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身份?这些纸人又是什么身份?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间房里,这间棺材里面是金家小姐吗?”
殷红抓住对方的头领,见到对方屈服,便开口连声问道。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啊,老夫有眼不识泰山,竟未发现壮士竟也是同道之人。”
“壮士切莫动手,壮士心中疑惑,老夫可一一解答而来!”
瘦高纸人的态度意外的软,连声求饶。
同道中人?
殷红眉头一挑,这群家伙果然不简单啊。
接下来,便是殷红问,这瘦高纸人答。
这瘦高纸人见自己被擒住,身家性命全在殷红手中,说的倒也干脆,如倒豆子般说的一干二净。
原来,这瘦高纸人本是羊城有名的纸扎匠人,
因幼年误入一处大坟,意外有了些操纵纸人的本领。
借着这本领,这纸扎匠一时间在城中声名远扬,十里八乡凡是有白事,便跑来他这里订购纸人。
不久前,金家管家差人委托他定制纸人,
纸扎匠对此只觉疑惑,只听得金家要办喜事,却不知要办白事,定这纸人不知要作何事。
那人不答,只叫他做。
见酬金够高,纸扎匠便也答应了。
然而等到他带着徒弟们将这些纸人送进金家后,却是惨了。
刚进门,金家便跑出一群肌肤发青,血肉腐烂的怪人。
这些怪人彷佛中了邪一般,见了他们便追杀过来。
纸扎匠的徒弟们一连被咬死数个,害怕的纸扎匠带着徒弟们便逃进金宅深处。
意外之中,这几人竟踏进这金家小姐的小院中。
起初几人只当这院子安全,还没那吃人怪物,一时间心安下来。
然而等到进了正房,看见这棺材后,几人便打了退堂鼓。
纸扎匠领着徒弟们正准备逃出这院子,先前那未曾见面的管家忽的露面。
那人开口对纸扎匠言语,说早知他本领,要他和他的徒弟们以肉身附在这几具纸人上,为小姐守着闺房。
纸扎人当然不肯抛弃肉身,断然拒绝。
可这管家也不知有什么神通,只是一挥袖子,众人便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时,几人的身体已然变作这些纸人模样。
想出去,却发现房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可偏偏,这纸人身体却有肠胃,不吃不喝便会饿死。
被逼无奈下,这些人只得每隔一段时间便伪作小姐的声音,诱骗门外之人进入其中,方便他们饱食。
起初诱骗还算成功,他们杀了十数人。
可后来不知怎的,那老爷竟派了门房,先前那些人也不敢再往里进来了。
纸人们断了供,一时间差点要被饿死。
可先前却不知为何,那两个门房竟主动钻进来送死,被他们吃掉。
再之后,便是殷红闯入这门后了。
听着纸扎匠说的故事,殷红皱起眉头。
操纵纸人吗?同道之人原来指的是这个,
对方小时候无意间闯入的大坟恐是某个阴墟,机缘巧合下这厮有了扎纸匠的职业。
只是,对于对方说的故事,殷红却有几点不解。
按照对方话中所说,他们进入金府时,宅中已无人了,有的只有那血肉溃烂,见人便吃的怪物。
可他在金府时却见到了不少奴仆,虽说脸上死气沉沉的,但却不像他们描述的那般见人就吃。
不过,对于对方说的他们曾是人这一点,殷红能感觉出他没有说谎。
在知道了这一点后,殷红反而更加厌恶这些家伙了。
化作纸人后,明明知道自己曾是人,不去加害那将他们变作纸人的管家,反而是诱骗起无辜的存在杀害。
这群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暂时不处置这群家伙,等到他离开时就放把火吧,反正他们也离不开这间房。
“你是说,你们进来时,这棺材便一直放在这里,没有变动?”
殷红看着身旁的漆黑棺木,一掌拍在厚重的棺材盖上。
这一掌力道可不轻,若是拍在一旁的石墙上,恐顷刻间便印出个深深的掌印。
然而拍在棺材盖上,却泥牛入海一般,半点变化都没有。
果然怪异。
“是啊,我们师徒一行人最开始逃进这房中时,便是这般布置。”
“当时便给吾等一行人吓了一大跳,这活人的房中竟放着棺材!”
瘦高纸人看着那漆黑棺木,连声说道。
殷红皱了皱眉,一开始就存在吗?
虽然殷红不会完全相信这家伙口中说的话,不过眼下他也没什么骗自己的理由。
那么...
这位金家小姐很久前就被关在这里面了吗?
这样想着,殷红凑近那厚重的棺椁盖,
“能听见吗?”
“我解决那群碍事的家伙了。”
漆黑的棺木之下,微小的女声缓缓传来。
“开馆...救我出去...”
听到少女的话,殷红没做什么动作,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的瘦高纸人。
“你能听见她的话吗?”
对此,瘦高纸人那僵硬的纸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壮士,您说什么?老夫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啊,莫非是您幻听了?”
果然!
看见这纸人的反应,殷红终于验证了心中的猜想。
先前跟这棺材中的女子交谈时,他就发现。
虽然这女子的声音极轻,
但那些纸人再怎么说也远非常人,这声音再小也能听到点动静吧?
然而这群家伙却好似没发现棺材中有声音一般,只是盯着自己追杀。
现在想来,根本不是这群家伙无视棺材中的女声,而是他们根本就听不见!
不然的话,这棺材中的女子为何要让自己反复救她出去?
这些纸人的力气可一点都不小,让他们开棺救人不更方便吗?
“没什么,你们知道这棺木里躺着的是谁吗?”
殷红指了指身旁的漆黑棺木,
“这棺木里,躺着的当然是那位金家小姐了。”瘦高纸人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色。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真是可惜啊,这位金家小姐当年可是我们城中的第一美人。”
“据说金老爷当年在圣上下江南的时候,特意想将小姐送去,若是得圣上垂帘,没准现在金家已经成皇亲国戚了呢。”
圣上下江南?
这怎么听得这么熟悉,难道是那个年份吗?
殷红心中想着,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然后呢,后面发生了什么?这位金家小姐没被圣上看上吗?为何如今会躺在这里。”
“这...小人只是个纸扎匠,对于这事却知之不详,我只听那些人说,金家小姐似乎拒绝了老爷的安排。”
“金老爷一怒之下就把她软禁在府中了,却没想竟然是死了。”
瘦高纸人语气中带着些惋惜。
“这样啊。”殷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某位圣上下江南,金老爷想将女儿推上去当妃子,结果被拒绝,最后一怒之下将亲生女儿软禁在府中。
到了现在,已经躺进棺材中了。
事情真的有扎纸匠说的那般简单吗?殷红觉得不然。
不过虽然对这棺材下的女人感到神秘,但殷红还是打算将她救出来。
他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同样也必偿的人。
对方在先前的危急关头送了他棺材钉,不管是不是想要利用他,
殷红都必须将她救出来。
父母在他小时候就教育过他,有恩必偿!
“我接下来准备将这棺木打开,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先前我试着搬了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殷红看向身旁的瘦高纸人,
这厮的职业是扎纸匠,对于棺材这类东西应该有些见解,比他这个半吊子要强不少。
“这个...壮士...”相比起先前的干脆,此时听到殷红要开棺材,扎纸匠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着话。
见到他这般模样,殷红眉头一皱。
两人离得够近,这般距离,殷红可以随时将这东西脑袋斩下。
“壮士,你是不知啊,这金家如今阴气滔天,整个府中都是不祥之气遍布。”
“这棺材已不知在此刻放了多久了,又死的不明不白,里面死的金家小姐说不定怨气有多深呢。”
“这要是将棺材打开,里面说不定养了一具怎样的绝世怨尸啊。”
“虽然小的对您先前的本领有过见识了,但这棺中的东西绝对要比你我恐怖啊。”
“一旦放出,这院内的众人,恐怕都要死在这东西手上啊。”
说着话,瘦高纸人脸上露出一抹明悟之色。
“原来如此,那金家管家便是这样的目的,他怕小姐被阳气重的男子给放出,故而将吾等封在纸人中看押此地。”
对于这厮的屁话,殷红却没功夫理会,反正他在阴墟中又死不掉,大不了将这女人放出来被杀掉。
反正已经拿到棺材钉这件遗物了,死出去也不亏。
“告诉我怎么打开棺材就是了,废话这么多,我宰了你。”
面对近在咫尺的威胁,纸扎匠也顾不得一会发生什么了,他颤巍巍的指着棺材下。
“您先前打不开是因为这棺下压了一张镇阴符,将那符咒抽出,您便能打开了。”
听到纸扎匠的话,殷红照做,
果然在棺材底下,他看到一张泛黄的符纸被压在其下。
那符纸压得并不紧,殷红轻轻一拽便出来了,
然而就差那么一头就完全出来时,这符纸却突然承受不住力道般,自下半截断裂开来。
“好了,您接下来就能打开棺椁了。”
纸扎匠躲得远远的喊道,他不敢靠近那棺材,然而房中也出不去,只得躲在墙边了。
戴着傩面,殷红并未过多言语,抓起一旁早就露出一角的棺盖,双手发力。
伴随着摩擦的声响传来,棺盖一点点的被挪动而起。
此时的院外,金府中,殷红并不知道,他每挪动一下棺盖,整个金府便地震般的一颤。
连带着最中心的金家老爷宅,那正在交战的一蛟一怪局势都发生了变化。
肉山般的怪物忽的怔住,头顶那黑漆漆的深坑默默眺向远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而那颗一旁的小头则是惊叫起来,
“出来了!谁将她放出来了!”
“不好了!老爷!不好了!”
对此,蛟龙则是趁着对方呆滞之际,猛地攻杀而下,自对方身上猛地撕扯下一大片早已腐烂的血肉,再次造成重创!
在金家小姐的正房中,棺盖已被彻底打开。
令人惊讶的是,那漆黑的棺木中,竟然空无一物!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棺木,殷红愣住了,
正当他想要开口去问一旁躲藏的纸扎匠时,
却忽的发现,先前那些纸人们已不知何时变作了焦黑一团,犹如被烈火烧的焦灼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郎君,是你救了我吗?”
身后,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
紧随而至的,是一只搭在肩膀上,轻抚殷红脸庞的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