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城破的那个血腥夜晚,十三岁的南钮被父亲布扬古匆匆推入密道。少女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血布包裹的沉重物件,那是叶赫部世代相传的圣物——狼头玉雕。
“记住,宁可性命不要,也要保住它!”父亲最后的嘱咐还在耳边回响。南钮咬着嘴唇,强忍泪水,在黑暗中踉跄前行。
密道出口处,金台石已经带着十余名死士等候。见南钮出来,他急忙上前:“圣物可好?”
南钮点头,将怀中之物抱得更紧。金台石长舒一口气,随即警惕地环顾四周:“建州军已经发现密道,追兵很快就到。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喊杀声和脚步声。金台石脸色一变:“来不及了!阿穆尔,你带三人断后!其余人随我保护公主和圣物突围!”
名叫阿穆尔的壮汉捶胸行礼:“贝勒爷放心,除非我死,绝不让建州狗伤公主分毫!”
南钮拉住阿穆尔的衣角:“阿穆尔叔叔...”
阿穆尔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公主莫怕,长生天会保佑叶赫的火种不灭!”说罢转身带着三名勇士迎向追兵。
金台石拉起南钮:“走!”
一行人趁着夜色向山林深处逃去。身后很快传来兵刃相交和惨叫声,那是断后的勇士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南钮边跑边回头,只见火光中阿穆尔的身影如同战神,一把弯刀舞得虎虎生风,接连砍倒数个追兵。但建州军越来越多,终于将他团团围住。
“阿穆尔叔叔!”南钮失声惊呼。
金台石捂住她的嘴:“不要回头!不要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南钮强忍泪水,转身继续奔跑。怀中的狼头玉雕似乎变得温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苏醒。
突然,前方又出现一队建州兵,显然已经预料到他们的逃跑路线。
“贝勒爷,怎么办?”一个死士焦急地问。
金台石环顾四周,发现一条狭窄的山缝:“从这里走!我断后!”
南钮抓住他的手臂:“叔父不可!要死一起死!”
金台石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傻孩子,你是叶赫最后的希望,圣物更不能落入建州之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将圣物传承下去!”
说罢,他将南推向山缝:“你们保护公主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死士们含泪拉着南钮钻入山缝。南钮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金台石拔出双刀,如同猛虎般扑向追兵。
山缝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众人艰难前行,身后金台石的怒吼声和兵刃相交声不绝于耳,每一声都让南钮心如刀割。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走出山缝,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此时只剩下南钮和四个伤痕累累的死士。
“公主,暂时安全了。”一个名叫巴图的死士喘息着说,“但我们得继续走,建州军很快就会搜山。”
南钮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打开血布查看圣物。狼头玉雕完好无损,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那对红宝石狼眼仿佛有生命般闪烁着。
“这就是部族圣物?”巴图敬畏地问。
南钮点头:“父亲说,这里面凝聚着叶赫百年的气运和...最后的诅咒。”
就在这时,狼头玉雕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狼眼中的红光越发鲜艳。
“怎么回事?”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林中传来:“公主...”
众人警惕地拔刀,只见满身是血的金台石踉跄走出,几乎站立不稳。
“叔父!”南钮惊喜地冲上前扶住他。
金台石艰难地喘息:“追兵...暂时甩掉了...但很快会找到这里...”他看着南钮怀中的圣物,“让我看看它。”
南钮将狼头玉雕递过去。金台石接过玉雕,突然跪倒在地,将玉雕高举过头:
“长生天在上!叶赫先祖在上!今我部虽遭大难,但圣物犹存,血脉未绝!愿以我残生为祭,保佑叶赫火种不灭,诅咒必应!”
说罢,他用匕首划破手掌,让鲜血滴在玉雕上。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血液一接触玉雕就被吸收,狼眼中的红光顿时大盛。
突然,远处传来犬吠声。建州军的搜山犬找到了他们的踪迹!
“快走!”金台古挣扎起身,“往北走,那里有我们的人!”
巴背起受伤的金台石,众人再次开始逃亡。但这次,搜山犬紧追不舍,建州军的火把越来越近。
“这样跑不掉的!”一个死士喘息着说,“必须有人引开他们!”
金台石虚弱地摇头:“不行,已经牺牲太多...”
就在这时,狼头玉雕突然从南钮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中,发出强烈的红光!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追兵也停下脚步,惊恐地看着这超自然的一幕。
红光中,隐约出现一匹巨狼的虚影,那狼仰天长啸,声音震彻山谷。更令人震惊的是,搜山犬听到这啸声,竟然全部趴伏在地,瑟瑟发抖,不敢前进。
建州军中也一阵骚动,许多人已经跪地祈祷,认为这是天神的警示。
趁此机会,金台石急忙说:“快走!圣物在保护我们!”
众人如梦初醒,急忙继续向北逃亡。那狼头玉雕在空中悬浮片刻后,光芒渐弱,重新落回南钮怀中。
他们一路北逃,终于在天亮时分到达一个隐蔽的叶赫小村落。村里的老人见到金台石和圣物,纷纷跪地哭泣。
“贝勒爷!我们还以为叶赫全完了!”
金台石虚弱地摇头:“叶赫没有完!圣物还在,血脉还在!”他拉过南钮,“这是布扬古贝勒的女儿,她将带着圣物和叶赫的希望活下去!”
村民们纷纷向南钮行礼,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在村里休整数日后,金台石因伤势过重奄奄一息。临终前,他将南钮叫到床边:
“孩子,记住这一天。叶赫的仇恨不能忘,圣物的使命更不能忘。它将守护叶赫血脉,直到诅咒应验之日。”
南钮泪流满面:“叔父,我该怎么做?”
金台石艰难地喘息:“活下去,结婚生子,将圣物代代相传。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叶赫女子,完成我们未尽的使命...”
说完这最后的嘱咐,金台石溘然长逝。
南钮痛哭失声,怀中的狼头玉雕再次发出温热,仿佛在安慰她。
多年后,南钮嫁人生子,果然将狼头玉雕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每当家族遇到危难,玉雕总会显出异象,保佑叶赫血脉不绝。
直到二百余年后,当一个名叫叶赫那拉·杏贞的小姑娘在家族的秘箱中发现这尊狼头玉雕时,她莫名地感到亲切,经常把玩它。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玉雕中凝聚着整个叶赫部的诅咒与希望,等待着在她的手中最终应验。
每当夜深人静,那玉雕上的狼眼似乎总会闪过一丝红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长白山的寒风里,依然回荡着那个古老的誓言:“纵使我部只剩一女,也必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