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杨长生一字一句，摆事实讲道理，刚刚还一脸不忿的岳绮罗逐渐沉默了下来。
她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象，眼神闪烁。
她当然知道杨长生说的都是真的。
她选择文县，固然有张显宗这枚还算好用的棋子供奉血食、提供便利.
更深层的原因，正是对外界那些修炼圣地和驱魔人的忌惮。
人和人之间的打生打死，那些正道之士大多懒得插手。
但她这样的邪灵一旦暴露，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若被察觉身上缠绕的浓重怨力血煞，恐怕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杀。
她对张显宗或许有几分不同，但那绝非男女之情。
她存活太久，人类的情感于她而言早已淡薄扭曲。
甚至对那特殊的不死法师无心，也更多是源于一种对“同类”的偏执找寻和占有欲，而非情爱。
但就算杨长生说的全是事实，也无法掩盖他手段卑劣的事实！
“呵，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岳绮罗转过头，嘲讽地勾起嘴角，眼神冰冷。
“你又比那些正道人士好多少？不过也是个好色之徒，巧取豪夺，无非是看上这具皮囊而已。”
她试图用最尖锐的语言刺破他从容的表象。
没想到杨长生竟欣然点头，直接承认了：“没错！说得对极了！”
他摊摊手，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就是看上这具皮囊好看了，所以才愿意费这番手脚救你。
在我看来说是‘救’你也没错。
否则，就凭你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孽怨气，按我平时的规矩，早就一巴掌打得你魂飞魄散。
顺手再把那助纣为虐的张显宗一并清理了，哪还会浪费这么多口舌？”
“你应该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占了这么一具好看的皮囊。”
他身体微微前倾，笑容不变，眼神却骤然冷了下去，车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所以，乖乖听话。往后自然有你的好处。否则……”
他似乎是为了加强说服力，心念微动。
护卫在车周的五仙心领神会，极其短暂地释放了一丝自身的气息。
尽管只是一闪而逝，但那五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且对魂体有着天然克制力的气息。
如同冰冷的潮水掠过岳绮罗的灵体，让她猛地一颤。
脸色瞬间更加苍白，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这五仙，自跟随杨长生以来，在副本世界挂机修炼，又有各种灵果灵肉滋养，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虽比不得各家老祖宗千年道行，却也进展神速，远超寻常精怪。
对付她这种专修魂体的邪灵，正是克星中的克星。
软硬兼施之下，车内的气氛陷入了凝滞。
杨长生看着她敢怒不敢言、暗自咬牙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哄女人他当然会，但那得对方首先是“人”，其次还得他愿意花费心思。
岳绮罗？空有少女皮囊，内里却是个死了几百年、心思扭曲的老妖怪。
在接触并成功触发“红色副本”标记的瞬间，杨长生就明确感知到。
虽然副本是拿到了，但预期的角色建立、好感度之类的东西并未激活。
换句话说，这女鬼根本没法用常规方式攻略，她本身或许就不具备产生那种情感的能力。
“也罢，”杨长生心中暗道，“本来也没指望能跟你谈感情。对付非常之人，当用非常之法。”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故意模仿着电视里看过的那些经典反派头子的模样。
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道：“既然好话说尽你不听，那我们就换个方式。
听着，岳绮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听话，你能活，或许还能活得比以前更滋润。不听话……”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威胁意味十足：“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体会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长生自以为演技不错，没想到岳绮罗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之前的恐惧和愤怒都被这笑声冲淡了不少。
“你演的太假了！一点都不像！”她甚至带着点戏谑的语气点评道，“真正的坏人，应该是这样！”
话音未落，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整个面孔骤然蒙上一层诡异的绿光，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乌黑的长发无风自动，在她身后狂乱地舞动！
车厢内的光线都仿佛暗淡了几分。
她的声音变得忽男忽女，飘忽不定，带着重重回音，阴冷地灌入杨长生的耳膜：
“顺我者……未必昌……逆我者……必定亡——！”
这变脸绝活和气势把控，堪称影后级别，瞬间将恐怖氛围拉满。
杨长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专业表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刚刚装出来的那点凶狠瞬间泄气。
他耸耸肩，重新放松地靠回椅背，无奈道：“行行行，你专业，你厉害。
真没意思，看来我真不是做坏人的料。”
他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什么不重要的念头：“反正意思你明白就行了。
记住我的话，以后跟我混了。有人欺负你，就报我杨长生的名号。”
说完，他也不等岳绮罗再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仿佛刚才那一番交锋只是无聊路途上的一个小插曲。
看着居然真的就这么放松警惕、在自己身边闭目养神的杨长生。
岳绮罗脸上的诡异绿光和骇人表情慢慢消退，恢复了那张苍白精致的少女面孔。
她神色古怪地打量着身边这个男人。
不客气的说，不管是做人时，还是死后做鬼的漫长岁月。
她见过的阴谋诡计、人心鬼蜮多不胜数。
她早已不相信这世间还有什么纯粹的“好”或简单的“坏”。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强大、神秘、手段莫测。
明明已经彻底掌控了她的生死，也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她这具皮囊的兴趣。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之前打量自己的目光带着欣赏，甚至一丝欲望。
落在她的脸颊、脖颈、还有更隐秘的地方，可他居然……就真的只是看着？
古井不波的心里忍不住多了一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