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大捷后,林浩趁势率军清剿黑风山外围的蛮族部落,连拔七寨,缴获颇丰,落霞谷的秘密据点也借着“缴获”的名义,囤积了足够的粮草与铁矿。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午后,负责侦查的锐士匆匆回报:一支蛮族残部在黑风山南侧活动,人数约三百,似乎在搬运什么物资。林浩当即派李铁率五百锐士前往清剿,本以为是场轻松的胜利,却不想半个时辰后,传回的竟是坏消息。
“林大哥!不好了!”一名亲卫浑身是血,连滚带爬地冲进指挥帐,“李铁队长他们……中了蛮族的埋伏!对方用的箭……淬了毒!”
林浩猛地站起身,心头一沉:“毒箭?什么样的毒?”
“不知道!”亲卫急得声音发颤,“中箭的弟兄伤口都在发黑,溃烂速度极快,惨叫不止,军医束手无策啊!”
林浩二话不说,抓起弯刀就往外冲。赶到营地入口时,只见数十名中箭的锐士躺在担架上,个个面色青紫,嘴唇发黑,伤口处的皮肉如同被强酸腐蚀般不断溃烂,散发出刺鼻的恶臭。李铁左臂中了一箭,正强忍着剧痛,额头冷汗直冒,显然也中了毒。
“怎么样?”林浩冲到李铁身边,声音急促。
李铁咬着牙,指了指地上几支缴获的蛮族箭矢:“这毒……邪门得很!沾肉就烂,还往骨头里钻,弟兄们……撑不了多久了!”
随军的老军医满头大汗,拿着银针试了好几次,都摇头叹气:“侯爷,这毒霸道异常,属下从未见过。普通的解毒药根本没用,再不想办法,这些弟兄……恐怕……”
林浩看着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士兵,他们大多是从死囚营就跟着他的老弟兄,此刻却像被蛆虫啃噬般慢慢腐烂,眼中的绝望让他心如刀绞。
“查!给我查这是什么毒!”林浩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姚若曦带着医疗队匆匆赶到。看到眼前的景象,她脸色骤变,快步走到一名中箭的锐士身边,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伤口。
“是‘腐骨毒’!”姚若曦的声音凝重,“这是蛮族用黑风山特产的‘腐心草’混合多种毒虫提炼的剧毒,专腐筋骨,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林浩的心沉到了谷底,“姚医师,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姚若曦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什么办法?快说!”林浩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追问。
姚若曦被他抓得微微一疼,却没挣脱,低声道:“黑风山深处的‘寒冰涧’,生长着一种‘冰莲’,性寒,能克制腐骨毒。但寒冰涧地势险要,常年被蛮族的‘雪狼部’控制,而且……冰莲只在月圆之夜才会绽放,采摘极为困难。”
“寒冰涧……雪狼部……”林浩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要有解药,再危险也要去!我现在就率人……”
“不行!”姚若曦打断他,“你是锐锋营的主心骨,不能轻易涉险。而且冰莲需要特殊的手法采摘,否则会立刻枯萎,药效尽失。这种解毒草药的采摘,我比你们懂。”
林浩一愣:“你想去?”
“对。”姚若曦抬起头,眼神坚定,“腐骨毒发作极快,最多六个时辰就会侵入心脉,到时候神仙也难救。现在出发,赶在月圆前抵达寒冰涧,还有一线希望。”
“不行!”林浩想也不想就拒绝,“黑风山深处全是蛮族,你一个女子……”
“我是医师,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姚若曦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些弟兄是为保家卫国而中毒,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林校尉,给我十名精锐护卫,我保证把冰莲带回来。”
林浩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天人交战。他知道姚若曦说的是对的,时间紧迫,而且冰莲确实需要懂行的人采摘。可让她深入蛮族腹地,无异于羊入虎口。
“林大哥,让姚医师去吧!”李铁强撑着站起身,“我派最得力的亲卫跟着,一定护好姚医师!”
周围的伤兵也纷纷哀求:“校尉,让姚医师去吧!”“我们不想死啊!”
林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李铁!”
“到!”李铁大步上前。
“你带三十名精锐,亲自护送姚医师前往寒冰涧!”林浩声音低沉,“记住,你的首要任务不是摘冰莲,是保护姚医师的安全!就算摘不到冰莲,也要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是!”李铁沉声应道,眼神凝重如铁。
姚若曦迅速收拾好药箱,又带上一些解毒的备用草药,与李铁一行三十人,快马加鞭地冲向黑风山深处。
林浩站在营门口,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拳头紧握,指节发白。他从未如此焦躁过,仿佛有块巨石压在心头。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刻都像在煎熬。营中的伤兵情况越来越糟,已经有两人因为毒素侵入心脉而气绝身亡。林浩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不断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却都石沉大海。
三个时辰后,一名浑身是血的锐士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声音嘶哑:“校尉!不好了!李铁大哥他们……在寒冰涧附近遭遇了雪狼部的巡逻队,有两百多人!双方正在激战,姚医师她……”
林浩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备马!点齐五百锐士,跟我去救人!”
“林大哥,你的伤……”
“别废话!”林浩怒吼一声,翻身上马,弯刀出鞘,“杀!”
五百锐士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黑风山深处疾驰而去。林浩将战魂录的共享开到最大,速度提升到极致,耳边的风声呼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姚若曦不能有事!
一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处峡谷听到了激烈的厮杀声。林浩眼睛一红,率军冲杀过去。
峡谷中,李铁带着二十余名护卫正被两百多名蛮族士兵围攻,已是强弩之末。护卫们个个带伤,却依旧死死护住中间的姚若曦。姚若曦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药箱,手臂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袖,显然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而受伤。
“杀进去!”林浩目眦欲裂,手中的弯刀化作一道流光,率先冲入蛮族阵中。
锐锋营的士兵如同虎入羊群,在共享加持下战力暴涨,瞬间撕开一道口子。林浩的刀快如闪电,所过之处蛮族士兵纷纷倒地,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冲到姚若曦面前。
“姚医师!”林浩一把将她护在身后,疯狂斩杀围攻的蛮族。
“林校尉!”姚若曦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急切地喊道,“冰莲……我拿到了!”
李铁等人见状,士气大振,拼死反击。在锐锋营的前后夹击下,蛮族很快溃败,留下百余具尸体仓皇逃窜。
峡谷中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伤兵的呻吟。
林浩立刻转身看向姚若曦,当他看到她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和后怕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你……”他指着姚若曦的伤口,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第一次失态地怒吼,“你不要命了吗?!”
这声怒吼震得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李铁和姚若曦自己。他们从未见过林浩如此失态,那声音里的愤怒、后怕和难以掩饰的心疼,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姚若曦被他吼得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看着怀里的药箱,轻声道:“冰莲不能丢……那是弟兄们的命……”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刺在林浩的心上。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手臂上不断渗出的鲜血,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尖锐的心疼。
他猛地蹲下身,抓起姚若曦的手臂,动作却又极其轻柔地检查伤口:“伤到骨头了吗?有没有中毒?”
姚若曦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脸颊微红,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划了一下,没中……”
话没说完,就被林浩打断:“什么叫没事?流了这么多血!”
他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衣袍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笨拙却仔细地为她包扎伤口,动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铁和周围的锐士都识趣地转过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姚若曦看着林浩紧绷的侧脸,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手臂上的疼痛仿佛也减轻了许多。她轻声道:“林校尉,我没事,先看看冰莲吧,不能耽误了弟兄们。”
林浩这才想起冰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接过药箱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三朵洁白的莲花,花瓣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寒气,正是能解腐骨毒的冰莲。
“快走!”林浩小心翼翼地将药箱收好,亲自扶着姚若曦上了自己的马,“李铁,带着伤兵,我们立刻回营!”
回程的路上,林浩一直护着姚若曦,尽量让马走得平稳些。夕阳下,两人共乘一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姚若曦靠在林浩的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脸颊不由得微微发烫。她想起刚才林浩那声失态的怒吼,心中既有些慌乱,又有些莫名的甜意。
林浩则一边赶路,一边在心中自责。他从未如此失态过,但刚才看到姚若曦的伤口时,他真的怕了。他怕这个总是平静温和、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女子出事,那种恐惧甚至超过了面对血狼王时的紧张。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绝不能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回到营地时,天色已黑。姚若曦顾不上处理自己的伤口,立刻用冰莲配置解药。她将冰莲捣碎,混合着其他草药,熬成淡青色的药汁,亲自喂给每一个中毒的锐士。
药汁入口清凉,很快就起了效果。中箭的锐士们脸上的青紫渐渐消退,伤口的溃烂也停止了,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小。
当最后一个伤兵喝下解药,姚若曦才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差点栽倒在地。林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你先处理自己的伤口。”林浩的声音依旧有些生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姚若曦点了点头,任由林浩扶着她坐下,看着他笨拙却认真地为自己重新包扎伤口。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来,照亮了他专注的侧脸,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微妙的情愫。
林浩看着姚若曦手臂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心中再次涌起一阵后怕。他知道,这次是侥幸,但下一次呢?
他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保护所有他想保护的人。
而姚若曦看着林浩紧绷的下颌线,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未来多么危险,她都会站在他身边,用自己的医术,守护这些为家国而战的勇士,也守护……眼前这个会为她失态怒吼的男人。
帐篷外,月光皎洁,映照着锐锋营的营地,也映照着两颗悄然靠近的心。一场因毒箭而起的危机,却意外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为这烽火连天的北境,添上了一抹淡淡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