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山庄的风是凉的,水是甜的。英哥儿喜欢极了,阿狸和阿啾也喜欢这里。阿狸整天在院子里扑蝴蝶,或者趴在窗台上晒太阳打盹。阿啾则学会了新的鸟叫声,整天“啾啾喳喳”地学舌,逗得大家直乐。
黄少云也经常骑马从府里过来玩。她会带些城里新出的点心,或者新奇好玩的物件给英哥儿。两人就在瀑布边的大石头上坐着,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这天下午,天气特别好。英哥儿在院子里有点待不住了。他扯扯李娘子的衣角:“李嬷嬷,我能去瀑布那边玩一会儿吗?就一会儿!保证不乱跑!”
李娘子看他小脸恢复了红润,眼神亮亮的,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叫来板儿:“板儿,你跟着小少爷去瀑布那边散散步,仔细看着,别靠水太近。”
“哎!”板儿爽快地答应,牵起英哥儿的手。
英哥儿高兴地蹦了一下,带着板儿熟门熟路地沿着屋后的小路往瀑布走去。
瀑布还是那么壮观,水声轰隆隆的。英哥儿在离水潭边还有一段距离的大石头上坐下,托着下巴看彩虹。
板儿就守在旁边,眼睛紧紧盯着他。
看了一会儿瀑布,英哥儿觉得旁边的树林里好像有动静。他扭过头,睁大眼睛仔细看。
只见一棵大树的枝杈上,蹲着一只小猴子。这猴子长得挺特别,头上一圈白毛,脸是黑的,身子却是金中带黑的。它正用一双圆溜溜的棕色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英哥儿,可能刚刚离开妈妈,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肚子瘪瘪的。
英哥儿觉得这小猴子可爱极了。
他悄悄地对小猴子释放出一点点精神力,就像以前跟追风交流时那样,传递出温和又友好的感觉:“小猴子,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小猴子好像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它歪着头,盯着英哥儿看了好久,眼神里的警惕慢慢少了。它慢慢地、一点点地从树上爬下来,躲在另一块大石头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英哥儿。
英哥儿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块桂花米糕,用油纸包着。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掰了一小块,放在自己面前的石头上,然后又慢慢退后几步。
“这个,好吃的,给你。”他用意念想着,眼睛看着小猴子。
小猴子鼻子抽动了几下,闻到了米糕的甜香。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诱惑,飞快地窜出来,一把抓起那块米糕,又飞快地躲回石头后面,窸窸窣窣地吃起来。
吃完之后,它好像没那么怕了。它从石头后面走出来,蹲在刚才放米糕的地方,看着英哥儿,小声地“吱吱”叫了两声,像是在说谢谢。
英哥儿笑了,又掰了一小块放在地上。
这次小猴子没有立刻跑开,而是就在那里吃起来。
吃完第二块,小猴子忽然转过身,嗖嗖几下爬上了旁边陡峭的石壁,钻进一片茂密的藤蔓里不见了。
“呀,它走了。”英哥儿有点小失望。
板儿在一旁看得有趣:“小少爷,这猴儿真灵巧,这么快就跳没影儿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个白头黑脸的小脑袋又从藤蔓里钻了出来。它灵活地爬下来,跳到英哥儿面前,把一个小东西放在英哥儿脚边的石头上,然后“吱”地叫了一声,转身又跑回树林里,蹲在树上看着这边。
英哥儿低头一看,那是一块红褐色的东西,形状不规则,表面有点粗糙,看起来像块石头,但又不像普通石头那么硬邦邦。
“这是什么?”英哥儿好奇地捡起来。这东西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特别的香气,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板儿凑过来看了看,摇摇头:“不认识,像是块红土疙瘩?猴子就爱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英哥儿却觉得红红的石头很好看。他小心地把这块红石头放进口袋。
“板儿哥,我们回去吧。”英哥儿说。他心里有点开心,觉得这是小猴子送给他的礼物。
回到山庄,英哥儿把那块红石头拿出来玩,被过来送点心的韦嬷嬷看见了。
韦嬷嬷一开始没在意,笑着说:“小公子去哪捡了块红石头回来?”
可她走近几步,仔细一看,脸色忽然变了。她快步走过来,从英哥儿手里拿过那块“石头”,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指甲轻轻刮了一下,刮下一点暗红色的粉末。
“这……这是龙血竭啊!”韦嬷嬷惊讶地叫出声,眼睛都瞪大了,“品相这么好的龙血竭!小公子,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
“龙血竭?”英哥儿歪着头,“是我跟瀑布那边的小猴子拿点心换来的。”
“猴子?”韦嬷嬷更吃惊了,“这东西是龙血树受伤后形成的树脂,只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采药人很难采到!这可是好东西啊!活血止痛,是最好的金疮药原料!金贵的很哩!那猴子竟拿这个跟你换点心?”
英哥儿点点头:“嗯,我给了它块米糕。”
韦嬷嬷看着手里那块龙血竭,又看看英哥儿天真无邪的小脸,心里啧啧称奇。她想了想,对英哥儿说:“小公子,这真是难得的机缘。若是那猴子再来,你再多给它些点心,它若还拿这个来换,你就都收下!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
英哥儿听懂了,这红石头是很值钱的药材。他用力点头:“好!”
第二天,英哥儿又去了瀑布边,口袋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
那只头顶一撮白毛的小猴子果然又在老地方等着他。看到英哥儿,它“吱吱”叫了两声,似乎还记得他。
英哥儿笑着问:“小白,你在等我吗?”从口袋掏出点心,放在石头上。
小猴子高兴地跑过来,抓起点心就吃。吃完之后,它像昨天一样,转身爬上峭壁,钻进那片藤蔓,不一会儿又叼着一块差不多大小的龙血竭回来,放在英哥儿面前。
就这样,一个给点心,一个给红石头,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游戏。
但是,他们的交易被树林里其他的白头叶猴看见了。猴儿们最是好奇和爱模仿。
第三天,当英哥儿再次来到瀑布边时,被吓了一跳。
不止小白在,旁边的树上、石头上,竟然蹲着十七八只大大小小的白头叶猴!它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英哥儿……手里的点心袋子。
英哥儿愣了一下,随即有点担心起来。这么多猴子,要是哄抢起来,可就麻烦啦。
他施展精神力,同时对着那群白头叶猴挥挥手里的点心袋子,说:“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都有,不许抢。”
他的精神力轻轻笼罩过去,让那些原本有些躁动的猴子们忽然安静了下来,它们互相看了看,居然真的推推搡搡地,在英哥儿面前排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队伍!虽然不时有小猴子插队或者打闹一下,但整体竟然维持住了秩序!
排在最前面的,还是小白,它似乎有点得意,冲着后面的小猴子“吱吱”叫了几声,像是在维持秩序。
英哥儿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他拿出点心,像个小掌柜一样,与猴子们开始交易。
每只猴子嘴里都叼着一块或大或小的龙血竭,换到点心后,都会飞快地跑开,心满意足地蹲在旁边一边吃一边看热闹。
板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使劲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英哥儿带来的点心很快就换完了,面前堆起了一小堆龙血竭,大大小小都有。
猴子们见点心没了,也就渐渐散去了。只有小白在最后离开前,还跑到英哥儿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小腿,才依依不舍地跑回树林。
英哥儿心里暖暖的,他觉得小白是他最好的猴子朋友了。
板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把那一小堆珍贵的龙血竭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怀里抱得满满的,激动得脸都红了:“小少爷!咱们发财了!这么多宝贝!”
回到山庄,韦嬷嬷看到那么大一堆龙血竭,惊得手里的簸箕都差点掉地上。她连声念佛:“哎哟我的老天爷!小公子,您这可真是……真是山神爷赏饭吃啊!这么多龙血竭,够用好多年了!”
她连忙找来干净的大簸箕,把这些龙血竭仔细地摊开晾晒。
从此以后,英哥儿去瀑布边玩就有了新的乐趣。他每天都会带一些点心,而那群白头叶猴,似乎也摸准了时间,常常会在那里等着他。
猴子们排队换点心的景象,成了瀑布边一道有趣的风景。
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小白。他总是会偷偷多给它一点点心,而小白有时也会额外带给他一些别的小玩意,比如一颗漂亮的野果子,或者一根色彩斑斓的野鸡羽毛。
英哥儿开心的把这些都小心地收起来,觉得这是他在山里收到的最宝贵的礼物。
这时候,他可没想到,这些龙血竭很快就能派上用场,而使用的对象,竟然是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