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史密斯脸上的笑容，在叶童那句阳光灿烂的威胁中，彻底僵硬。
他看着那双漆黑的，没有任何笑意的眸子，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说得出，也绝对做得到。
“成交。”
最终，约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然后拿出一个U盘，放在了桌上。
“撤离路线，以及你们要的情报，都在里面。”
“飞机在日内瓦西郊的货运机场，联合国难民署的专机，编号UN-771，半小时后起飞。”
他说完，不再有任何停留，转身便走。
那背影，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狼狈。
……
半小时后。
日内瓦西郊，货运机场。
一架刷着联合国标志的c-130运输机，静静地停在跑道的尽头，巨大的涡轮螺旋桨在凌晨的寒风中蓄势待发。
踏上货机的金属舷梯，日内瓦凌晨的冷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
叶童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阿尔卑斯山脉的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沉睡的巨兽。
这座因为他而暗流涌动的城市，此刻安静得像一幅油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留恋，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麻烦，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快上来！”
赵峰在机舱门口催促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
叶童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机舱。
厚重的舱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将外面冰冷的空气和所有的窥探，彻底隔绝。
机舱内部被临时改造过，陈设简陋，只有几排固定的金属座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航空煤油混合的味道。
赵峰在舱门锁死后，又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
他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冰冷的舱壁上，连续几十个小时的高度紧张，让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疲惫。
陈曦也一样，她一坐到座位上，就摘下了眼镜，用手使劲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这场无声的战争，对精神的消耗，远比任何一场正面战斗都要恐怖。
顾朵儿一坐上叶童旁边的座位，就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柔软的身体，没有半分支撑，轻轻一歪，脑袋就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叶童的肩膀上。
温暖的，带着少女馨香的体温，隔着衣物传递过来。
她的小手，却依旧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叶童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仿佛只有这片衣角，才是她在这风雨飘摇的世界里，唯一的锚点。
“嗡——”
飞机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机身开始剧烈震动。
运输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速度越来越快。
透过狭小的舷窗，可以看到机场外围的公路上，数辆黑色的轿车正撕开夜幕，疯了一样朝着货运区的方向冲来！
它们的车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绝望的光束。
显然，其他情报机构的“鲨鱼”们，终于嗅到了猎物逃脱的血腥味。
但，一切都晚了。
……
与此同时。
日内瓦某处，戒备森严的安全屋内。
一名负责监控的金发男人，看着屏幕上那架已经开始加速滑行的运输机，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
他猛地站起，抓起桌上的键盘，狠狠砸在地上！
“法克！cIA这群该死的混蛋！他们居然敢截胡！”
“查！立刻给我查这架飞机的航线！我要它的所有信息！”
一名技术人员满头大汗地敲击着键盘，但很快，他的脸上便露出了绝望。
“完了……头儿……是联合国难民署的专机！它的航线受最高级别豁免保护！我们……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进行拦截！”
“约翰·史密斯！这个杂种！他这是在叛国！他把我们所有人都耍了！”
另一名情报主管一拳砸在桌上，那张记录着无数秘密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挫败和狂怒。
“雷神……还有那个拥有‘王之意志’的怪物……”
他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恐惧。
“我们……失去了控制他的，最好的机会……”
……
轰！
巨大的推背感猛地传来，c-130运输机昂起机头，冲上云霄！
叶童透过舷窗，看着窗外那片迅速缩小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城市灯火，看着那座渐渐远去的，让他头疼不已的城市。
这场惊心动魄的日内瓦之旅，终于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机舱内，只有引擎单调而沉重的轰鸣声，以及众人劫后余生般，如释重负的呼吸声。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
窗外的景象，豁然开朗。
没有了城市的灯光污染，深邃的夜空中，璀璨的星河如同打翻了的钻石，铺满了整个天幕，壮丽得令人失语。
仿佛从一个喧嚣、阴暗、危机四伏的人间，一步踏入了另一个宁静、广阔、纤尘不染的神域。
顾朵儿靠在叶童的肩上，均匀的呼吸声，带着一丝安定的力量，在轰鸣的引擎声中，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女孩彻底睡熟了。
赵峰坐在对面，看着身旁同样已经沉沉睡去的陈曦，她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疲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道浅浅的阴影。
他又看了看另一边。
顾朵儿整个人几乎都缩在叶童的怀里，睡得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小猫。
而叶童，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她依靠，目光投向窗外那无尽的星海。
赵峰那颗总是燃烧着好胜之火的心，在这一刻，竟然感到了一丝……羡慕。
他忽然意识到，除了登峰造极的力量，或许，这种在绝境中依旧能够相互依靠的同伴，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叶童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顾朵儿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精神力过度透支带来的昏沉感，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在对战加百列时爆发的，名为“霸者意志”的恐怖力量，虽然已经沉睡下去，但它并没有消失。
它就像一座蛰伏的火山，安静地盘踞在他的精神世界深处，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余温，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喷发。
他看着窗外那片浩瀚无垠的星海，心中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麻烦，远远没有结束。
日内瓦的浑水，他刚刚趟过去。
但前面，还有更大，也更深的浑水，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