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肉球重新长出了四肢与身体。
连带着道人的道袍一起生长了出来。
而将李岳抓住的哑巴,从面色狰狞的神情变得呆滞了起来。
李岳的眉心飞出一颗赤红眼球缓缓旋转,幻境将在场的所有人笼罩其中。
他们看到了一个女孩。
因为无法说话,她想要养活自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所以每天她都有干不完的活儿。
直到有一天,她在外面做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等再次醒过来时,已经在一辆车的车斗中了,在她的身边,拥挤着一群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
她们有的和自己一样无法说话,有的则是听不见或看不见。
车厢狭窄拥挤,她们就像是被拉到集市上去卖的货物一样。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向身边的人用手比划着,却得不到任何有效的回应。
车斗是全封闭起来的,看不到外面是什么地方,也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有微弱的灯光,在车厢里摇摇晃晃。
车开的很快,也很颠簸,时不时的还会停下来,随后听到外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想掀开车斗侧面的篷布,却发现这简单的篷布仿佛钢铁一般,根本无法打开一点空隙。
也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小小的车斗里弥漫着难闻的臭味,她也在这漫长的车途中尿湿了自己的裤子。
终于,车辆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这次有多少人?”
声音沉稳而严肃。
“足足二十三人,您放心,都是上等货,而且她们的家里都是同意的,不用担心后面的问题。”
声线狠戾,却又极力表演着谄媚与讨好。
“补偿都给到位了吗?”
“你放心,老彪做事,是有底线的。”
红布被掀开了一角,刺眼的阳光让车子里的人,都眯起了眼睛。
但过程太短,她们甚至无法看清掀开篷布之人的相貌,又被盖了起来。
“下次能不能弄干净一点?”
严肃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应当是捂住了口鼻。
“这不是着急交货吗?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行,去拿钱吧。”
车辆再次启动,这次没有过去多少时间又停了下来,篷布彻底被掀开。
哑巴女孩依旧没能看清外面是什么地方,因为在篷布掀开的瞬间,巨大的水流便冲刷了进来。
强大的水压冲得她们东倒西歪,也将车厢内的污秽冲洗了干净。
冲刷结束,她从湿漉漉的发缝之中,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仓库的一面墙上挂着一排排水管,水管的前方是一个个车位,有不少车位上都停着和她们这辆一样的车。
车上也装着一群同样被浇湿的女人。
而后,一群身着白衣的人,从仓库的另外一个门走了进来,不管她们的挣扎与惶恐,机械式的将她们一个个带走。
没有人与她交流,也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哑巴被带到了干净的房间,擦干了身上的水渍,换上了整洁而宽松的衣服。
然后又被推了出去,被人带到了一间更干净的房间。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认识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医院,她只知道这里有难闻刺鼻的味道,和一种看不见的冰冷。
之后她就被绑扣在了手术台上,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昏迷。
再之后就是她从没有享受过的美好生活。
宽敞的空房间,营养丰富的食物,舒缓的音乐,以及可以漫步的花园。
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如果不是能掐痛大腿上的肉,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已经死在了颠簸的路上。
只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享受多久,她又再度陷入了惶恐之中,因为,她的肚子日益大了起来。
身体也渐渐有了一些不同以往的反应,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能的让她感觉到害怕。
可她无论向照顾她的人如何比划,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照顾她的人甚至比以往更加殷勤,就像从照顾变成了一种监视。
她每天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吃下规定的食物,哪怕这些食物是她以前从未吃过的美味,她也依旧吃不出滋味来。
直到肚子越来越大,哪怕她再不懂,也能知道自己是在孕育生命。
可她却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她们是被绑来的。
而且越到后面,越是有人24小时的轮班监视着她,不允许她有任何伤害胎儿的举动。
十月临盆,生产顺利,可最讽刺的是,直到肚子上的伤口恢复,她都没能看过一眼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孩子。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她又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短暂的昏迷后,又开始重复之前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美好”生活。
营养丰富的食物,宽敞的房间,舒缓的音乐,可以散步的花园,以及日益隆起的肚子。
而在她的眼中,这已经不是人间仙境,而是恐怖的地狱。
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彻底的变成了牲口。
第三次、第四次…周而复始,没有尽头,不会停歇。
宽敞的房间,更像是牢房,营养丰富的食物味同嚼蜡,可以散步的花园,更是变成了困住她一生的无边地狱。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春秋,也记得自己生过几个孩子,她也没有见过其中的任何一个。
直到在不久前,她的肚子被剥开之后,胎儿被取出之时,大地突然震动。
她的恨欲混合着鲜血,在大地的震动之中,喷薄而出。
那个束缚了她那么多次的绑带,就在她的鲜血沾染的瞬间断裂开来。
她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她的眼中,没有母爱,只有一次次身处绝望之中的生产。
当她的手碰到孩子的时候,孩子的四肢与躯干慢慢的折叠,最终融合成了一个粉嫩的肉球。
旁边的医生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外面的地震,女人的大出血,一切都来的太突然。
哑巴转头看向他,然后肚子上的窟窿越来越大,将已经吓尿了的医生直接吞了进去。
窟窿慢慢缩小,最终变回了肚子被剖开时的模样,横切的伤口就像一张大嘴,鲜血淋漓,透过缝隙,仿佛看到一个白色的怪物在里面拼命挣扎。
她抱着那颗肉球,走出了手术室。
越来越多身着白衣的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将他们每一个都吞进了肚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