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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赵金宝。”

苏禾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病后的虚弱气,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滚沸的油锅,瞬间炸得整个生产队大院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惊疑、不解、难以置信,齐刷刷地从愤怒的陆建国身上移开,死死钉在了苏禾那张苍白平静的脸上,以及她所指认的对象——赵金宝。

赵金宝脸上的得意和兴奋如同被冻僵的泥塑,瞬间凝固,继而裂开。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胖脸涨成猪肝色,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被戳穿后恼羞成怒的虚张声势:

“你…你放屁!凭啥搜我?!是这个灾星偷的!他偷了肉!他就是贼!你…你这个克夫的扫把星!你污蔑我!爹!爹!你看她!她欺负我!”他下意识地扑向他爹赵老栓,寻求庇护。

赵老栓的脸色也极其难看。苏禾当众指名道姓要搜他儿子,这简直是在打他这个生产队长的脸!“苏招娣!你胡咧咧啥?!金宝亲眼看见是建国偷的!你不护着自己家崽子,反倒来攀扯金宝?!”他厉声呵斥,试图用气势压人。

老支书赵满仓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旱烟袋在粗糙的手指间无意识地捻着。他看看苏禾,又看看暴跳如雷的赵金宝和他明显护犊子的爹,再看看角落里那个小脸绷得死紧、眼中燃烧着不屈火焰却强忍着没有扑上来的陆建国。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事透着蹊跷。

“都闭嘴!”老支书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压下了赵老栓父子的叫嚣。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看向苏禾,声音沉缓:“苏家招娣,你说搜金宝,有啥凭据?钢笔帽里有字,你咋知道?”

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钢笔帽里有字?还刻着李高颧的名字?这可是个爆炸性的细节!

苏禾迎着老支书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

“刘寡妇病着,李保管心善,常去看。”

“前天送草药,我在。”

“李保管擦笔,笔帽掉炕沿。”

“捡起时,光正好照进帽里。”

“三个小字,‘李高颧’。”

“刻得深,新。”

她的描述简洁到近乎枯燥,却勾勒出一个无可辩驳的、偶然目睹的细节。时间(前天)、地点(刘寡妇家炕沿)、光线(正好照进)、刻痕(深且新),每一个元素都指向真实。

李高颧原本煞白失魂的脸,在听到苏禾说出“李高颧”三个字时,猛地一震!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哆嗦着手,把那个空瘪的蓝布笔套举到眼前,手指颤抖着,试图将眼睛凑近那个小小的笔帽开口往里瞧。光线昏暗,她急得满头大汗。

“支书!支书!快!快给我看看!”她几乎是哭着把笔套塞到老支书手里。

老支书赵满仓接过笔套,眯起老眼,将那个小小的金属笔帽口对准了惨淡的冬日天光,凑近了仔细看去。浑浊的眼球在昏黄的光线下费力地聚焦。几秒钟的死寂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猛地一抽!捏着笔帽的手指骤然收紧!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不再是审视苏禾,而是带着雷霆般的震怒,狠狠射向躲在赵老栓身后的赵金宝!那眼神,冰冷,失望,还有被愚弄的愤怒!

“赵金宝!”老支书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滚过,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给老子张开嘴!”

“轰——!”

人群彻底炸了!老支书这反应,等于是坐实了苏禾的话!笔帽里真有字!真有李高颧的名字!而老支书让赵金宝张嘴…答案呼之欲出!

赵金宝被他爷(老支书是赵家本家爷爷辈)那从未见过的严厉眼神吓得魂飞魄散!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装的,是真吓哭了!他死死闭着嘴,拼命摇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胖乎乎的身体筛糠似的抖,一个劲地往他爹身后缩,仿佛那里是最后的堡垒。

“不…不是我…爷…不是我…哇…”他语无伦次地哭嚎,死死闭着嘴,仿佛那是什么生死闸门。

赵老栓也懵了!他看着老叔(老支书)那铁青的脸色,再看看儿子那副见了鬼般死死闭嘴的怂样,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难道…难道真是金宝?!

“金宝!张嘴!”赵老栓又惊又怒,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我不!哇…爹…救命…”赵金宝拼命挣扎,哭嚎得更凶了,死死闭着嘴,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越是这样,围观村民的眼神就越发笃定。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我的老天爷…真是金宝?”

“看他那样!不是他是谁?做贼心虚!”

“嘿!贼喊捉贼!栽赃给建国娃!小小年纪心肠忒毒!”

“跟他娘一个德行!上梁不正下梁歪!”

鄙夷、唾弃、看热闹的兴奋…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扎在赵家父子身上。赵老栓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一辈子的老脸都在这一刻丢尽了!他羞愤交加,看着还在死命挣扎哭嚎的儿子,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来!他扬起蒲扇般的大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赵金宝胖嘟嘟的脸上!

“给老子张嘴!”

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赵金宝,也打掉了赵老栓最后一点侥幸。赵金宝被打得脑袋一歪,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惊恐的抽噎,下意识地张开了嘴,露出了沾着食物残渣的牙齿。

“哇——”

一股混杂着食物发酵和恐惧气息的味道涌出。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他张开的嘴巴深处,那舌根和上颚之间!

一抹在昏暗光线下也难掩其金属质感的暗金色,正卡在那里!

“笔!我的笔!”李高颧尖叫一声,几乎要扑上去!

老支书动作更快,他一步上前,伸出两根布满老茧的手指,又快又准地探入赵金宝的嘴巴,捏住了那抹冰凉坚硬的金属,用力一抠!

“呃…呕…”赵金宝被抠得一阵干呕。

一支沾着口水、尾部还套着蓝色英雄牌钢笔笔帽的钢笔,赫然出现在老支书粗糙的手掌中!金色的笔尖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讽刺的光芒!

铁证如山!

整个生产队大院,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赵金宝后知后觉的、充满恐惧和巨大羞耻的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响起。

陆建国站在人群的焦点之外,像一尊凝固的石像。他狼崽子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清晰地映照着那支被老支书高高举起的、沾着口水的钢笔,映照着赵金宝那张涕泪横流、因羞耻和恐惧而扭曲的胖脸,映照着他爹赵老栓那瞬间垮塌、灰败如土的面容。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瞬间冲垮了他心中积压的所有愤怒、屈辱和绝望!

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

是赵金宝!这个一直欺负他、污蔑他、把他踩进泥里的赵金宝!

娘…娘说的都是真的!她甚至知道笔帽里有字!

一股滚烫的、从未有过的洪流猛地冲上他的鼻腔和眼眶!酸涩、委屈、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巨大释然,混杂成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的血腥味比刚才更浓,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为了拼命抑制住那即将汹涌而出的热意和喉咙里堵塞的哽咽。

他猛地转头,看向人群外围那个依旧裹在破旧棉袄里的瘦削身影。

苏禾站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深潭般的眼底一片平静,仿佛眼前这场因她一句话而掀起的滔天巨浪、这场决定性的翻盘,都与她无关。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陆建国,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一丝安慰,也没有一丝胜利的得意。

可就是这平静无波的一瞥,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将陆建国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压了下去。

他挺直的、因为紧绷而微微颤抖的脊背,在这一刻,奇异地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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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栓!”老支书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将那支沾着口水的钢笔重重拍在旁边的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所有人心里一颤。“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偷窃集体财产!栽赃陷害!小小年纪,无法无天!你这个队长是怎么当的?!”

赵老栓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老支书那句“你这个队长是怎么当的”,像一把重锤砸在他心口。他看着嚎哭不止、脸上还带着鲜红巴掌印的儿子,再看看周围村民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只觉得天旋地转,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支书…我…我管教不严…我…”赵老栓嗫嚅着,声音干涩嘶哑,试图辩解。

“管教不严?”老支书气得胡子都在抖,“我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次陆大柱偷粮种,你处理得倒是快!怎么?轮到你儿子偷更金贵的钢笔,就变成管教不严了?!这生产队长,我看你是干到头了!”

“轰!”人群再次哗然!老支书这话,几乎是要撤了赵老栓的队长职务!

赵老栓如遭雷击,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生产队长,这是他一家人在村里立足的根本!没了这个位置,他赵老栓还算什么?!

“老支书!老叔!您息怒!息怒啊!”赵老栓彻底慌了神,扑过去抓住老支书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金宝他还小…他不懂事…他…他就是一时糊涂!我回去打断他的腿!我让他给李保管磕头赔罪!给建国娃赔罪!我…”他语无伦次,只想保住自己的位置。

“一时糊涂?”老支书猛地甩开他的手,指着桌上那支钢笔,声音冰冷,“一时糊涂就知道偷了东西藏嘴里?一时糊涂就知道栽赃给建国?!心思歹毒!留着也是个祸害!”

“爹…爹救我…爷…我再也不敢了…哇…”赵金宝被他爷那句“祸害”彻底吓破了胆,哭得撕心裂肺,抱着他爹的腿不撒手。

“老支书,”李高颧小心翼翼地将那支失而复得的钢笔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失散的骨肉,声音还带着后怕的颤抖,“笔…笔找回来就好…金宝…金宝他还小…”她本性并非刻薄之人,钢笔找回来,气已经消了大半,看着赵金宝那惨样,又有些不忍。更何况,赵老栓毕竟是队长。

老支书重重哼了一声,脸色依旧铁青。他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村民,目光尤其在几个平日里跟赵家走得近、刚才眼神闪烁的人脸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落在了依旧安静站在人群外围的苏禾,以及她身边那个挺直了脊梁、小脸紧绷却不再颤抖的陆建国身上。

“苏招娣,”老支书的声音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很好。心思细,说话实。为队里,为建国娃,都立了功。”

苏禾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老支书的目光又转向陆建国,眼神复杂。这孩子,刚才那眼神,像头被逼到绝境的小狼崽,凶狠又绝望。可自始至终,他没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撕咬,硬是咬着牙忍住了。这份远超年龄的克制,让老支书心底触动了一下。再想到他娘苏招娣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徒手杀野猪、当众揭穿栽赃)和似乎开始显露的“本事”(抓到兔子、听说还学了点字?),老支书心里那杆秤,无声地倾斜了。

“建国娃,”老支书的声音温和了些,“委屈你了。赵金宝偷笔,还污蔑你,是他的错!队里给你做主!赵老栓!”

赵老栓一个激灵:“在!老叔!”

“从你家今年的工分粮里,扣出二十斤玉米面!十斤赔给李高颧,算是压惊!十斤,赔给建国娃,补偿他受的委屈!”老支书斩钉截铁。

二十斤玉米面!在这个粮食比金子还贵的饥荒年景!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赵老栓眼前一黑,心都在滴血!可他敢反驳吗?不敢!只能咬着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是。”

人群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二十斤玉米面!赵家这次可真是大出血了!看向陆建国的目光,瞬间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重新掂量。这小子…以后怕是不能轻易招惹了,他那个娘,太邪门!

陆建国猛地抬起头,狼崽子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二十斤玉米面…赔给他?!这…这简直像做梦一样!他下意识地又看向苏禾。

苏禾依旧没什么反应,仿佛那二十斤玉米面在她眼里和二十斤土坷垃没什么区别。

“至于赵金宝!”老支书的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刀子般刮过赵金宝,“小小年纪,偷窃栽赃,心思歹毒!念其年幼,暂不送公社!但必须严惩!从今天起,罚他打扫队里所有公共茅房一个月!每天挑粪浇三块试验田!让你爹亲自盯着!少一天,少一挑,扣你家三十工分!听见没有?!”

打扫全队的茅房?!挑粪浇田?!还要他爹亲自盯着?!

赵金宝吓得连哭都忘了,胖脸煞白,一股浓重的尿臊味猛地从他裤裆里弥漫开来——他吓尿了。

“哇——!!”更加凄厉的嚎哭声响起,充满了彻底的绝望和恐惧。这惩罚,对从小娇生惯养、在村里横行霸道的赵金宝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尤其是打扫茅房和挑粪,这简直是要把他钉在靠山屯的耻辱柱上,一辈子抬不起头!

“是…是…老叔…”赵老栓的声音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拖着瘫软在地、尿了裤子还在嚎哭的儿子,在所有人鄙夷、唾弃、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如同两条丧家之犬,灰溜溜地挤出人群,朝着家的方向踉跄而去。背影狼狈不堪,昔日的威风荡然无存。

一场闹剧,以雷霆之势落下帷幕。

人群渐渐散去,议论声却久久不散。今天这事,赵家算是彻底栽了!队长位置悬了,工分粮被罚了,儿子更是成了全村的笑柄和“粪霸”。而那个一直被叫做“灾星”的陆建国和他那个“克夫”的娘苏招娣…众人的眼神复杂地投向那个角落。

苏禾已经转身,朝着看青棚的方向走去。陆建国站在原地,看着赵家父子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自己脚下冰冷的土地,最后,目光追随着苏禾那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背影。他狼崽子的眼睛里,翻涌着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近乎虔诚的追随。他迈开腿,小跑着跟了上去,紧紧地,亦步亦趋。

小柒的光球在苏禾意识里欢快地旋转跳跃:【危机处理(栽赃陷害)完美解决!宿主威慑力+50%!村民集体好感度+15%!关键人物(老支书)信任度+30%!幼崽心理创伤修复中…屈辱感消除…安全感+mAx!能量+10%!当前总能量:106%!能量满溢!解锁功能:【初级物资扫描】已激活!范围:半径1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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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青棚内,火塘里的余烬散发着最后一点暖意。棚外,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苍凉的橘红,也透过破洞,在棚内的地面上投下几块不规则的光斑。

陆建国坐在干草堆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他低着头,狼崽子的眼睛却不时地抬起,飞快地瞟一眼对面盘膝而坐的苏禾,又像被烫到似的赶紧垂下。棚内很安静,只有火炭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像塞了一团滚烫的毛线。生产队大院那场惊心动魄的翻转,赵金宝被当众揪出时那涕泪横流、尿裤子的狼狈丑态,老支书宣布那二十斤玉米面赔偿时周围人惊羡的目光…还有娘…娘那平静得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的样子…

一种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情感在他小小的胸膛里冲撞。不是单纯的喜悦,也不是单纯的解气。是委屈被洗刷后的酸涩,是污名被清除后的释然,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坚定、如此有力地护在身后的震撼…还有一种…一种沉甸甸的、让他鼻子发酸、喉咙发紧的东西。

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蜷缩在角落、任人唾骂踢打的“灾星”了。因为娘在。娘会像撕碎野猪那样,撕碎所有扑向他的恶意。

苏禾闭着眼睛,仿佛在假寐。但她的意识里,小柒兴奋的声音喋喋不休:【扫描启动!检测到可食用目标:地下1.2米,腐烂橡木内,大型真菌群落(黑木耳,干品约300克)!地下0.8米,啮齿类动物小型粮仓(杂粮约500克)!地表废弃鸟巢内,禽类羽毛(可用于保暖填充)…宿主!宿主!我们发财啦!能量充足就是好!】

苏禾没有理会小柒的聒噪。她缓缓睁开眼,深潭般的目光落在陆建国低垂的小脑袋上。这孩子,从回来就一直这样,像只受惊过度又强装镇定的小动物。

陆建国察觉到苏禾的目光,身体微微一僵,头埋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膝盖上破棉裤的补丁。

苏禾没说话,只是伸出手,从旁边拿起一样东西。

是那几根削制好的算筹。光滑的木棍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将其中代表“五”和代表“三”的两根算筹,轻轻推到了陆建国面前的空地上。然后,又推过去一根代表“一”的短棍。

陆建国看着那三根静静躺在地上的算筹,愣了一下,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茫然。

苏禾的手指,先点了点“五”和“三”,然后,将它们并排放在一起。最后,她的指尖,落在那根单独的“一”上。

没有言语。

只有动作。

陆建国狼崽子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暗夜中点燃的火星!他懂了!娘在问他:五加三,等于几?再加上一,等于几?

巨大的委屈、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和转化的出口!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将那股酸涩狠狠压了回去。然后,他伸出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小手,没有去碰那三根算筹,而是探入自己破棉袄最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两根被他摩挲得格外光滑、甚至隐隐带着他体温的小木棍——正是苏禾之前给他削制的那套算筹中,代表“八”和代表“九”的那两根。他一直贴身藏着,像藏着最珍贵的宝贝。

他拿起代表“八”的那根长棍(算筹中代表八的组合形态),郑重地放在苏禾推过来的“五”和“三”旁边,完成了“五加三等于八”的算式。

然后,他拿起那根代表“一”的短棍,又拿起代表“九”的那根更长、形态不同的算筹,小心地将“一”放在“八”的旁边,再将代表“九”的算筹,稳稳地压在了它们之上。

八加一,等于九。

他做完这一切,才抬起头,狼崽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完成神圣仪式般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看向苏禾。没有言语,只有眼神在说:娘,我算出来了。

棚内一片寂静。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破洞,恰好落在陆建国摆放整齐的算筹上,也落在他仰起的小脸上。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阴郁、暴戾或恐惧,只剩下纯粹的、属于求知的光芒和被认可的渴望。

苏禾看着地上那由几根简陋木棍组成的、代表着“五加三再加一等于九”的算式,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比火塘的余烬更暖,比落日的余晖更沉静。她伸出手,没有去碰那些算筹,而是极其罕见地,用带着薄茧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在陆建国因为紧张而微微汗湿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很轻。

像一片羽毛拂过。

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分量。

认可。

陆建国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滚烫的暖流从那被触碰的额头瞬间席卷全身!比吃到最肥美的兔腿肉更满足!比听到那二十斤玉米面的赔偿更踏实!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股汹涌的热意冲出眼眶,只是狼崽子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如同盛满了整个星河。

他不再是一个人。

他有了娘。

娘会教他捕猎,教他算数,还会…在他被全世界泼脏水的时候,用最平静也最雷霆的手段,为他洗刷污名,讨回公道。

小柒的光球安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柔和的、如同满月般的银白色光芒,温暖而圆满:【亲子互动(知识巩固与情感确认)达成…幼崽归属感与自我认同感突破阈值…能量稳定输出…核心情感纽带:“守护”完成最终锚定…能量池恒定维持高位运行…第一卷核心任务:“改变陆建国命运”完成度:100%…宿主…小柒开始理解…这就是“家”的数据构成吗?】

苏禾收回手指,目光重新落回地上那些小小的算筹上。

“明天,”她低哑的声音打破了棚内的寂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向未来的力量,“教你‘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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