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癫狂的笑声并未因猕猴王的败退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他伸出舌头,缓缓舔去嘴角的血渍,那双本该因重创而黯淡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光芒。
“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他沙哑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嘲弄,“真是可笑的胜利。你们不过是侥幸推倒了棋盘前的一枚卒子,真正的弈者,早已在棋盘的另一端苏醒。你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自己的灭亡,拖延片刻时间罢了。”
孙悟空手臂上的肌肉虬结,金箍棒被他握得嗡嗡作响,金色的瞳孔中火焰跳动,死死锁定着猕猴王。
他浑身散发出的战意如实质般沉重,却未被对方的狂言所动摇。
“不管你背后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也不管那所谓的‘弈者’是何方神圣,”他的声音坚定如铁,字字铿锵,“俺老孙的棒子,会一寸寸打碎你们所有的阴谋。我们,绝不会放弃!”
“说得好,悟空。”一旁的禺狨王沉声附和,但他比冲动的孙悟空要冷静得多。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猕猴王的伪装,直视其灵魂深处,“猕猴王,逞口舌之利毫无意义。你口中的‘幕后玩家’,究竟是谁?到了这步田地,故弄玄虚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死?”猕猴王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再次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怜悯。
“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快到你们甚至来不及恐惧。”他眼神一凛,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先清理掉你们这些碍眼的虫子!”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无匹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战场边缘降临,仿佛一柄无形的天刀,瞬间斩断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氛围。
这股气息既非妖气,也非仙气,而是一种更为纯粹、更为古老、更为威严的存在,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众人循着气息望去,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静立于虚空之中。
他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三山飞凤帽,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眉心处那只紧闭的竖眼,即便没有睁开,也透出足以洞穿万物的神威。
来者面容冷峻,神情淡漠,正是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他的出现,让原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微微收缩,他能感觉到,眼前的杨戬与当年大闹天宫时相比,气息更加深不可测,那份冷漠之下,隐藏着令他也为之忌惮的力量。
“杨戬!”孙悟空沉声喝问,金箍棒微微前指,摆出了戒备的姿态,“你这三只眼来此作甚?是来助俺老孙一臂之力,还是想学那天庭的昏官,来趟这浑水?”
杨戬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孙悟空、禺狨王,最后落在了气息不稳却依旧疯狂的猕猴王身上,仿佛在看几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你们的争斗,已经撼动了三界根本,其产生的因果涟漪,引起了天道的警示。我奉天道之命而来,并非为了助谁,也并非为了与谁为敌。”
他顿了顿,三尖两刃刀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轨迹,直指战场中心。
“我的任务,是维护秩序。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停止这场无谓的冲突。”
“天道?秩序?”猕猴王嗤笑一声,眼神中的疯狂愈发炽烈,“杨戬,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吧!天道若是有知,又岂会容忍真正的黑暗滋生?你不过是天道的一条狗,一个自以为是的执行者!想阻止我?你还不够格!”
就在杨戬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因他那番话而心神微凛之际,猕猴王动了。
他深知,杨戬的介入对他极为不利,拖延下去,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他必须趁着这短暂的僵持,制造出最大的混乱!
“时间,为我所用!”猕猴王发出一声咆哮,双手猛地向外一推。
一股无形的、诡异的波动瞬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这不是简单的法术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的力量。
刹那间,整个战场的时间流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紊乱。
孙悟空只觉得自己的动作像是陷入了泥潭,每挥动一下金箍棒都无比沉重,而眼前的景象却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速闪烁。
禺狨王则感到自己的思维与身体出现了割裂,念头刚刚升起,身体却慢了半拍,周围的风声、光线、乃至尘埃的飘动,都变成了一帧帧断裂的画面。
混乱,极致的混乱。
这正是猕猴王想要的效果。
他利用时间法则制造出的领域,让孙悟空和禺狨王这样的强者也难以适应,一身通天本领被打了七折八扣。
他的目标并非击杀二人,而是要在这混乱中,为自己创造脱身甚至反击的契机。
然而,就在这片时间乱域之中,唯有一人,似乎未受任何影响。
杨戬眉心那只紧闭的竖眼,猛然张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璀璨而又冷漠的银光从中射出,这道光芒仿佛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瞬间洞悉了法则的本质。
在杨戬的视野里,那些扭曲的光影、迟滞的动作、断裂的声音,都被还原成了最本源的能量流动轨迹。
猕猴王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时间领域,在他的天眼之下,破绽百出。
“哼,雕虫小技。”杨戬发出一声冷哼,手中的三尖两两刃刀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看起来有些缓慢,但每一步踏出,每一寸刀锋的推进,都精准地踩在了时间流速的节点上。
他的身形在扭曲的景象中穿行,却显得无比和谐,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混乱秩序的制定者。
“在我面前操弄法则,你选错了对手。”冰冷的话语传入猕猴王的耳中,让他脸色剧变。
他没想到,杨戬对法则的理解,竟然达到了如此恐怖的境地。
杨戬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侧方,三尖两刃刀化作一道撕裂天地的寒芒,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是最纯粹、最直接的一记劈砍,却锁死了猕猴王所有利用时间差进行闪避的可能。
“轰!”
猕猴王仓促间凝聚妖力抵挡,却被这一刀结结实实地劈飞出去。
时间领域应声破碎,整个战场恢复了正常的流速。
孙悟空和禺狨王同时感到身上一轻,那股无处不在的滞涩感瞬间消失。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杨戬的实力,远超他们的预估。
“悟空,别动!”禺狨王一把拉住了几乎要本能冲上去的孙悟空,低声道,“情况不对。杨戬的目标似乎只是猕猴王。他的立场……太模糊了。让他俩先斗,我们静观其变,寻找破局的关键。”
孙悟空紧了紧金箍棒,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战意。
禺狨王说得对,现在冲上去,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
杨戬究竟代表着什么?
他口中的“天道”与猕猴王口中的“幕后玩家”又有什么关联?
这一切,都还是未解之谜。
被击退的猕猴王翻身而起,他身上的伤势更重了,但眼中的疯狂却不减反增,甚至多了一丝兴奋。
“很好……很好!杨戬,你果然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那就让我看看,你这所谓的天道执行者,究竟能在我这逆乱的时间长河中,挣扎多久!”
他的身躯开始膨胀,一股比之前更为狂暴、更为古老的气息从他体内喷薄而出。
而杨戬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三尖两刃刀斜指地面,眉心的天眼银光流转,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只,审视着眼前的猎物。
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顶尖对决,一触即发。
一个代表着颠覆与疯狂,一个代表着秩序与审判。
孙悟空握着金箍棒的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水而他与禺狨王,必须在这场风暴的中心,找到属于他们的那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