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光散去,空间扭曲的眩晕感逐渐平息。
众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不再是那片令人窒息的上古战场核心边缘,也不再是崩塌的祭坛洞府。
眼前是一个相对狭小、但十分安静的山谷。谷内草木葱郁,虽然算不上什么灵山福地,但灵气比死亡谷外围要平和浓郁不少,空气中也不再弥漫那股令人不安的煞气和空间裂缝的锋锐感。天空是正常的灰蒙蒙颜色,而非那片混沌狂暴的虚空。最重要的是,此地空间稳定,没有那些随时可能吞噬一切的黑色裂缝。
他们成功逃出来了!通过那个残破的传送阵,不知被传送到了死亡谷内的哪个角落。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弥漫在每个人心头。南宫策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他的后背。南宫璇也靠着一块岩石,脸色苍白,心有余悸。乌摩、陈枭等人更是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方才的经历对他们而言太过刺激。
就连蜀山弟子们,也纷纷收起飞剑,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各自取出丹药服下,快速恢复消耗的剑元。清尘指挥两名师弟迅速探查山谷四周,确认安全。
凌云子负手而立,神识早已如同大网般撒出,仔细探查着这个山谷以及更远的地方。片刻后,他微微颔首:“此地暂时安全,似乎是一处未被大战彻底波及的残留地带。我等就在此稍作休整,恢复法力。”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找地方坐下调息。
王也也寻了一处僻静角落,盘膝坐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全力平复体内依旧有些躁动的金丹,以及手指上那枚渐渐冷却、却仿佛余韵未消的无名戒指。
那来自深渊的强烈召唤和极致危险感,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他的神魂深处。尤其是最后那一声若有若无、跨越万古的叹息,更是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苍凉与谜团。
那深处,到底有什么?为何与他的根本功法和神秘戒指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那声叹息,又是源自何处?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他脑海。他知道,那里绝对隐藏着天大的机缘,可能关乎他的道途根本,甚至关乎无名戒指的来历!但那里的危险,也确确实实远超他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
就在王也心绪翻涌之际,凌云子和南宫策似乎已经恢复了部分法力,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一同向着王也走来。
王也睁开眼,看向二人。
凌云子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和,但眼神深处多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南宫策则脸上带着后怕,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去意。
“王道友。”凌云子率先开口,声音沉稳,“经过方才那番经历,想必道友也对这死亡谷的凶险,有了更深的认识。”
王也微微颔首:“确实。上古仙魔战场,名不虚传,非我等金丹修士可以轻易涉足。”他刻意点明金丹,将自己放在与南宫策同等的位置。
凌云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道友过谦了。不过,方才我等所至,恐怕还只是那片战场核心区域的外围边缘。真正的核心之地,其凶险程度,恐怕百倍于方才所见!”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空间彻底破碎,法则紊乱,甚至有古籍记载,那里弥漫着上古强者陨落后不灭的战意、怨念以及各种诡异莫测的时空陷阱。更有可能存在着一些因大战而异变、沉睡万古的恐怖存在。其危险,已非人力所能揣度。”
南宫策在一旁连连点头,接口道:“凌云子道长所言极是。我南宫家古籍中亦有零星记载,称死亡谷最深处涉及‘仙魔陨灭之秘’,乃生命禁区。非元婴后期大修士,持重宝护身,入之必死!方才那传送阵已是万幸,若再深入,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怕了,不敢再往前走了。
凌云子接过话头,目光坦诚地看着王也:“王道友,实不相瞒。我奉师门之命带队前来,主要目的是探查外围遗迹,历练弟子,并寻找几样特定的炼剑材料。方才祭坛洞府所得,尤其是那传功玉璧感悟,已算超额完成使命,更意外获得七彩流金等宝材,收获颇丰。”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蜀山弟子,继续道:“我需为门下这些弟子的安危负责。以我元婴初期的修为,护他们在外围尚可,若强行深入核心区域,恐力有未逮,一旦遭遇不测,我无法向师门交代。”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身为领队,首要任务是保证门下精英弟子的安全。冒险也要量力而行。
“我南宫家亦是此意。”南宫策连忙表态,语气急切,“能得灵丹宝材,已是大幸,不敢再贪求更多。此地凶险,非我辈久留之地,当早日离去方为上策。”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了。
两人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他们打算到此为止,打道回府了。
凌云子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王也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提醒:“王道友,我观你修为虽为金丹,但手段非凡,阵道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远非寻常金丹可比。或许…你自有保命底牌,仍有深入一探之心?”
王也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听出了凌云子话语中的试探,也明白对方的好意提醒。
凌云子见状,语气放缓,但更加郑重:“贫道并非质疑道友的实力。只是以我元婴期的灵觉感知,那深处传来的危险,如渊如狱,绝非虚言。其中恐涉及上古最核心的秘辛,甚至可能有…‘仙’级存在的残留痕迹。那等层面的危险,已非技巧和底牌所能弥补,需要的是绝对的实力境界去硬抗。”
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道友乃散修中万年不遇之奇才,道途无量,假以时日,必能丹破婴生,甚至走得更远。届时再来探寻,方为稳妥。此时若因一时贪念贸然深入,万一折损于此,实乃天大的憾事。”
这番话,说得可谓语重心长,既是基于现实的判断,也隐含着一丝对人才的惜才之意。连南宫策都有些意外地看了凌云子一眼,没想到这位蜀山长老对王也的评价和重视程度如此之高。
王也抬起头,目光扫过凌云子坦诚而郑重的脸,又看了看明显去意已决的南宫策,最后望向死亡谷那更深、更幽暗的方向。
他心中念头飞转。
凌云子的判断大概率是正确的。那里的危险,绝对需要元婴后期甚至化神(陆地神仙)级别的实力才能应对。他虽然有无名戒指和《无上天元心法》这两大底牌,但自身修为终究是硬伤,一旦遭遇无法取巧的绝境,后果不堪设想。
机缘虽好,也要有命享用。
而且,蜀山和南宫家退出,对他而言,未必是坏事。少了旁人在侧,他若真要行动,反而更加自由,可以毫无顾忌地动用所有底牌。
片刻的权衡后,王也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和“无奈”,对着凌云子和南宫策拱手道:“多谢道长坦言相告,提醒之恩,王某铭记。南宫道友所言亦有理。既然二位都决定退出,王某虽对那深处好奇,但亦有自知之明,岂敢独自冒此奇险?看来此番探索,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暂时放弃是真,但“到此为止”却未必。他只是需要先让这两方人马离开。
听到王也似乎被说服,南宫策明显松了口气,他是真怕王也头铁要自己去,到时候他们先走显得不够义气,但又绝不可能陪同。
凌云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似乎也放心了不少,抚须笑道:“道友能如此想,最好不过。大道漫漫,谨慎方能行远。既如此,我等便一同寻路离开这死亡谷吧。此地虽暂安,却非久留之地。”
“正当如此。”王也点头。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商议如何寻找出路离开时,王也的目光似乎无意中扫过山谷一侧的岩壁,忽然轻“咦”了一声。
“道长,南宫道友,你们看那边岩壁上的痕迹…”王也指着不远处一面看起来并无异常的石壁,“那似乎是某种古老隐匿阵法的残留?或许后面另有一条出路,或者…是一处被遗忘的小型藏宝点?”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好奇,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凌云子和南宫策闻言,都凝神望去。果然,在那石壁上看到了一些极其细微、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古老符文痕迹,若非王也指出,极难发现。
“哦?待贫道一观。”凌云子来了兴趣,上前仔细查探。
王也的嘴角,在他转身的瞬间,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