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程宝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围猎的事情。上辈子,也是在围猎场,她的胸口中了一剑。
程宝珠抚上胸口,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刻在骨髓里的疼痛……程宝珠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程宝珠禁足了两个多月,这期间,赫连月没少找她麻烦,都被她挡了回去。
这日,梁慕辰听到王府里传来哀怨的琴声,问道:“是谁在弹琴?”
王府管家回道:“回禀王爷,是侧夫人,这些日子您不在府上,侧夫人便请了位女琴师教她弹琴。”
程宝珠素袍裹身,小脸清瘦,正依窗而坐,纤纤素手抚摸着琴弦。
一曲完了,程宝珠眼中含泪,杏眼蕴满了水雾,看的人心疼:“殿下,终于肯来看宝珠了。”
梁慕辰喜欢她不假,这会儿见她过得这么不好,心中难受。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王妃娘娘说我犯了错,只配吃清粥小菜,宝珠心里委屈,可是又知道王妃是殿下需要的助力,为了殿下,宝珠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梁慕辰听到程宝珠这么说,深感欣慰,“宝珠,谢谢你的理解。今日,就解了你的禁足吧!”
“可是王妃那边……”程宝珠佯装害怕道。
“月儿前几日出府帮本王办事去了,你放心,月儿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你们两若能和平相处,本王就开心了。”梁慕辰环住程宝珠的腰,安抚道。
“宝珠省的,只要殿下别忘了宝珠就好。”程宝珠靠在梁慕辰怀里,选择了妥协,殿下,你只是暂时需要那个女人,你最爱的还是我。程宝珠就这样自己说服自己。
见程宝珠这么懂事,梁慕辰突然想到几日后的秋猎:“过几日,我要去参加皇家秋猎,这次王妃有事不能来参加,所以我有意带你去,在众人面前露露脸。”
“秋猎?殿下要带我去秋猎!”程宝珠不可置信道,“可是我一个侧夫人,身份不够看。”
“无妨,本王想带谁就带谁。”梁慕辰笑道。
程宝珠眼前一亮,对着梁慕辰撒娇道:“谢谢殿下!殿下待我最好了!”
梁慕辰最爱她这娇俏可人的神态,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本王待你这么好,你该如何回报本王?”
“殿下!”程宝珠娇羞着软了身子,任由梁慕辰放倒自己。
几日后,皇家猎场,几位意气风发的皇子和大臣们相继追逐着猎物。
程宝珠兴致勃勃在看台上挥舞双手给梁慕辰加油,梁慕辰的生母郑妃眼神闪过一丝不喜。
一旁的萧贵妃看热闹,“这晋王府的侧夫人好生活泼,瞧她活蹦乱跳的,这民间出来的孩子透着野趣呢,难怪讨晋王喜欢。”
郑妃捏紧了手中帕子,萧贵妃明里暗里贬低程宝珠这个侧夫人,不就是在给他们娘俩儿下面子,对于程宝珠这个商贾之女,郑妃全然不喜,耐不住儿子喜欢,那就给他,越是不给他,他越会把这种女子放心上。这点道理郑妃还是懂的,不过侧夫人罢了,就当养个好看的玩意儿耍着玩。
郑妃平复了心情,心平气和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慕辰喜欢就好,本宫平日里带孙儿就累得够呛了,真羡慕萧妹妹,不用受带孙儿的罪!”
梁慕辰是大苍国有名的风流王爷,娶了一大堆女人放在后院,这些年孙子孙女都有七八个了。而她萧贵妃的儿子梁慕礼因为前几年围猎发生意外腿瘸了一条腿,变得敏感自卑,死活不肯娶妻,还是萧贵妃做主硬塞给他两个通房,可惜他也不常临幸,这把萧贵妃都愁坏了。
萧贵妃被戳中了痛处,一时无言,转头朝皇上撒娇:“陛下,郑妃姐姐欺负臣妾!”
皇帝就吃萧贵妃这套,安抚萧贵妃道:“好了,改明儿给慕礼多挑几个女子送去,咱们早点抱上孙子!”
“臣妾也想啊,就慕礼那个性子,怕他不肯收啊!”萧贵妃是真着急,瘸腿怎么了,只要走得慢些,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她这儿子怎么就这么要面子呢!萧贵妃着急得很。
皇帝心里已经放弃了这个孩子,听到萧贵妃的抱怨,敷衍道:“回头劝劝就好了,慕礼大了会懂事的!”
又是这套说辞,萧贵妃无奈又能怎样?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被排除在了皇储人选之外,这就是无情天家,价值决定身份,亲儿子也不例外!
这厢皇帝和萧贵妃说着话,不曾想,突发意外,一大伙黑衣人从看台四周奔涌而来,他们的目标是——
皇帝!
“有刺客!护驾!护驾!”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一时看台众人都慌了神,皇家护卫军迅速亮出宝剑与刺客扭打在一起。
皇帝被重重包围着退出危险地带,程宝珠也跟着大部队撤退,结果护卫军一时不察被钻了空子。
一柄长剑顺着空隙刺了出去,直击皇帝面门,皇帝惊慌失色。程宝珠被挤得喘不过气来,不知怎么被推搡着,长剑贯胸,鲜血直流。
程宝珠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程宝珠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桃红眼眶泛红,惊喜道:“夫人,您终于醒了!”
“桃红,别担心,我没事。”程宝珠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
她发觉自己处在一陌生寝殿,问桃红:“这是何处?我不是在围猎场吗?”
“夫人,这里是距离围猎场最近的行宫,因夫人替皇上挡了一剑,皇上特命人将夫人带到行宫疗伤。”
“那殿下呢?”程宝珠醒来不见梁慕辰,心下慌乱。
“这次猎场出了乱子,皇上在问罪几个皇子。”桃红小心翼翼说道。
“这与殿下何干?我要找皇上要个说法去。”程宝珠担心梁慕辰,拉开被子要下床,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上,扶着胸口受伤处,面色痛苦。
“诶,夫人,您重伤未愈,还是好好休息吧!此番您救驾有功,陛下不会拿殿下怎么样的。”桃红好心劝着,将程宝珠扶起来,让她躺回床上。
“哎呀!伤口裂开了,奴婢去叫御医。”桃红急匆匆走了。
程宝珠走不得,憋屈地躺在床上,心神不宁,误打误撞,竟替陛下挡了一剑。唉,但愿殿下安然无恙。
晚上,程宝珠没把晋王盼来,倒是皇帝亲自来看望了一趟。
本来程宝珠迷迷糊糊睡着,却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慢慢睁开眼,就见皇帝坐在他床边,周围是若干陛下身边的宫女太监,程宝珠吓了一跳,就见桃红也在,安心了几分。
大苍国的皇帝梁佑亭四十上下的年纪,头戴金冠,黄袍金龙腰带缠身,淡眉深目,中庭较长,鼻梁高挺,鼻翼丰厚,嘴唇较薄,五官浓淡夹杂,极为矛盾却意外地好看,要是再年轻十岁,梁慕辰的容貌也敌不过他父皇。
程宝珠愣神间,梁佑亭也在打量她,初为人妇不过两年,程宝珠已褪去了婴儿肥,五官更加艳丽,哪怕生了病消瘦了几分,但是年轻貌美,小脸俏生生的,倒叫梁佑亭想起了几年前养的狸奴,老三这个媳妇娶得讨喜。
“老三媳妇儿,醒了?”梁佑亭关心道。
程宝珠挣扎着要起来行礼,“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安。”
梁佑亭亲自扶住程宝珠的身子,带着薄茧的大掌状似不经意间,隔着布料摩挲着程宝珠的手臂,温热的大掌烫的程宝珠身子一颤,“你身子还没好,免礼。”
“谢父皇。”程宝珠撑起身子回话,桃红刚想上前,梁佑亭就轻车熟路地将枕头垫高方便程宝珠倚靠,程宝珠受宠若惊。
“怎敢劳烦父皇?”
“你救了朕,朕感激你,你受得起。”梁佑亭宽慰道。
程宝珠神色纠结,决定还是据实相告:“其实当时儿臣被推了一下,歪打正着挡了一剑,当不得陛下的救命恩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家都是宫里的人精,皇上的救命恩人,那是多么高的荣耀,这晋王侧夫人怕不是傻,竟然还想法儿撇清干系。
梁佑亭神色一滞,随即笑了起来,“哈哈哈,倒是个实诚的孩子。”
“若是当时你有机会替父皇挡剑,你会挡吗?”
众人想,肯定要挡,必须要挡!
程宝珠抿了抿唇,认真道:“父皇,儿臣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没有发生的事情,儿臣想象不出来。”
梁佑亭本以为她会为自己挡剑,结果这小丫头说“不知道”,哪怕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梁佑亭心里也不太高兴,屋子里气氛沉闷了下来。
只听程宝珠又说道:“父皇是真命天子,是成大事者,就算当时没有儿臣,也会有其他人救驾,您励精图治,您的子民都爱戴您呢。”
这话说到了梁佑亭心坎上,做皇帝的不就希望自己顺天意得民心吗?梁佑亭看向程宝珠的目光变得慈爱起来。
“不管怎么说,你都救了朕,你想要什么赏赐?”
“回禀父皇,儿臣有幸嫁给晋王殿下,已遂平生所愿,听闻父皇在调查刺客一事,儿臣斗胆为殿下求情,刺客之事与殿下无关,儿臣相信他,恳请父皇明察!”
说到晋王,程宝珠语气都变了,一心为夫君脱罪,梁佑亭看着程宝珠的小嘴开开合合,眼神深邃了几分。
“那他也犯了失职之罪,刺客混进围猎场,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察觉,该罚!”梁佑亭语气严厉。
“父皇——”程宝珠哀怜地看着梁佑亭。
梁佑亭见状,面色一缓,“罢了,你好好休息。”
梁佑亭没给个准话,搞得程宝珠心里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