禁军展示落霞谷的凝聚力。
禁军弓箭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呐喊震慑,拉弓的手微微一顿。
赵公公脸色铁青:“一群刁民!放箭!给咱家射死他们!”
“且慢!”
一声断喝从谷口传来,吊桥缓缓放下,林浩独自一人,提着铁枪,走出谷外。他玄甲染霜,身姿挺拔,面对五千禁军,毫无惧色。
“林浩,你总算敢出来了!”赵公公尖声道,“知道怕了?现在投降,咱家或可在陛下面前,为你求一句……”
“赵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林浩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不知公公的‘圣旨’,是陛下亲笔所书,还是镇国公的意思?”
赵公公脸色一变:“放肆!圣旨岂容你置喙?!”
“我只问一句,”林浩目光扫过禁军将领,“诸位都是北境军出身,当知锐锋营在黑风山流了多少血,杀了多少蛮族!如今却要调转枪口,对付为北境浴血奋战的弟兄,诸位心安吗?”
禁军将领脸色微变,下意识地避开林浩的目光。他们中不少人都曾与锐锋营并肩作战,知道林浩所言非虚。若不是赵公公拿着尚方宝剑压阵,他们根本不愿来此。
“妖言惑众!”赵公公厉声喝道,“林浩抗旨不遵,已是叛贼!与叛贼为伍者,同罪!”他对禁军将领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拿下他!”
禁军将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令:“上前拿下林浩!”
数十名禁军士兵上前,手持长枪,慢慢逼近。林浩握紧铁枪,脚下生根,巍然不动。
“我再说最后一次,”林浩的声音陡然提高,“落霞谷的弟兄,从未想过谋反。我们守在这里,只是想护住身后的百姓,守住北境的安宁。若公公执意要打,锐锋营接了!但请诸位想清楚,今日助纣为虐,他日如何面对北境的父老?”
他的声音在平原上回荡,不少禁军士兵的脚步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赵公公见状,知道不能再等,猛地从轿中取出一个信号筒,对着天空发射。
“咻——”
信号筒在空中炸开,发出刺耳的尖啸。
林浩瞳孔骤缩——这信号,是调兵的信号!赵公公不止带了五千禁军,还有后手!
果然,片刻后,黑风山方向传来马蹄声,一支约两千人的队伍疾驰而来,穿着蛮族的服饰,却拿着南朝的兵器,显然是镇国公暗中豢养的私兵,伪装成蛮族残部。
“哈哈哈!”赵公公得意地大笑,“林浩,你以为咱家只带了禁军?这些‘蛮族’,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要用“蛮族偷袭”的名义,将落霞谷屠戮殆尽,再嫁祸给蛮族,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取矿藏。
林浩眼中寒光爆射。赵公公为了灭口,竟不惜勾结私兵,伪装蛮族,用心之毒,令人发指!
“赵公公,你好狠的心!”林浩握紧铁枪,枪尖直指赵公公,“今日,我便替北境的百姓,清理你这蛀虫!”
“拿下他!”赵公公色厉内荏地喊道。
数十名禁军再次上前,林浩却猛地转身,退回谷内。吊桥迅速升起,箭楼上的锐士们张弓搭箭,箭尖直指禁军。
“放箭!”李铁的怒吼声响起。
箭雨如蝗,射向逼近的禁军。惨叫声响起,禁军士兵慌忙后退。
“反了!反了!”赵公公尖叫道,“林浩公然拒捕,还敢射杀禁军!传令,全力进攻!拿下落霞谷者,赏黄金百两!”
重赏之下,禁军的犹豫被贪婪取代。禁军将领咬牙下令:“攻城!”
五千禁军如潮水般涌向谷口,盾牌手在前,弓箭手在后,投石机也开始架设,准备轰击谷门。
落霞谷内,林浩登上望楼,看着蜂拥而至的禁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李铁,五行轮转阵准备!”
“王虎,带盾营守住谷口,拖延时间!”
“告诉弟兄们,今日之战,不是为了我林浩,是为了落霞谷的家,为了身后的父老!”
“锐锋营!随我——杀!”
“杀!杀!杀!”
八千锐士的怒吼声震彻山谷,与禁军的呐喊交织在一起,响彻黑风山的清晨。
赵公公坐在轿中,看着混乱的战场,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样——让禁军与锐锋营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利,夺取落霞谷的一切。
却不知,林浩早已布好了局。他身后的锐锋营,经过魂晶淬炼和新军械的武装,早已不是当初的死囚营,而是一支足以撼动北境格局的虎狼之师。
这场由毒计引发的大战,才刚刚开始。落霞谷的箭楼之上,林浩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战魂录的力量在体内悄然蓄势——他知道,是时候让赵公公,让所有人看看,锐锋营的真正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