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科考穿梭机脱离盘古号母舰,如同一颗银色的种子,滑向下方那颗巨大的翠绿色星球。舰体内,气氛紧张而兴奋。
古月坐在科学官席位上,不停检查着外部环境读数;何汉女紧邻着他,生物扫描仪全面开启,捕捉着任何细微的生命信号;月牙则在工程师席位监控着穿梭机所有系统,尤其是对那股神秘行星能量场的反应。吠天犬安静地蹲伏在月牙脚边,茶茶的意识处于高度警觉的待机状态。
斯南的声音从盘古号舰桥传来,透过通讯器清晰可闻:“希望号,这里是盘古号。你们已进入最终进场轨道。环境数据稳定,祝你们好运。保持频道畅通。”
“收到,盘古号。”古月代表考察队回应,“开始下降。”
穿梭机轻微震动,切入大气层。窗外泛起炽热的橙红色光芒,但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蔚蓝与翠绿。
“大气摩擦正常,护盾稳定。”月牙报告,“未检测到异常能量场干扰。”
穿梭机平稳下降,穿过蓬松的白云。下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片广阔的、起伏的绿色原野延伸至天际,其间点缀着从未见过的、色彩斑斓的植被群。巨大的、叶片如同水晶般剔透的树木丛生,蜿蜒的河流像银色的丝带穿梭其间,河水清澈见底。远处,湛蓝的海洋波光粼粼。
“氧气含量丰富,无害微生物群落,无已知病原体检测。”何汉女看着数据板,声音带着惊叹,“空气……无比清新。”
更令人震撼的是生命的气息。各种各样的飞行生物在空中滑翔,形态奇异却带着和谐的美感。地面可见温顺的食草动物在啃食发光的苔藓。整个世界充满了活力,却又奇异地宁静,仿佛一首悠扬的生命交响曲。
“能量场读数持续稳定,”古月说,“它无处不在,与所有生命活动紧密耦合,像一张无形的温床。”
穿梭机选择了一片平坦的、被柔软蓝色草状植物覆盖的河岸作为着陆点。起落架轻轻触地,几乎没有扬起一丝尘埃。
“希望号已着陆。位置:目标行星北半球大陆,坐标Alpha。”古月向盘古号汇报。
气密门嘶嘶打开,舷梯放下。一股温暖、湿润、带着奇异甜香和泥土芬芳的空气涌入舱内。
考察队员们深吸一口气,佩戴好轻型环境监测装备,小心翼翼地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
脚下的“草”柔软而富有弹性,踩上去会微微发出柔和的蓝光。何汉女立刻蹲下身,取出采样工具。
“不可思议……植物的细胞结构高效得惊人,光合作用效率是地球植物的数倍,但代谢异常平和。”
古月设置好便携式传感阵列,扫描着地平线。“重力感应舒适,温度宜人。能量场……在这里感觉更明显了,像一种温和的背景嗡鸣,但对人体无害,甚至……令人精神舒缓。”
月牙则检查着穿梭机外壳和附近的岩石。
“没有腐蚀性,土壤肥沃。岩石成分显示星球地质历史稳定。”她脖颈上的格泽利水晶发出比在船上更明亮的、有节奏的脉动。
吠天犬跃下舷梯,在蓝色的草地上小跑了几步,停下来,昂起头嗅着空气。它眼中的数据流快速闪烁。
“茶茶,有什么发现?”月牙问道。
“能量场与格泽利古老生态改造记载有百分之十七的相似度,”茶茶的声音通过吠天犬的扬声器传出,带着一丝困惑,“但更先进,更……自然。它似乎在主动适应我们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群小型、六足、皮毛闪烁着虹彩的生物从附近的晶簇丛中好奇地探出头。它们的大眼睛眨了眨,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些。
何汉女屏住呼吸,慢慢伸出手。一只小家伙犹豫了一下,竟用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套,发出轻微的唧唧声,然后蹦跳着跑开了。
“它们……不怕我们?”何汉女难以置信地低语。
“不仅不怕,”古月看着传感器,“整个生态圈对我们的入侵都表现出惊人的……包容。没有排斥反应,没有攻击性。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态系统对外来者的反应模式。”
他们继续探索。河流中的水流淌着,检测后发现纯净得几乎可以直接饮用,富含矿物质却无有害物质。他们发现了更多从未见过的动植物,每一种都展现出极高的适应性和独特的美感,仿佛经过精心设计。
然而,随着探索的深入,那个最大的疑问越发凸显:没有智慧文明的痕迹。
没有道路,没有房屋,没有工具,没有火焰留下的灰烬,没有任何形式的艺术或符号表达。这是一个只有“自然”的、繁荣到极致的世界。
考察队在一处可以俯瞰大片森林的高地上停了下来,架设更复杂的仪器进行长时间扫描。
“能量场的源头似乎遍布全球,深植于地幔甚至地核,”古月分析着数据,“它维持着这一切。但它没有控制中心,没有明显的发射装置。就像……星球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会自我调节的超级生命体。”
“或者说,是一个被设计成永远维持天堂状态的……机器。”月牙给出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推测,“一个完美到容不下‘文明’这种变量存在的生态系统。智慧文明意味着改变、索取、破坏和重建。而这里的一切,都拒绝改变,只在预设的完美平衡中循环。”
何汉女若有所思:“所以,不是没有生命演化出智慧,而是这个系统……可能抑制了智慧的出现?或者抹去了曾经存在过的?”
这个猜想让所有人感到一丝寒意。一个美丽却容不下思考者的花园?
突然,吠天犬猛地抬起头,望向西方的一片巨大古老森林,发出低沉的警告性呜咽。
“高浓度能量流汇聚!方向,西偏南三十度,距离五公里!正在移动!”月牙看着突然报警的仪器喊道。
“是什么?动物吗?”古月立刻问。
“不像!结构……更复杂!像是一个……能量节点活化了!”
“盘古号,这里是希望号,检测到不明能量活动……”古月立刻试图联系轨道上的母舰。
但通讯频道里只传来刺耳的杂音。
“通讯受阻!被能量场干扰了!”
“准备返回穿梭机!”斯南的声音从记录仪中响起(这是事先约定的预案)。
但就在他们转身之际,西面的森林上空,光线开始扭曲。空气中的能量嗡鸣声显着增强。
一个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巨大而复杂的几何图案,缓缓从森林树冠之上浮现出来。它不像攻击性武器,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不断变化、流动着的、蕴含着巨大信息量的标志。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终于睁开来,凝视着这些来自星海的不速之客。
考察队员们僵在原地,仰头看着这超自然的奇观,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未知。
它是什么?是欢迎?是警告?还是这个“完美世界”真正的守护者,终于现身?
答案,就在那光芒闪耀的符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