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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凝露…”

“有毒?!”

“姐姐…你…你想毒死我?!”

苏明月凄厉颤抖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骤然死寂的拍卖大厅。她脸色惨白如纸,沾着毒液的手指僵在半空,剧烈颤抖,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和破碎的震惊,演技逼真得连她自己几乎都要信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无数道冰冷的探针,瞬间从摔碎的毒瓶、飞溅的毒液,死死钉在了脸色同样惨白、摇摇欲坠的侧妃林婉茹身上!

刚才那一下猛推,那惊慌失态,那甜腻到诡异的香气…一切都在无声地佐证着靖王妃那石破天惊的指控!

林婉茹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她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完了…全完了…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当众…!

“不…不是…”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是她!是她想害我!是她故意…”

“姐姐!”苏明月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将一个被信任之人背叛、心碎欲绝的可怜形象演绎到了极致,“这凝露是你宫里的刘公公亲手所赠!在场的诸位夫人都可作证!我感念姐姐好意,只想与姐姐同饮一杯…你若不喜,推开便是,为何…为何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行此歹毒之事?!”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逻辑清晰,人证(刘太监和在场贵妇)物证(摔碎的毒瓶)俱在!相比之下,林婉茹苍白的否认和反咬,显得如此无力可笑!

“哗——!”大厅内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侧妃竟然…”

“当众下毒!还是如此烈性的毒!”

“心思何其歹毒!”

“这是要置靖王妃于死地啊!”

议论声、惊呼声、斥责声如同海啸般将林婉茹淹没。她看着周围那些昔日巴结奉承的嘴脸此刻写满了鄙夷和恐惧,看着苏明月那哭得梨花带雨却眼底冰寒的模样,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身后同样吓傻的侍女慌忙扶住。

场面彻底失控!

“肃静!肃静!”拍卖行的管事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高喊,却根本无人理会。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拿下。”

两个字,不高,却带着绝对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寒意。

不知何时,一队玄甲森然的靖王府侍卫已无声地出现在大厅四周,为首的正是面覆寒霜的墨尘。他大手一挥,两名侍卫如同鹰隼般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瘫软如泥的林婉茹从侍女怀中拖了出来,反剪双手!

“王爷有令,”墨尘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在宣读一道冰冷的判决,“侧妃林氏,心思歹毒,谋害王妃,罪证确凿。即刻押入府中地牢,听候发落!”

“不!我是太子侧妃!你们不能…”林婉茹发出绝望的尖叫挣扎。

墨尘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侍卫立刻用破布塞住了她的嘴,如同拖死狗般将她拖了下去,只留下一路绝望的呜咽和满场死寂的惊恐。

所有人的目光,又下意识地投向二楼那珠帘后的包厢。虽然看不见人影,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那帘幕后散发出的、足以冻结一切的恐怖威压。

靖王…果然一直都在!而且,毫不留情地处置了太子的人!

苏明月依旧维持着那副惊魂未定、摇摇欲坠的脆弱模样,由春桃搀扶着,眼泪无声滑落。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这一局,她赢了。不仅化解了杀身之祸,更借萧景珩的刀,狠狠剁掉了太子伸过来的一只毒爪。只是…经此一闹,那“龙脉香露”…

“拍卖继续。”

珠帘后,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下毒闹剧,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下一件,靖王妃所呈——‘龙脉香露’。”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强行从那场宫廷阴私的震撼中拉扯回来,重新聚焦到那传说中的续命奇香上。气氛变得无比诡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毒液的甜腥和侧妃绝望的哭嚎,与即将登场的神圣香露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拍卖师擦着冷汗,战战兢兢地请出那个被苏明月做了手脚的琉璃瓶。灯光下,瓶身剔透,内里膏体质地醇厚,隐隐有流光闪烁,封口处那个微不可察的异兽符文,在特定角度下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莹白。

“此香露乃靖王妃呕心沥血所制,融汇天地灵气,仅此一份…”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极力渲染着。

然而,经历了刚才的下毒风波,台下众人的情绪早已变了味道。贪婪依旧,却更多了几分忌惮、审视和怀疑。谁知道这所谓的“奇香”,是不是又是另一个陷阱?靖王妃刚被下毒,转头就拿出这东西…太过巧合了些。

竞价开始,远不如预想中热烈。几个事先被安排好的托儿喊了几轮价,便有些冷场。价格卡在了一个不低、却远未达到“天价”的程度。

珠帘之后,苏明月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帘幕,落在自己背上。她知道,萧景珩不满意。饵没能钓到大鱼。

就在拍卖师额头冒汗,准备落槌之时——

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从大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响起:“黄金,五千两。”

哗——!

全场再次哗然!直接从一千两跳到五千两黄金!这手笔!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出价者。是一个穿着普通灰色长袍、面容平凡无奇的中年男子,丢进人堆里绝不起眼。但他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不符合其身份的漠然。

苏明月的心猛地一跳。这个人…给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并非权贵的傲慢,而是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审视感。

“五千五百两!”另一个豪商咬牙加价。

“六千两。”灰袍男子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稳无波。

价格一路攀升,很快突破了万两黄金大关!绝大部分都是那灰袍男子和几个疑似西域豪商的人在竞价,盛京本土的权贵反而逐渐沉默下去,冷眼旁观。

最终,价格定格在一万两千两黄金!被那灰袍男子收入囊中。

交易完成,男子接过那个琉璃瓶,看都未多看一眼,便起身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丝毫得到宝物的欣喜或激动。

苏明月的心沉了下去。这个人,目的性太强了。他买的不是香露,而是香露代表的“可能”,或者说…是冲着那点微弱的玉佩能量来的!萧景珩的网,似乎网住了一条出人意料的、冰冷滑腻的怪鱼。

拍卖会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落幕。

回到王府,已是傍晚。听雪轩内,苏明月卸下那身沉重的华服头面,只觉得身心俱疲。左臂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春桃端来晚膳,她毫无胃口,只勉强喝了几口清粥。

夜色渐深,寒意料峭。

前院忽然传来隐约的喧嚣声,似乎还夹杂着杯盏碰撞和粗豪的劝酒声。苏明月蹙眉:“前院何事喧哗?”

春桃小声回道:“好像是…王爷在宴请北疆回来的将领…那些将军们嗓门大,又爱劝酒,王爷怕是…”

苏明月的心猛地一紧。他的伤!那般重的伤势,怎能饮酒?!

她霍然起身,也顾不上什么避嫌,裹了件披风便快步朝前院走去。

越靠近宴客厅,那股浓烈的酒气和喧嚣声便越是扑面而来。厅内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粗犷的笑声、划拳声、杯盏碰撞声不绝于耳。

她悄悄绕到厅侧一扇虚掩的窗边,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厅内一片狼藉,酒坛东倒西歪。七八个穿着军旅常服、满面虬髯、气息彪悍的将领正围着主位上的萧景珩,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地劝酒。

“王爷!这杯您必须喝!敬咱们死去的弟兄!”

“没错!王爷!北狄崽子们听说您回来了,吓得屁滚尿流!这杯庆功酒!”

“喝!王爷海量!”

萧景珩端坐在主位上,身姿依旧挺拔,玄色常服领口微敞,露出里面白色的绷带边缘。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应付场面的笑意,但脸色在灯光下却苍白得吓人,唇色更是几乎没有血色。对于那些递到面前的酒碗,他来者不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喝下去的不是灼烧的烈酒,而是清水。

每喝下一碗,他肩胛处的衣料颜色似乎就深一分。苏明月甚至能看到,他垂在桌下的左手,指节因用力而死死攥紧,微微颤抖。

这个疯子!他不要命了吗?!

苏明月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砸了那些酒坛!可她知道,她不能。这是军中的规矩,是他维系军心、安抚将士的方式。她若冲进去,只会让他更难做。

她只能死死咬着唇,站在冰冷的窗外,眼睁睁看着他一碗接一碗地喝下那些穿肠毒药般的烈酒,感受着那无声的煎熬和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宴席终于散了。将领们醉醺醺地、心满意足地互相搀扶着离去。

喧闹散尽,偌大的宴客厅只剩下满室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酒气。

萧景珩依旧坐在主位上,背脊挺得笔直,直到最后一名将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紧绷的身体才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抬手重重按住了额角,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疲惫的喘息。

苏明月再也忍不住,推开虚掩的厅门,快步走了进去。

浓烈的酒气瞬间将她包围。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低垂的头,看着他苍白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看着他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还有肩胛处那大片刺眼的、深色的洇湿痕迹。

“王爷…”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怒气。

萧景珩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因酒意而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少了平日的冰冷锐利,显得有些涣散和迷茫。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似乎才认出她来,薄唇微微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含混:“…你怎么来了…”

“您不能再喝了!”苏明月又气又急,也顾不上尊卑,伸手想去夺他面前还剩半碗酒的酒碗。

她的手刚碰到碗沿,却被他滚烫的大手猛地覆盖住!

他的掌心灼热如火,带着薄茧,紧紧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捏痛她。

“别动…”他低声呵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抬起那双醉意朦胧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她,“…军中…规矩…不能…废…”

他的呼吸滚烫,气息喷在她的手背上,带着烈酒的辛辣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苏明月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涩。她看着他强撑的倔强,看着他眼底深处被酒精勾出的疲惫和伤痛,所有责备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放软了声音:“好,不动。王爷,您醉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好不好?”

他却像是没听见,目光有些涣散地投向虚空,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北疆…风沙真大…埋了多少…好儿郎…”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沉重的、被酒精释放出来的痛楚。

“本王…答应带他们回家…”他猛地收紧手指,攥得苏明月指骨生疼,眼底泛起骇人的红丝,“…可他们的骨头…都找不全了…”

苏明月的心脏骤然缩紧,看着他此刻卸下所有冰冷伪装后露出的、血淋淋的内里,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怜惜涌上心头。她反手轻轻回握住他滚烫颤抖的手,低声道:“…不是您的错…”

“错?”他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苍凉而苦涩,带着浓浓的自嘲,“…对错…有什么要紧…坐上这个位置…脚下…本就是尸山血海…”

他猛地转过头,醉意朦胧的目光死死锁住她,带着一种偏执的探究:“…你呢?…你来…又是为什么?…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又想起了那盘点心!想起了她的来历!即使在醉得神志不清的时候,这份怀疑和探究依旧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他!

苏明月心头巨震,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萧景珩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酒精彻底冲垮了他的理智堤坝,积压的情绪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他猛地用力,将她拉得一个踉跄,跌坐在他身侧的椅子里!

“不说?”他逼近她,滚烫的呼吸混杂着浓烈的酒气,几乎要将她灼伤,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子深处,翻涌着骇人的波涛,“…那便…留下来…看清楚…”

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环上她的腰肢,将她死死禁锢在怀里,滚烫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绝望般的疯狂:

“看清楚…”

“本王脚下踩的…到底是江山…”

“还是…无边地狱…”

浓烈的酒气,滚烫的体温,霸道的力量,还有那字字泣血般的低语,如同巨大的漩涡,将苏明月彻底卷入。她僵在他怀里,心跳失序,浑身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又瞬间冻结。

他…他真的醉糊涂了!

“王…王爷…您放开我…”她挣扎着,声音发颤,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下面急促而紊乱的心跳,以及绷带下洇出的、越来越多的湿热。

“放开?”他低笑,气息灼烧着她的颈侧,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契约…第三条…忘了?…”

又来了!那条根本不存在的契约条款!

“同寝…不同房…”他含混地重复着,滚烫的唇瓣几乎擦过她敏感的耳垂,带来一阵剧烈的战栗,“…你休想…逃…”

酒精放大了他所有的偏执和掌控欲,将那深埋的、不为人知的念头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他不是在说醉话,他是在宣泄清醒时绝不会显露的、最真实的内在!

苏明月又惊又怕,却又被他话语里那近乎绝望的孤寂和疯狂攫住,一时竟忘了挣扎。

她的顺从(或者说僵硬)似乎取悦了他。他低下头,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她微凉的颈窝处,像一头受伤后寻求慰藉的困兽,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点微弱的、清新的气息,试图驱散那无处不在的血腥和酒气。

“…冷…”他忽然含糊地嘟囔,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肩胛处的伤口因这番动作,血流得更多了,玄色衣料几乎湿透。

苏明月的心猛地一揪。他失血过多,又在发冷!

“王爷!您的伤!”她也顾不上什么暧昧尴尬了,用力想推开他查看伤势。

他却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猛地抬起头,眼底猩红一片,带着一种骇人的戾气:“别碰!”

他死死攥住她试图查看伤口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嘶哑暴戾:“…不准看!…不准…”

那伤口…有什么不能看的?难道…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那伤口附近,难道有与他身世、与那玉佩、与他深藏秘密相关的印记?!所以他如此抗拒?!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萧景珩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酒意和失血带来的眩晕终于彻底击垮了他强撑的意志。他闷哼一声,沉重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彻底压在了苏明月身上,将两人一起带倒在地!

“呃!”苏明月被压得差点背过气,后脑勺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眼前阵阵发黑。

浓烈的酒气和血腥味将她彻底包裹。身上的人呼吸粗重滚烫,却已然失去了意识,只有手臂依旧如同烙铁般死死箍着她,仿佛那是他在无边黑暗中抓住的唯一浮木。

“王爷?王爷!”苏明月惊慌失措,费力地想从他身下挣脱出来,却发现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就在她徒劳挣扎之时,萧景珩滚烫的唇无意识地擦过她的锁骨,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肌肤上,带来一阵奇异的战栗。他似乎在极深的梦魇中挣扎,眉头紧锁,薄唇翕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苏明月挣扎的动作猛地顿住,屏住了呼吸,努力去听清那破碎的音节。

“…玉玺…藏香…”

“…龙脉…醒了…”

“…等着我…别走…”

最后几个字,几乎轻不可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苏明月的耳畔——

“…母妃…”

玉玺藏香?龙脉醒了?等着我?母妃?!

这些破碎的词语,与他平日冷硬的形象截然不同,充满了谜团和…一种令人心悸的脆弱。尤其是那声“母妃”…带着无尽的眷恋和痛苦…

他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苏明月的心跳得厉害,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攫住了她。是好奇,是震惊,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她不再挣扎,任由他沉重滚烫的身体压着自己,任由那浓烈的酒气和血腥味将自己包围。她的手,甚至鬼使神差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轻轻落在了他汗湿的、紧绷的后背上,隔着湿透的衣料,能感受到那下面肌肉的痉挛和惊人的热度。

窗外,寒风呼啸。

厅内,狼藉遍地,酒气氤氲。

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压着陷入深度昏迷、呓语不断的靖王。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被困在这片弥漫着痛苦、秘密和未散酒意的孤岛里。

不知过了多久,前院终于传来了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是墨尘带着侍卫寻来了。

当火把的光芒照亮厅内这混乱而惊世骇俗的一幕时,所有侍卫都瞬间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墨尘冰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但他很快恢复镇定,快步上前,声音紧绷:“王爷!”

他试图将昏迷的萧景珩从苏明月身上扶起。

然而,即使是在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萧景珩的手臂依旧死死箍着苏明月的腰,仿佛焊在了上面一般,墨尘竟一时无法掰开!

“王爷…松手…”墨尘压低声音,尝试唤醒。

萧景珩毫无反应,只是在梦魇中更紧地蹙起了眉头,将脸更深地埋进苏明月的颈窝,呓语声更加破碎痛苦:“…冷…别走…”

苏明月躺在地上,看着墨尘和几个侍卫束手无策的尴尬模样,看着身上这个男人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展现出的、近乎偏执的依赖和脆弱,脸颊滚烫,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最终,墨尘无奈,只能沉声道:“得罪了,王妃。” 示意侍卫小心地将两人一同抬起。

于是,在这深夜的靖王府,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侍卫们抬着昏迷不醒、死死抱着靖王妃的靖王,以及被当成“人形抱枕”、动弹不得、满面通红的靖王妃,一路朝着凌霄阁疾步而去。

沿途遇到的零星下人,无不惊骇欲绝,慌忙跪地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苏明月羞愤欲死,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却又能清晰地感受到颈侧他滚烫的呼吸和脆弱的心跳,感受到那箍紧她的手臂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直到被安置在凌霄阁那张宽大冰冷的床榻上,萧景珩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分毫。墨尘尝试了几次无果后,最终只能放弃,留下最好的金疮药和解毒丸,深深看了苏明月一眼,带着侍卫无声退下,并关紧了房门。

烛火摇曳。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明月僵硬地躺在榻上,身下是冰冷的锦被,身上是滚烫沉重、陷入深眠的男人。他的头枕在她的肩窝,呼吸灼热地烫着她的肌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丝痛苦的压抑。那狰狞的伤口就在她眼前,血色刺目。

她试图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却引来他更用力的禁锢和不安的呓语。

“…不准…走…”

她彻底放弃了挣扎。

夜,深得可怕。

酒意、失血、还有那场耗尽心力的拍卖和风波,最终也拖垮了苏明月。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眼皮沉重得无法抬起。

在半梦半醒的迷糊间,她似乎感觉到身上的人动了一下。

然后,一个滚烫的、带着酒气的、极其轻柔的吻,如同羽毛般,落在了她的眉心。

伴随着一声模糊到几乎听不见的、沙哑至极的叹息:

“…抓到你了…”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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