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箍棒带起的风割得孙悟空眼角生疼，他却笑得更烈。
混沌光刃在腰间震颤的频率与他心跳同频，那是本源共鸣的震颤——三百年前在混沌裂隙里被创世青莲残瓣划破手掌时，他也是这样，血液与青莲汁液交融的瞬间，听见了天地未开时的混沌嗡鸣。
此刻这震颤比那时更清晰，像有个沙哑的声音在他骨缝里低语：\"劈开，劈开，所有枷锁都该碎在这里。\"
\"老禺！\"他暴喝一声，声音撞在石海上荡起回音。
余光瞥见禺狨王指尖结出的九曜锁魂印正泛着青金色微光，牢牢缠在牛魔王眉心——那牛妖的命魂此刻半透明地浮在半空，红瞳里的幽冥黑雾正在被锁魂印一点点抽离，每抽一丝，牛魔王脖颈处的幽冥咒印就淡一分。
很好，只要裂缝劈开，女娲的补天石就能封死幽冥本源，牛兄的命魂就不用再受那腌臜东西啃噬。
金箍棒的赤金弧光终于撞上石缝。
第一下震颤从掌心直窜天灵盖。
巨石发出类似古钟的嗡鸣，裂缝边缘的紫黑符文像被火燎的蛛网，\"噼啪\"迸裂出火星。
孙悟空虎口渗血，却借着力道翻了个跟头，第二棒斜劈而下——这是通臂猿猴教他的\"破阵三叠浪\"，第一击震散护阵灵气，第二击撕开裂口，第三击直取本源。
石屑暴雨般砸下来。
女娲抬手用补天石接住飞溅的碎石，五彩石表面腾起淡金色光雾，那是她在调动补天之力预热。
她的指尖还在抖，那是三百年前补天时留下的旧伤，每用一次补天之力，腕骨就像被钝刀剐蹭。
可此刻她盯着裂缝里渗出的幽蓝光芒，眼底的火比当年在不周山巅更盛——当年她封的是混沌裂隙，如今要封的，是比混沌更肮脏的幽冥本源。
\"镇！\"镇元子的咳血混着宝鉴金漆喷在半空，金漆化作锁链缠上裂缝两侧的巨石。
他怀里的宝鉴碎片发出蜂鸣，每片碎片都在吞噬从裂缝里溢出的黑雾——那是九世轮回的记录，若被幽冥魔君污染，三界所有生灵的前世今生都要变成他的傀儡。
镇元子的白须被黑雾染成灰黑，却仍咬着牙将最后一片碎片按在胸口：\"地仙之祖的命，够镇半刻。\"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爆出刺目红光。
他的三尖两刃刀插在地面三寸，刀身震得嗡嗡作响，红绳般的目光正死死缠着裂缝里扭曲的符文。\"在收缩！\"他吼得声线发颤，额角青筋暴起如小蛇，\"那狗东西的本源在往裂缝里缩！\"话音未落，幽冥魔君的嘶吼已经穿透石海的轰鸣——那声音像生锈的铁锯刮过青铜，混着婴儿啼哭般的尖锐。
幽冥魔君的指甲在巨石上抓出深沟，紫黑黏液顺着石纹蜿蜒，却再难腐蚀岩石半分。
他背后的脐带虚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幽蓝火焰里翻涌着绿莹莹的恐惧。\"你们这群蝼蚁！\"他的脸开始扭曲，半边是青面獠牙的恶鬼相，半边是个苍白少年的脸——那是他最开始吞噬的第一个修士的模样，\"知道这裂缝连的是哪里吗？
是归墟海眼！
是......\"
\"管你连的是地狱还是油锅！\"孙悟空的第三棒已经扬起。
他能感觉到混沌光刃在体内沸腾，那股力量顺着手臂灌进金箍棒，刃尖凝聚的光团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这一棒他没留半分余地，连呼吸都停在胸腔里——牛兄命魂的震颤越来越弱，女娲补天石的热度透过掌心传来，镇元子的宝鉴锁链在他脚边绷得笔直，这所有的力量都在推着他，推着这一棒。
\"轰——！\"
巨石从中间裂开，幽蓝光芒如火山喷发般冲上云霄。
裂缝里飘出半透明的锁链，每根锁链上都缠着幽绿的火焰——那是三十三重天残阵的阵灵，沉睡了十万年的守护者，此刻正发出清越的剑鸣。
孙悟空的金箍棒卡在裂缝中央，刃尖抵住一块泛着幽光的石头——那是幽冥魔君的本源石，表面还刻着扭曲的往生咒。
幽冥魔君的惨叫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只有一双眼睛还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本源石。
紫黑黏液不再涌出，黑雾也不再翻涌，他的力量正随着本源石的暴露急剧流逝，连站都站不稳，踉跄着撞在裂开的巨石上。
\"补！\"孙悟空嘶吼着抽出金箍棒，本源石上立刻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女娲的补天石同时砸在石上，五彩光雾如活物般钻进裂纹，开始吞噬幽绿火焰。
镇元子的宝鉴锁链\"唰\"地收紧，将溢出的黑雾绞成齑粉。
杨戬的红绳突然绷断，他踉跄着扶住三尖两刃刀，额角的汗水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火星：\"他的力量...只剩一成了！\"
牛魔王的命魂\"啪\"地落回体内。
禺狨王收回锁魂印，指节因用力过猛泛着青白。
他盯着幽冥魔君逐渐透明的身体，又看了看仍在冒幽光的本源石，喉结动了动——那石头裂得不够彻底，幽冥魔君的本源还藏在最深处。
\"小心！\"女娲突然尖叫。
众人抬头的瞬间，幽冥魔君的透明身体突然暴涨，他仅剩的半张脸扭曲成狞笑，伸出的手正抓向本源石裂缝——那里还剩一丝幽绿火焰未被补天石覆盖。
\"禺狨王！\"孙悟空的金箍棒再次扬起，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禺狨王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反手抽出腰间的监察令，青铜令牌上的\"三界\"二字突然泛起金光。
这是他作为监察使最后能用的私权——他盯着幽冥魔君的手，又看了看正在封本源的女娲，手指重重按在令牌上：\"锁！\"
金光如网般罩住本源石。
幽冥魔君的手在网外寸寸碎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他的身体开始加速消散，最后一丝意识化作恶毒的诅咒：\"你们封不住...归墟的...怨恨......\"
声音消散时，本源石上的幽绿火焰终于被补天石完全覆盖。
石海的轰鸣渐歇，只剩镇元子粗重的喘息，杨戬擦拭刀刃的声响，以及牛魔王咳嗽的声音。
孙悟空抹了把脸上的血，转身看向禺狨王。
后者正盯着逐渐熄灭的本源石，监察令在他掌心发烫。
他能看见禺狨王眼底的警惕——那石头虽然被封，但归墟海眼的气息还残留在裂缝里，谁也不知道幽冥魔君有没有留后手。
\"老禺？\"孙悟空喊了一声。
禺狨王抬头，目光扫过众人，又落回本源石上。
他的手指轻轻叩了叩腰间的监察令，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大家......\"
话音未落，本源石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女娲的补天石泛起微光，镇元子的宝鉴碎片再次立起，杨戬的第三只眼重新亮起红光。
禺狨王的手指在监察令上收紧，盯着本源石上一道新出现的细缝——极细，几乎看不见，却正渗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幽绿。
他的喉结动了动，看向孙悟空：\"小心......\"禺狨王的喉结在“小心”二字后重重滚动了一下，指节因攥紧监察令而泛白。
他盯着那缕若有若无的幽绿，耳中还响着幽冥魔君消散前的诅咒——归墟的怨恨。
归墟海眼镇压的是上古心魔，若真被勾连......他猛地抬头，正对上孙悟空投来的目光。
那猴儿眼底燃着赤金火焰，却在触及他视线时微微一软，像在问：“老禺，你说怎么办？”
“大家小心，不要让他有机会恢复力量。”禺狨王的声音压得极低，青铜监察令在掌心烙出红痕。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本源石虽裂，幽绿火焰仍在石芯苟延，若等那缕残息重新勾连归墟，今日所有努力都要付之东流。
女娲的补天石突然在掌心发烫。
她垂眸看了眼腕间缠着的五彩丝绦，那是当年补天留下的印记，每道丝绦里都封着一截被混沌灼穿的筋脉。
此刻丝绦轻轻震颤，像在提醒她：“该做的，和当年一样。”她抬眼时眼底已没了半分犹豫，指尖抚过补天石上的裂痕，轻声道：“我们必须集中力量，彻底摧毁巨石。”
“好。”孙悟空应得干脆。
他反手将金箍棒扛在肩上，血珠顺着臂弯滴在青石板上，在地面晕开小小的红痕。
他的目光先扫过蜷在地上的牛魔王——那牛妖的喉结正随着呼吸起伏，红瞳里的黑雾虽散，却仍有一丝幽绿在眼底深处打转；又掠过镇元子染灰的白须，杨戬额角未干的汗渍，最后落回本源石上。
“老办法，我破防，你们补漏。”
话音未落，镇元子已咳出半口黑血。
他踉跄着扶住身旁的巨石，天地宝鉴在怀中剧烈震颤，金漆锁链“唰”地窜出，将本源石周围五丈范围死死圈住。
“九世轮回的因果，够锁他三次反扑。”他的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嘶鸣，却仍将宝鉴举过头顶，金漆在石面上流淌，像给本源石裹了层流动的金甲。
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他单膝跪地，三尖两刃刀深深插入地面，刀身震颤的频率与宝鉴锁链的嗡鸣渐渐重合——那是天道执行者与地仙之祖的气机共鸣。
“他的本源在石芯三寸处。”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锐响，额间红光凝成实质，如同一把看不见的刀，“我能定住那点幽绿半息。”
禺狨王的监察令突然泛起青金色波纹。
他右手结出九曜锁魂印，左手将监察令按在镇元子的宝鉴锁链上——两道法则之力在接触的瞬间爆起火星，却又迅速交融成更致密的光网。
“半息够了。”他看向孙悟空，目光如刀，“这半息里，你要把石芯劈成齑粉。”
孙悟空没说话。
他屈指弹了弹金箍棒，赤金弧光立刻顺着棒身流转，在空气中划出嘶嘶的轻响。
混沌光刃在体内沸腾，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力量正顺着脊椎往手臂涌，像有千万只小手在挠他的骨缝——这是本源共鸣到极致的征兆。
他深吸一口气，气息掠过胸腔时带起甜腥，却让眼底的光更亮了。
“牛兄的命魂在抖。”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在等我。”
禺狨王的手指在锁魂印上微顿。
他顺着孙悟空的目光看过去——牛魔王正蜷缩在石堆里，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缝渗出的血把青石板染成暗红。
他的红瞳里，最后那丝幽绿正随着宝鉴锁链的震颤忽明忽暗，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在和什么东西撕扯。
“动手。”禺狨王低喝，锁魂印骤然收紧，“我帮你稳住他。”
孙悟空的身影骤然拔高。
他踩着镇元子的宝鉴锁链跃至半空，金箍棒在头顶划出赤金圆轮——这是他新悟的“混沌开天式”，第一式破外防，第二式断内脉，第三式......他盯着本源石上那缕幽绿，嘴角扯出带血的笑。
“第三式，送你归西。”
“镇！”镇元子的宝鉴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金漆锁链如活物般缠上本源石，将幽绿火焰死死按在石芯。
“定！”杨戬的第三只眼红光暴涨，那缕幽绿在红光中凝固，像被冻在琥珀里的蚊虫。
“锁！”禺狨王的监察令震碎了最后一片青金波纹，光网如实质般压下，将本源石周围的空间挤成薄片。
孙悟空的金箍棒终于落下。
赤金弧光与幽绿火焰在石芯处相撞的瞬间，整个石海都震颤起来。
本源石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裂缝如蛛网般从中心蔓延至表面，幽绿火焰被撕成碎片，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女娲的补天石同时飞出，五彩光雾如潮水般涌进裂缝，所过之处，幽绿残焰瞬间湮灭，只余下焦黑的石屑簌簌落下。
“轰——！”
巨石彻底崩裂。
碎石如暴雨般砸向地面，有块拳头大的碎石擦着孙悟空的耳际飞过，在他脸上划开道血口。
他却顾不上疼，目光死死锁在崩裂的石堆中央——那里躺着块拇指大小的幽绿碎片，正缓缓渗出最后一丝黑雾。
幽冥魔君的惨叫穿透石雨传来，比之前更尖锐，更破碎。
他的虚影在幽绿碎片上方浮现，只剩半张青面獠牙的脸，另半张已彻底透明。
“归墟......归墟不会放过你们......”话音未落，女娲的补天石已撞在碎片上，五彩光雾裹着碎片冲天而起，在半空炸成星屑。
石雨渐歇。
杨戬的第三只眼“啪”地闭合，他踉跄着扶住三尖两刃刀，额角的汗水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火星。
镇元子瘫坐在地，天地宝鉴碎成三片落在脚边，金漆锁链像被抽干了力气的蛇，软软垂在石堆上。
禺狨王单膝跪地，监察令在掌心裂出细纹，指缝渗出的血滴在青铜上，晕开暗红的花。
孙悟空跪在牛魔王身旁。
牛妖的手还抠在青石板里，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他的红瞳此刻彻底清明，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喉间仍发出断续的呜咽，像被抽走了半条命。
“牛兄？”孙悟空轻声唤，伸手去掰他紧扣地面的手指。
指尖刚触到牛妖掌心，就被狠狠攥住——那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他的指骨。
牛魔王的眼尾渗出血珠。
他盯着孙悟空，嘴唇开合数次，终于挤出几个破碎的字：“别信......归墟......”话音未落，便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石海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女娲的补天石还在半空飘着，五彩光雾缓缓消散，露出石面上新添的裂痕——极细，几乎看不见，却正渗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幽绿。
禺狨王的手指在裂了细纹的监察令上收紧。
他抬头看向归墟海眼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不知何时笼了层灰雾，像有什么东西正隔着亿万里空间，缓缓睁开眼睛。
“猴子。”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牛魔王刚才说的‘归墟’......”
孙悟空低头看向怀中的牛魔王，又抬头看向灰雾笼罩的天空。
混沌光刃在体内突然一阵剧烈震颤，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眼底的赤金火焰比任何时候都亮：“老禺，我们该去归墟了。”
远处，归墟海眼的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有什么沉睡了万年的东西，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