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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骨头缝里都渗着冰碴子的那种冷。

苏禾的意识像沉在结了厚冰的湖底,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往上拽。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激得她猛地一个哆嗦,混沌的思绪被冻得强行清醒了几分。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了两块秤砣,每一次掀动都耗尽了力气。视野先是模糊的昏黄,像蒙着一层浸了油的脏污毛玻璃,光线微弱得可怜。鼻端充斥着一种极其复杂又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陈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牲口粪尿的骚臭,带着发酵的酸腐气;霉烂干草和木头朽坏的味道;还有一种…属于活物、却带着死亡边缘挣扎的微弱腥气。

“嗡——”

尖锐的电子噪音毫无征兆地在脑海深处炸开,震得苏禾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发黑。

【滋…滋滋…能量…严重不足…定位…成功…绑定宿主…苏禾…灵魂频率…匹配度99.999%…强制载入…滋滋…】

一个稚嫩、慌乱、带着严重电流杂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她脑子里响起,语速快得像卡壳的旧磁带:

【欢迎绑定宇宙…银河系…泛人类文明…育儿…咳咳咳…《拯救未来反派大佬》紧急干预系统007号!简称小柒!宿主你好!这里是公元1960年12月15日!坐标华国北方…黑河省…靠山屯!您的身份是…是…刚嫁进陆家村三天就克死了丈夫陆大牛的…新寡…苏招娣!】

苏禾:“……”

克妇?苏招娣?1960年?

这几个词像冰锥子,一根接一根凿进她刚刚复苏的意识里。她苏禾,上辈子(或者说,另一个维度人生?)在尸山血海里杀进杀出,好不容易攒够积分退休,正打算找个山清水秀的养老世界躺到宇宙热寂…结果,就这?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暴躁感开始升腾。

【宿主!宿主冷静!听我说!】那个自称小柒的电子音更慌了,【任务紧急!任务紧急!您现在的核心任务对象…陆建国!本世界未来将掀起滔天血浪、导致无数小世界崩塌的终极大反派!他现在…他现在只有六岁!正处在人生最黑暗的起点!您的任务就是…感化他!养育他!引导他走向光明!阻止未来的悲剧!】

小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绝望的哭腔:【而您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去救他!不然他马上就要冻死了!就在您屋后那个…猪圈里!他快不行了!任务失败我们都会…滋…被宇宙规则抹除!抹除啊宿主!】

猪圈?冻死?六岁的…终极大反派?

苏禾那点残留的睡意和茫然被这连珠炮似的尖叫彻底驱散。属于退休大佬的、久违的冷冽与审视瞬间回归眼底。她猛地彻底睁开眼。

视线适应了昏暗,看清了身处的环境。

一间低矮、破败的土坯房。墙壁糊着发黄发黑的旧报纸,不少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混着草茎的泥坯。屋顶的椽子乌黑,挂着一缕缕呛人的灰尘絮。唯一的光源是墙角土灶膛里将熄未熄的微弱余烬,映照着满室家徒四壁的寒酸。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一层薄得可怜的、打着补丁的旧褥子。空气里除了牲口圈的臭味,还弥漫着一股劣质煤烟和腐朽木头的气息。

1960年…靠山屯…饥荒年代。

苏禾撑着冰冷刺骨的土炕坐起身,身上盖着的薄棉被硬得像块板,根本挡不住北方腊月里无孔不入的寒气。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苏招娣”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粗糙,指甲缝里带着洗不净的黑泥,指腹有薄茧,是长期劳作的手,却瘦得没什么力气,透着营养不良的苍白。

【宿主!时间不多了!猪圈!快去猪圈!小反派的生命体征正在急剧下降!】小柒在她脑子里疯狂拉响无形的警报,【《新手育儿手册》第一条:及时回应幼崽的生存需求是建立信任的基础!快啊!用您的爱去感化他!】

爱?感化?

苏禾扯了扯嘴角,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意在她苍白的唇边一闪而逝。她掀开那床毫无用处的破被,赤脚踏上冰冷坚硬的地面。刺骨的凉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残存的最后一丝懒散彻底消失。

脚边只有一双破旧得露了脚趾头的单布鞋。苏禾面无表情地套上,走向那扇漏风的、糊着破塑料布的木头门。

“吱嘎——”

腐朽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死寂的寒夜里格外刺耳。一股比屋内更猛烈的、裹挟着雪粒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单薄的旧棉袄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过分瘦削的轮廓。

屋外,天幕低垂,墨黑一片,只有地上厚厚的积雪反射着一点惨淡的微光。隆冬腊月的深夜,万籁俱寂,连狗吠都冻没了声息。只有风像刀子一样,在破败的村落里呼啸着,刮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鬼哭。

猪圈就在屋后。

苏禾顶着寒风,绕到屋后。借着雪光,一个用粗糙原木和石头垒起来的低矮窝棚映入眼帘。圈门没有上锁,只用一根手腕粗的、带着树皮的木棍斜插着。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骚臭味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就在里面!宿主!快!他快不行了!】小柒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电子破音。

苏禾走到圈门前,伸手握住那根冰冷的、带着冰碴的木棍。指尖用力。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在风声中几不可闻。那根插得死死的木棍,应声而断。断口处,是新鲜木茬。

她推开了那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圈门。

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恶臭扑面而来,混合着刺骨的寒气,像一只冰冷的、腐烂的手,猛地攥住了苏禾的呼吸道。她微微屏息,迈步走了进去。

猪圈不大,角落里胡乱堆着些早已发霉发黑的陈年烂草。地面是踩得板结、浸透了粪尿的污泥,此刻冻得硬邦邦,凹凸不平。圈里并没有猪,只有角落里一小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微微颤抖的黑影。

那是一个孩子。

一个瘦小得如同刚断奶就被抛弃的幼兽般的孩子。

他蜷缩在猪圈最冰冷、最肮脏的角落,身下只有一层薄薄的、结了冰碴的烂草。身上裹着几片根本不能称之为衣服的破布条,裸露在外的皮肤——脚踝、小腿、胳膊肘、脸颊——冻得一片青紫,布满了骇人的冻疮,有些已经溃烂流脓,在昏暗中闪着一点暗沉的光泽。

他像一只被世界彻底遗弃的小狗,将身体蜷缩到极限,脑袋深深埋在膝盖和手臂之间,瘦骨嶙峋的脊背随着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极其艰难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破风箱般的、极其微弱的抽气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生命之火,在这冰窟地狱里,微弱得只剩下一点随时会被吹灭的残烬。

【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体温过低!严重营养不良!多处冻伤感染!宿主!快!快抱他出去!用您的体温温暖他!给他食物!给他爱!《育儿手册》…】小柒的声音尖锐得快劈叉了。

苏禾没有动。

她就站在距离那孩子几步远的地方,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精准地扫过孩子身上每一处伤痕和冻疮,评估着这具小小身体所承受的极限痛苦。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小柒期待的同情或母性光辉,只有一片近乎残酷的冷静,以及一丝…被强行扰了退休清梦的、深藏的厌烦。

爱?感化?体温温暖?

苏禾的目光掠过孩子溃烂流脓的冻疮,掠过那身沾满污秽、散发着浓重病菌的破布条。直接抱?那只会让感染更严重。

就在小柒急得快要数据乱流、原地爆炸的瞬间,苏禾动了。

她没有走向那个蜷缩的孩子,反而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猪圈,并且轻轻带上了那扇破门——当然,插门的棍子已经断了。她回到自己那间冰冷的土坯房,走到墙角那个同样破旧、落满灰尘的炕柜前。

“吱呀——”

柜门被拉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件打着厚重补丁的旧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却洗得发白。苏禾的手指在柜子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摸索了一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开声。

柜子内侧一块不起眼的木板微微凹陷,露出一个仅容一只手探入的狭小空间。这是“苏招娣”的秘密,一个她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藏匿的、属于她自己的小小私产。

苏禾的手探了进去。

当她收回手时,掌心多了一样东西。

一颗用半透明、印着简陋红色花纹的蜡纸包裹着的奶糖。

在1960年这个饥荒席卷全国、树皮草根都被啃光的寒冬,在靠山屯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北方小村,这颗奶糖所代表的含义,远超它本身的甜味。它是奢侈品,是硬通货,是能让人眼红发狂、甚至豁出命去的存在。

【宿…宿主?您…您拿糖干什么?他现在需要的是温暖!是急救!是爱!】小柒看着那颗糖,电子脑瓜子嗡嗡的,完全无法理解宿主的脑回路。《育儿手册》里没有这一条啊!危急时刻掏颗糖出来?这操作太骚了!

苏禾对脑内的聒噪充耳不闻。她捏着那颗小小的奶糖,重新走出屋子,再次来到猪圈门口。

寒风依旧凛冽如刀。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捻开糖纸。动作很慢,很轻,尽量不发出任何可能惊扰到里面那个惊弓之鸟的声音。

蜡纸被剥开,一股极其微弱、却在此刻冰冷污浊的空气里显得无比清晰、无比诱人的甜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那是一种纯粹的、浓郁的奶香和蔗糖的甜味混合的气息,带着温暖和饱足的暗示,是这绝望寒冬里最不可能出现的、天堂般的味道。

苏禾捏着那颗乳白色的、小小的奶糖,将它轻轻放在圈门口内侧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冻土上。位置很讲究,刚好是里面的孩子只要微微抬头,就能清晰看到的地方。

然后,她后退了两步,退到猪圈入口的阴影之外,让自己彻底融入外面更深的黑暗里。她收敛了所有气息,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在呼啸的寒风中一秒一秒地流逝。猪圈里,那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声,似乎停滞了那么一瞬。

几秒钟,或者更久。

角落里,那团蜷缩着的、冰冷僵硬的小小身影,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埋在膝盖间的脑袋,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抬了起来。

黑暗中,一双眼睛倏地睁开。

那不是属于六岁孩童的眼睛。

里面没有天真,没有懵懂,没有属于这个年纪的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浓稠的黑色。那黑色里淬满了最原始的警惕、刻骨的戒备,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随时准备撕咬一切的凶戾。像一头在冰天雪地里濒死挣扎、伤痕累累的幼狼,在嗅到一丝陌生的、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生机气息时的本能反应。

他的视线先是茫然地扫过黑暗,然后,极其精准地、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死死地钉在了圈门口地面上那颗小小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白色物体上。

奶糖。

甜香。

陆建国那双狼崽子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颗糖,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到了极致。他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微弱、近乎呜咽的抽气声,干裂发紫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饥饿,深入骨髓、吞噬理智的饥饿感,像苏醒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脆弱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吃!吃了它!

本能疯狂地嘶吼着。那甜香是地狱里伸出的橄榄枝,散发着无法抗拒的诱惑。

然而,另一种更深沉、更刻骨的恐惧和戒备,像冰冷的枷锁,牢牢地禁锢着他的身体。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冻伤的皮肉,带来钻心的刺痛。过去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任何凭空出现的“好东西”,都伴随着更深的陷阱和更痛苦的毒打。那颗糖,像猎人精心布置的诱饵,散发着甜美的死亡气息。

吃?还是不吃?

活下去的渴望与对痛苦的恐惧在他小小的身体里疯狂撕扯。他盯着那颗糖,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青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黑得瘆人,里面翻涌着近乎狂暴的挣扎。

阴影之外,苏禾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的感知远比视觉更敏锐。她能清晰地“捕捉”到那孩子剧烈起伏的、混乱的生命磁场,那在饥饿与恐惧之间疯狂摇摆的灵魂震颤。

耐心。她有的是。

就在陆建国紧绷的身体似乎快要被这两种力量撕裂、那点微弱的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临界点——

一阵比刚才猛烈许多的寒风,打着旋儿猛地灌进了猪圈!

“呜——!”

风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声若有若无的、不知是野狗还是夜枭的凄厉嚎叫。

这突如其来的、放大的恐怖声响,成了压垮陆建国理智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瘦小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眼中那点凶戾的挣扎瞬间被一种更原始的、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所覆盖!

就是现在!

苏禾捕捉到了那瞬间的崩溃。她的指尖在黑暗中极其细微地一弹。

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精准地拂过那颗放在地上的奶糖。

圆滚滚的奶糖受到这极其轻微的力道,骨碌碌地…朝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陆建国,滚了过去。

那颗小小的、乳白色的奶糖,在冰冷坚硬、凹凸不平的冻土上滚动着,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它滚过散发着恶臭的污渍,滚过结着冰碴的烂草,像一颗坠入地狱的星辰,带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和甜香,一路滚到了陆建国蜷缩的脚边。

最终,轻轻撞在了他冻得青紫溃烂、几乎失去知觉的脚趾上。

冰冷的触感,混合着那骤然变得无比清晰的、直冲鼻腔的浓郁奶香。

陆建国整个人僵住了。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戒备、所有的恐惧,在那一瞬间,仿佛都被这颗滚到脚边的糖给撞碎了。那双黑得瘆人的眼睛里,只剩下那颗近在咫尺的、散发着天堂般气息的小东西。

理智的堤坝彻底崩塌。

饥饿的本能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一切。他几乎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那只同样布满冻疮、脏污不堪的小手,以一种快得出现残影的速度,猛地向前一探!

“噗。”

一声轻响。不是抓住,更像是…攫取。带着一种野兽护食般的凶狠和仓皇。

那颗小小的奶糖,连同包裹着它的那点蜡纸,被他死死地攥在了手心!攥得那么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的颜色,仿佛抓住的不是一颗糖,而是自己摇摇欲坠的性命。

他像一头终于抢到腐肉的饿狼,猛地低下头,张开干裂出血口的嘴唇,连糖带纸,一起狠狠地塞进了嘴里!

动作迅猛,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啊啊啊!宿主!糖纸!糖纸不能吃啊!会噎死的!快阻止他!】小柒在苏禾脑子里发出凄厉的尖叫,数据库里关于异物窒息的警报疯狂闪烁。

苏禾依旧没动。她的目光冷静得近乎漠然,只“看”着那孩子疯狂的动作。

粗糙的蜡纸摩擦着干裂的唇舌和口腔内壁,带来尖锐的刺痛。但陆建国根本感觉不到,或者说,这点痛楚在汹涌的饥饿感面前微不足道。他用残存的、并不锋利的牙齿,拼命地撕咬着、吮吸着。唾液在接触到糖块的瞬间疯狂分泌,混合着蜡纸的怪味和奶糖浓郁的香甜,形成一种极其怪异又无比诱人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整个口腔和鼻腔。

甜!

无法想象的甜味!

像一团小小的、温暖的火焰,猛地在他冻僵的、麻木的味蕾上炸开!顺着干涩疼痛的喉咙一路烧灼下去,瞬间点燃了他冰冷的四肢百骸!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味觉刺激和能量感,甚至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贪婪地、拼命地用舌头卷着那颗糖,试图用体温去融化它坚硬的边缘,口水混着糖浆和蜡纸的碎屑,顺着嘴角流下,在下巴上留下脏污黏腻的痕迹。他完全沉浸在一种原始的本能里,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就在这时。

猪圈外,沉重的、带着醉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男人粗鲁含混的咒骂,打破了死寂的寒夜。

“…妈的…丧门星…克死老子兄弟…还招个灾星…晦气…”

脚步声在猪圈门口停住。一个高大粗壮、裹着破旧臃肿黑棉袄的身影堵住了门口微弱的光线,浓烈的劣质烧酒气味瞬间压过了猪圈的骚臭。

陆大柱。

陆建国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他显然刚从外面喝完酒回来,醉眼朦胧,满脸横肉被冻得发红,眼神浑浊而充满戾气。他根本没注意到猪圈门插棍断了,也根本没往黑黢黢的圈里细看,只是习惯性地、带着一种发泄般的恶意,抬起了穿着破棉鞋的大脚,朝着猪圈里面那个蜷缩的黑影,狠狠地踹了过去!

“小畜生!死了没?没死就给老子哼一声!省得明早还得给你收尸!”

这一脚要是踹实了,以陆建国现在的状态,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就在那裹挟着寒风和恶意的破棉鞋即将踹到陆建国身上的瞬间——

一道瘦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猪圈入口的阴影里“滑”了出来。

是苏禾。

她低着头,佝偻着背,双手紧张地绞着破棉袄的衣角,一副懦弱胆怯、被吓坏了的小媳妇模样,正好挡在了陆大柱踹出的那一脚的路线上。

“大…大柱哥…”她的声音又细又抖,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恐惧,在寒风中弱得像随时会断的游丝,“别…别打孩子了…天太冷了…他…他受不住的…”

陆大柱醉醺醺的脑子反应慢了半拍,踹出去的脚因为苏禾的突然出现而顿了一下,但还是带着惯性,重重地蹬在了苏禾挡过来的、瘦弱的胳膊上!

“呃!”苏禾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呼,身体被踹得一个趔趄,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猪圈石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捂着被踹中的手臂,单薄的身体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像是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

“妈的!苏招娣?”陆大柱这才看清挡路的是谁,酒气混合着被扫了兴致的暴怒瞬间冲上脑门,他两步跨上前,居高临下,指着坐在地上发抖的苏禾破口大骂,“你个丧门星!克夫的小寡妇!谁他妈让你出来的?滚开!老子教训自己家的灾星崽子,轮得到你管?!”

他越骂越难听,唾沫星子混着酒气喷了苏禾一脸:“这小畜生就是个讨债鬼!克死了他爷奶!克得老子走背运!今天还他妈敢瞪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他!”说着,他又要抬脚往猪圈里踹。

【宿主!危险!快躲开!保护孩子!用爱感化这个施暴者!】小柒在苏禾脑子里急得数据乱窜,疯狂检索着《育儿手册》里应对家庭暴力的章节。

苏禾依旧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恐惧到了极点。但在陆大柱看不见的角度,她捂着胳膊的手微微挪开了一点,借着身体的遮挡,指尖极其隐蔽地在地上冻硬的泥块上轻轻一捻。

“大…大柱哥…”她抬起头,脸上糊满了眼泪和鼻涕,看起来凄惨又懦弱,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求…求你了…别打了…你看…你看…”她像是被吓得语无伦次,哆哆嗦嗦地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指向猪圈里面,“那…那孩子…好像…好像不动了…”

陆大柱顺着她指的方向,醉眼朦胧地朝猪圈角落里瞥了一眼。

黑暗中,陆建国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刚才那颗奶糖已经被他完全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鼓地含着,此刻他正极力屏住呼吸,连那点微弱的抽气声都消失了,整个人僵得像块石头,只有那双狼崽子般的眼睛,在黑暗的掩护下,死死地盯着门口的陆大柱和苏禾,里面翻涌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

“不动了?”陆大柱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厌恶和如释重负的狰狞表情,“死了?呵…死了好!死了干净!省得…”

他后面恶毒的咒骂还没出口——

坐在地上的苏禾,像是被“死”字彻底刺激到了,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嚎:“大柱哥!不能啊!建国要是真…真没了…这大过年的…村里人…村里人会怎么说啊!”

她的哭声在寒夜里格外刺耳,带着一种农村妇女特有的撒泼和绝望:“老支书前两天还问起呢!说再怎么说…也是…也是咱老陆家的种啊!这要是在年根底下…在你手里…没了…传出去…传出去…咱家这‘克亲’的名声可就坐实了哇!以后…以后谁还敢跟咱家来往?谁还敢沾咱家的边儿啊大柱哥!”

苏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嘶哑,却字字句句精准地戳在了陆大柱最在意的地方——名声,尤其是这顶在特殊年代能压死人的“克亲”帽子!

陆大柱脸上的狰狞瞬间僵住,醉意都被这尖锐的哭嚎和话语里的威胁惊散了几分。他眼神闪烁,看着猪圈里那“一动不动”的小黑影,又看看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把“克亲”帽子往他头上扣的苏招娣,一股邪火夹杂着说不清的忌惮猛地窜了上来。

“妈的!闭嘴!哭丧呢你!”他烦躁地低吼一声,抬脚又想踹苏禾,但看到她那张涕泪横流、满是恐惧却死死揪住“名声”不放的脸,又有些投鼠忌器。他烦躁地抓了抓油腻的头发,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

“晦气!真他妈晦气!”他骂骂咧咧,最终也没再往里踹,只是对着猪圈的方向恶狠狠地吼了一句,“小畜生!算你命大!给老子挺着!明天再收拾你!”说完,裹紧那件破棉袄,带着一身酒臭和怒气,摇摇晃晃地朝着前面亮着昏暗灯光的正屋走去,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正屋关门的声音里。

猪圈门口,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苏禾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她依旧坐在地上,捂着胳膊,单薄的身体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看起来弱小、无助、可怜到了极点。

【宿…宿主…您…您没事吧?】小柒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问。刚才那一幕太刺激了,它的数据库差点过载。宿主这演技…这临场反应…这精准戳人肺管子的本事…《育儿手册》里没教这个啊!

苏禾没有理会小柒。

她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低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那双刚才还盛满恐惧泪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封般的平静和一丝极淡的嘲弄。

她的目光,透过发丝的缝隙,投向猪圈里面那个依旧蜷缩着、一动不动的小小身影。

陆建国。

他嘴里含着那颗奶糖,浓郁的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带来一种陌生的、近乎眩晕的暖流,冲击着他冻僵麻木的感官。刚才门口发生的一切,陆大柱的暴怒咒骂,苏招娣凄厉的哭嚎,那番关于“克亲”和“名声”的尖锐话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僵硬地蜷缩着。那双狼崽子的眼睛,此刻不再是纯粹的凶狠戒备,里面翻涌着更复杂的东西:刻骨的恨意(对陆大柱),冰冷的漠然(对生死),还有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对那个挡在身前挨了一脚、哭得凄惨又说出那番话的陌生女人的…茫然探询。

她…为什么?

那颗糖…是她放的?

她挡那一脚…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只是懦弱怕事?

陆建国混乱的脑子里,第一次塞进了除了饥饿和疼痛之外的东西。那颗融化了大半、粘稠甜腻的奶糖糊在牙齿上,也似乎…糊住了他一部分冰冷的防备。

苏禾慢慢地、艰难地从冰冷的地上爬了起来。动作笨拙迟缓,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她拍了拍沾满泥土和冰碴的破棉裤,依旧低着头,一副惊魂未定的懦弱样子。她没有再看猪圈里的陆建国一眼,仿佛刚才的阻拦和哭诉只是出于恐惧。

她转过身,拖着“受伤”的胳膊,一步一挨地,朝着自己那间冰冷破败的小土坯房走去。背影单薄,在呼啸的北风中,脆弱得像随时会被吹折的芦苇。

走到自己房门口,她似乎才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用带着浓重哭腔、细弱蚊蚋的声音,朝着猪圈的方向,极其快速、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糖…纸…吐…吐掉…别咽…”

声音轻飘飘的,瞬间就被寒风撕碎、卷走。

说完,她像是被自己的“多嘴”吓到了,猛地缩了一下脖子,飞快地拉开自己那扇破门,闪身钻了进去,然后“咔哒”一声,从里面插上了那根同样不怎么结实的门闩。

猪圈里,一片死寂。

寒风卷着雪沫,从断掉的插门处灌进来。

蜷缩在角落里的陆建国,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嘴里那颗融化了大半、粘稠无比的奶糖,甜得发腻,也…粘得他有些难受。

他呆滞地、缓慢地眨了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半晌,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生疏和迟疑,动了动舌头。

“噗。”

一小团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被他从嘴里吐了出来,落在面前冰冷的烂草上。

是那张被咬得稀烂的红色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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