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军会议之后,整个作战体系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钟表,开始围绕着“奥运安保”这一核心任务高速运转。在集团军的统一部署和强力协调下,叶修作为前沿指挥所总指挥,投入了更加繁重和复杂的工作中。
他频繁往返于集团军前指、t师师部以及设在首都的联合指挥部之间。他的办公室成了协调中枢,电话、加密传真、视频会议几乎从未间断。与之对接的不再仅仅是麾下的钢铁洪流,还有首都公安系统的刑侦、治安、交通专家,武警内卫部队的反恐精英,国安部门的情报分析人员,乃至国防预备役和基层民兵组织的负责人。
这是一张前所未有的大网,需要将不同系统、不同隶属、不同专业背景的力量,高效无缝地编织在一起。
叶修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卓越的协调能力。他主持或参与制定、完善了数十套应急处突预案,从核心场馆突发安全事件、到关键交通枢纽的应急封控,再到针对可疑目标的排查与打击清除。
一次次联合推演,一次次实兵合练。在模拟的硝烟与高度紧张的氛围中,叶修总能精准地指出协同中的盲点,用简洁明晰的语言统一各方认识,用符合实战的逻辑优化处置流程。他不仅懂军事,对公安武警的执法流程、国安的情报特点乃至城市管理的细节都表现出惊人的学习能力和理解深度。
起初,联合指挥部里一些来自其他系统、资历深厚的领导,对这位过于年轻的大校总指挥还心存疑虑。但几次联合演练下来,看着叶修在复杂想定中冷静分析、果断决策,看着他带来的t师部队在拉动中展现出的强悍战斗力和严谨纪律性,那些疑虑逐渐化为了由衷的佩服。这位年轻军官,并非凭借关系坐在这个位置上,而是真有擎天架海的真本事。
任务紧迫,千头万绪,叶修几乎将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只有在极致的空闲间隙,比如深夜处理完文件后,或是两次重要会议之间的短暂空白,他才会驱车返回那个位于总部附近的温馨小家。
家里的气氛与指挥部的紧张截然不同。俞青姝已经请了产假,安心在家待产。爷爷俞维杰心疼孙女,更是心疼奔波劳累的孙女婿,特意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保姆在家中悉心照料。看着妻子气色红润,被照顾得很好,叶修那颗因重任而始终紧绷的心,才能得到片刻的松弛与慰藉。
他会笨拙而温柔地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妻子隆起的腹部,感受里面那个小生命有力的胎动,听着俞青姝带着笑意描述宝宝今天又踢了她多少次。这短暂的温馨,是他高压状态下最有效的减压阀,也是支撑他继续前行的强大动力。
然而,随着时间步入四月底,向着五月份临近,一种难以言喻的隐忧,如同悄然滋生的藤蔓,开始缠绕叶修的心头。他站在指挥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投向西南方向,眉头紧锁,久久无法舒展。
他知道那个坐标,记得那个时间。
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碎片里,**2008年5月12日**,那场震惊世界的、给共和国带来巨大创伤的**大地震**,如同一个深可见骨的伤疤,烙印在民族的集体记忆之中。
如今,他身处这个似是而非的平行世界,历史的车轮是否会沿着相似的轨迹碾压而过?他这只意外闯入这个时空的“蝴蝶”,这数年来在军队、在信息化建设、甚至在高层视野中引起的那些或大或小的波澜,是否已经足够改变某些物理参数的微妙平衡,从而避免那场山河破碎、生灵涂炭的浩劫?
他多么希望答案是肯定的。
他回想起自己推动全军信息化建设时,那些更加精密的地震监测网络是否提前捕捉到了异常?他参与论证和协调的某些应急通讯项目,是否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甚至,他这只“蝴蝶”翅膀扇动的微风,是否已经在不为人知的层面,扰动了大自然那庞大而复杂的系统?
他不知道。这种对已知悲剧可能重演的无力预感,与无法确知的焦虑交织在一起,比面对任何明确的敌情都要折磨人。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只能将这份沉重的忧虑深深埋藏在心底,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流露出那紧锁的眉头和望向西南的凝望。
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祈祷这个时空的轨迹已然不同,祈祷那片土地上的人们能够避开那场灭顶之灾。他所能做的,就是更加专注地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中,守护好这座即将举办盛会的城市,这或许,也是他以自己的方式,对国家和人民履行的另一种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