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嘶嚎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小屋里勉强维持的平静。
刚刚还在为要不要生火而争执的几人,动作全都僵住了。王姐踩灭火堆的脚还悬在半空,李明从床沿弹起,脸上血色尽褪。小张猛地抓起了靠在桌边的消防斧,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它……它们来了……”小孙的声音带着哭腔,缩到了王姐身后。
屋外的嘶嚎声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多,从山林的不同方向响起,彼此呼应,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并且正在快速向小屋合拢!那声音尖锐、扭曲,充满了捕食者的兴奋和纯粹的恶意,与之前在厂区听到的低沉咆哮有所不同,更显急促和灵活。
“妈的!都怪我!”李明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脸上满是懊悔和后怕。
“现在说这个没用!”林启低吼,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大脑飞速运转,“堵门!把所有重东西都堆到门口!窗户!检查所有窗户!”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众人行动起来。那张破木床被迅速拆解,木板和粗重的床架被合力顶在门后。桌子也被掀翻,桌板死死抵住门板。小张和李明用身体死死扛住。王姐则快速检查着那两扇小小的、布满污垢的窗户,试图将它们锁死,但窗栓早已锈蚀。
“窗户关不严!”王姐急道。
“用东西堵住!”林启一边帮忙顶门,一边环顾四周。屋里空空荡荡,除了灰尘,几乎没有可用之物。
就在这时,第一道黑影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抓挠声,猛地撞在了小屋的一扇窗户上!
“砰!”
腐朽的木窗框发出呻吟,玻璃虽然没碎,但被糊上了一片粘稠的、暗红色的污迹。借着头灯晃过的光芒,众人惊恐地看到了一张扭曲的、几乎无法称之为脸的东西——皮毛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溃烂的暗红色肌肉,眼睛浑浊不堪,布满血丝,一张裂到耳根的大嘴里是参差不齐、带着肉沫的獠牙!它正用前爪疯狂地抓挠着玻璃和木框,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李明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这绝非自然界的任何生物!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更多的黑影出现在窗外,它们体型不大,约莫中型犬大小,但动作极其迅捷,围绕着木屋疯狂地奔跑、撞击、抓挠,寻找着任何可以突破的缝隙。嘶嚎声、撞击声、抓挠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令人心智崩溃的死亡交响乐。
“顶住门!”林启大吼,感觉门板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力量大得惊人,堵门的木床架都在吱呀作响。
“不行!门撑不了多久!”李明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震碎了。
张翰博士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尽管脸色苍白,却仍努力凑近一扇窗户,隔着玻璃观察外面那些疯狂的身影,嘴里喃喃自语:“肌肉组织异常增生……表皮大面积溃烂……瞳孔扩散,攻击性极强……这不符合已知的任何病原体特征……更像是……某种强效催化剂的后果……”
“博士!现在不是做研究的时候!”王姐急得大喊,她手里紧紧攥着那罐所剩无几的发胶,但面对这么多目标,这点东西根本无济于事。
“砰!哗啦——!”
一声脆响,一扇窗户终于不堪重负,玻璃被撞得粉碎!一只浑身溃烂、滴着涎液的怪物嘶嚎着,试图从破口处挤进来!
“滚开!”守在附近的小张想也没想,抡起消防斧就劈了过去!
斧刃砍中了那怪物的肩胛,发出一种令人不适的、砍进烂木头里的闷响。暗红色的粘稠血液喷溅出来。那怪物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痛嚎,但却没有后退,反而更加疯狂地向里钻,另一只爪子胡乱地抓向小张!
小张慌忙后退,险之又险地避开。“妈的!它们不怕疼吗?!”
“攻击头部!或者限制行动!”林启急中生智大喊,“李明,绳子!”
李明瞬间会意,从背包里扯出那捆粗麻绳,和小张配合,试图套住那只挤进来半个身子的怪物。屋里空间狭小,怪物动作又快,几次都落了空。
而另一边,门板的呻吟声越来越大,门框边缘已经开始有木屑崩落。另一扇窗户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绝望开始蔓延。他们被彻底困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启背包里的电脑再次发出了“滴滴”的提示音。他心中一动,也顾不得许多,一边用身体顶住门,一边飞快地掏出电脑打开。
屏幕亮起,文字飞速弹出:
元:检测到高强度攻击。目标为变异鼬科生物,集群行动,畏强光与持续噪音。
元:方案:利用手摇发电灯最大亮度模式,配合持续音源(如收音机调至无信号频道的白噪音)进行驱散。
元:警告:此方法效果不确定,且可能吸引其他威胁。准备突围。
畏强光?持续噪音?
“手摇灯!收音机!”林启立刻大喊,“调到最亮!收音机开到最大音量,找没台的频道!”
王姐反应最快,立刻从物资堆里翻出了那个手摇充电灯,拼命摇动手柄,然后将亮度调到最大——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小屋,甚至穿透了窗户!
同时,小孙手忙脚乱地打开那个收音机,电源指示灯微弱地亮起,他疯狂旋转调频旋钮,刺耳沙哑的“沙沙——”声立刻从喇叭里爆响出来,在狭小的空间内形成巨大的噪音!
光和噪音的双重刺激似乎起到了效果!
窗外那些疯狂的身影明显一滞,攻击的频率和强度骤然下降。它们发出烦躁不安的嘶叫,有些开始后退,用爪子捂住(或者说覆盖住)眼睛般的器官。
就连那只半个身子挤进来的怪物,动作也僵硬了一下,被李明和小张瞅准机会,用绳子死死套住了脖子,两人发狠向后猛拉,硬生生将它从窗口拖了进来,然后小张毫不犹豫地一斧头劈在了它的头颅上!
怪物的挣扎戛然而止。
“有用!它们怕这个!”李明兴奋地大喊。
“别高兴太早!准备冲出去!”林启吼道,“元”说这只是驱散,不是解决,而且可能引来别的!我们必须趁现在突围!
“往哪走?!”王姐举着刺眼的手摇灯,对着窗外晃动,逼退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
元:出门右转,沿屋后小径向山顶方向移动约三百米,有一处岩壁凹陷,可据守。
电脑上适时地给出了路线。
“右转!上山!”林启当机立断,“我开路!王姐照明!李明小张断后!博士,小孙,跟紧我!”
他猛地搬开堵门的杂物,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栓,一脚踹开了木门!
门外,七八双浑浊残忍的眼睛在强光照射下闪烁着幽光,它们徘徊着,低吼着,似乎被光与噪音所慑,不敢立刻扑上来,但也没有远离。
“走!”林启举着半截钢管,率先冲了出去。王姐紧跟其后,将手摇灯的光芒尽可能地向四周扫射。张翰和小孙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李明和小张挥舞着消防斧,逼退两只试图从侧面靠近的怪物,且战且退。
队伍沿着屋后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拼命向山上跑去。手摇灯的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摇曳的光柱,收音机刺耳的沙沙声在山林间回荡,身后是那些变异鼬科生物不甘的嘶嚎和追赶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肺部火辣辣地疼,树枝抽打在脸上也浑然不觉。恐惧给了他们力量。
跑了不知多久,感觉心脏都快要炸开,林启终于看到了“元”所说的那块岩壁——一个向内凹陷的、约莫两三米深的天然石穴,入口狭窄,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过。
“进去!快!”
众人连滚带爬地钻了进去。石穴内部空间比想象的大一些,足够七人蜷缩躲避。入口处非常狭窄,易守难攻。
李明和小张最后退入,两人手持消防斧,死死堵住洞口。
外面,那些追赶而来的黑影在石穴外徘徊,嘶吼着,但它们似乎对强光和噪音仍有忌惮,加上洞口狭窄,一时间不敢贸然冲进来。
暂时……安全了。
所有人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岩石上,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大口喘息,浑身都被汗水和露水浸透,脸上、手上满是刮痕。
手摇灯的光芒逐渐变得稳定,照亮了这张张惊魂未定、写满后怕的脸。收音机的沙沙声依旧在响,此刻听来却不再刺耳,反而像是一道保命的屏障。
林启靠在岩壁上,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看着洞外那些不甘的幽绿眼睛。
黑夜中的獠牙,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露了它的狰狞。而他们,刚刚从这獠牙下,侥幸逃生。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那台再次安静下来的电脑。这一次,“元”的指引,救了他们。
但信任的裂痕,真的能因此弥合吗?这场横跨废墟的远征,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