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皇宫外,一名卖早点的小商因离着宫墙太近,正被安呼硕麾下血骑殴打在地。赶来上朝的司粮官什法拉看不过去,上前劝道:“这小哥每日都在此处卖些糕饼,讨个生计,已有数年,军哥何必如此为难?”
那血骑恶声道:“车匈大战在即,为防敌渗透,汗王下令加强守备,大人勿要多管闲事!”
什法拉摇头叹息,走到宫门,又见罢朝告示,只能打道回府。
务涂谷城内大街小巷,四处都有巡弋的焱狼血骑,凶神恶煞。一时间谣言纷纷。
贝支抢到宫内,哭问沙罗多:“大哥,父汗,父汗他,真的去了吗?”
沙罗多冷冷回道:“问你那好二哥阿墨去吧!”
“什么意思?”
“昨夜里,阿墨入宫,行刺父汗。父汗待他如此好,哪里会有戒备?就这么遭了毒手!”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墨哥?”
“哼!由不得你信不信。”沙罗多说道,掏出悔罪书扔给贝支:“自己看看!”
贝支颤抖着接过悔罪书,流着泪读罢,将信将疑,自言自语着:“这,这不是墨哥字迹!”
“他手印按在上面,你可要自去找他对一对?”
贝支摇着头,问:“父汗呢?父汗现在哪里?”
沙罗多叹了口气,道:“停在宗庙。”
贝支将悔过书扔在地上,踉踉跄跄赶到宫中宗庙,一个巨大的棺椁赫然入目。一众下人正忙忙碌碌,布置灵堂。
“父亲!”贝支扑倒,跪行至前,抱住棺椁,放声痛哭,直至晕厥过去……
又一日,罢朝告示终于不在。百官到得大殿,等候汗王上座。只见大殿上四处白花白绸,百官不知何故,议论纷纷。
未几,拉迪右手按刀,走到大汗皇座左侧,高声宣道:“汗王入殿,众官跪拜!”
一众官员只当沙罗多命拉迪替了巴洛迦贴身护卫汗王,不以为奇,哗啦啦齐声跪下,前额伏地拜道:“车师永旺,汗王万安!”
“众爱卿平身!”
——竟是沙罗多的声音!
众官愕然抬头,只见沙罗多披麻戴孝,站在皇座之前!
“众爱卿精神灼灼,本汗甚是欣慰啊!哈哈哈!”沙罗多笑容满面地开场道:“众卿勿惊,前夜……”
“咳咳……”立在左侧的拉迪剧烈地干咳起来。
沙罗多像是忆起什么似的,收了笑脸,凄然道:“前夜,先汗王不幸殡天,本汗…本汗仓促即位。如今大敌当前,登基从简,葬礼从简。吾等君臣须同心向前,退敌保境,以慰先汗在天之灵……”
言罢,沙罗多啜泣不已,面容悲怆!
堂下哗然!众官皆问汗王因何忽然薨逝,质疑之声此起彼伏。
沙罗多捂脸哭泣,不能自已,挥了挥手,示意拉迪作答。
拉迪上前一步道:
“大战当前,先汗为防宵小渗透,加强都城戍卫,却不想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先汗所收义子肖离墨,不知受何处蛊惑,竟自入皇宫,行刺先汗!”
“先汗对肖离墨视如已出,不曾戒备,惨遭毒手。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夜风雨大作,天地同悲!还好先祖有眼,逆贼肖离墨束手就擒,对其罪行供认不讳!”
“当务之急,一是安葬先汗,二是北境退敌!吾等需休戚与共,勠力同心,共克时艰!”
拉迪说完,退回沙罗多身侧。
百官在堂下喁喁低语,沙罗多悄悄从指缝中觑那众臣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什法拉站出来问:“墨王爷虽喜逐蝶捕蜂,放鹰走狗,不可羁縻,但一向胸怀磊落,心志高洁,为人重义;先汗有恩于他,他怎会做出忤逆弑君之事?”
拉迪从胸口掏出悔罪文书,展开示与众官。
什法拉又道:“便是如此,怎的就是沙罗王爷登基为汗?先汗在时并未册立汗储!”
此番轮到沙罗多从怀中掏出立储文书,大声宣道:“先汗早在三年前便已立本汗为储,只为历练本汗,秘而不宣,是故众卿不知!”
说罢,沙罗多得意洋洋,命令拉迪传阅众官,“先汗王私印、国玺大印俱在,卿等自行分辨!”
什法拉接过文书仔细瞅了又瞅,又用手摸了摸,高声质疑:“漆味未散,朱印未干,不像三年前所册文书!再者说,既然先汗秘而不宣,王爷又是从何处搜来这份文书?难不成先汗甫一归去,你就领兵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
什法拉转过身去,对众官道:“本官以为,应照车师后部旧制,由部落内七大长老共同商议新汗人选。”
沙罗多一愣,微笑道:“爱卿此言差矣!现在诸部一统,言何前部、后部?再谈什么车师后部老制,不利团结哦!”
谁知什法拉将音量拉高了几分,大声道:“那就应当按照我车师全族古制,由诸部落首领共会一处,共同推举新汗王!”
沙罗多闻言,面色一黑,拍掌两声。安呼硕手按狼牙锤,领着数名血骑阴沉着脸,闯了进来,将殿门关上。
沙罗多沉声道:“国难当前,哪来这功夫共推什么新汗?再问你一遍,这个立储文书,你认是不认?”
什法拉紧闭双唇,昂然而立。
沙罗多大怒:“什法拉,你仗着自己是贝支王爷的娘家人,从先汗处讨了司粮官这个肥差。本汗看在三皇弟面上,还未查你中饱私囊之罪,你倒处处与本汗作对!”
说罢,沙罗多起身喝道:“不认先汗立储文书,就是违抗圣令!就是忤逆!本汗这就送你去先汗身前悔过!”
话音刚落,安呼硕大踏步走来,抓着什法拉衣襟,一手提起,就像拎着个孩童一般,扔在大殿中央。不等什法拉爬起,安呼硕已拔出大锤,照着天灵盖抡将过来……
一声闷响,什法拉脑浆迸裂,当场断气,形容恐怖。文官皆抬手遮掩,不敢去看;武官也瞠目结舌,屏气敛声。
“啧啧啧……”沙罗多蹙眉道:“安将军何必弄得如此污糟!先汗去得突然,司粮官一时难以接受,可以理解。你下手如此狠辣,传扬出去,大家还以为我是暴君!对下一位,可有温柔一点的手段?”
安呼硕虎视百官,威胁道:
“本将可使独门锤法,名唤‘无痕碎腑锤’。此法锤击腹部,受者自外视之,初时无半分伤痕,实则五脏尽裂、六腑俱碎,渐渐胸腹瘀黑如墨,不出半个时辰,受尽痛苦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