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桃花村的日子,像是从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中醒来,重新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空气里是熟悉的泥土和草药味,耳边是鸡鸣犬吠和乡亲们的乡音,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
林峰肩头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但内里的损耗不是一天两天能补回来的。他每天照常坐诊,给村民看病,心思却比以前沉静了许多。经历过大风大浪,再面对头疼脑热、跌打损伤,有种举重若轻的感觉。开方子的时候,笔下更稳,下针的时候,手感更准。乡亲们都说,林医生这次从省城回来,医术好像又精进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全是医术的精进,更多是心境的沉淀。生死边缘走过一遭,对“病”和“命”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后院的药田长得越发茂盛。许是月湖那边的隐患暂时解除,地气通畅了些,又或许是林峰自身气息的影响,那些黄芪、金银花叶片肥厚油亮,药香扑鼻。张月蓉带着合作社的妇女们采收、晾晒、切片,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带着实实在在的喜悦。“桃花源记”的牌子算是彻底打响了,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价格也水涨船高。老陈叔整天乐呵呵的,张罗着给合作社添置新家伙,还计划着把东山坡那片石头地也慢慢开出来。
日子好像真的好了起来。
但林峰心里那根弦,始终没有完全放松。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早起打坐,运转《太初衍道经》,一点点温养丹田里那团微弱的气旋。画符、炼丹也没落下,只是更加注重根基,不再一味追求威力。他从药仙传承里翻出些温养经脉、固本培元的古方,结合现有的药材,试着炼制更温和、更适合长期服用的“养元丹”,效果虽慢,但胜在稳妥。
秦远山偶尔会打卫星电话过来,通报一下情况。老龙潭那边被特管委划为禁区,设立了长期观测站,潭底残留的阴煞之气被暂时封印,但根除遥遥无期。“蝰蛇之吻”在国际上活动依然频繁,似乎又在策划新的阴谋,但国内暂时还算平静。清虚子道长那边还没有突破性的消息。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可林峰总觉得,这平静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涌动。
这种感觉,在一天下午变得清晰起来。
那天,村里来了个陌生的货郎,推着独轮车,卖些针头线脑、洋火洋碱。这人看着四十来岁,皮肤黝黑,一脸憨厚,说话带着邻县的口音。他在村里转悠了大半天,跟谁都搭讪几句,尤其对合作社的药材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问东问西,还掏出个小本子记着什么。
老陈叔觉得这人有点不对劲,悄悄告诉了林峰。林峰没声张,隔着窗户观察了那人很久。那人表面上没什么破绽,但林峰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有股极淡的、刻意隐藏的土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不像普通走街串巷的买卖人。
货郎在村里待了小半天,买了几样东西就走了。林峰让石猛派了个机灵的小伙子悄悄跟了一段,回报说那人出了村就钻进林子,七拐八拐没影了。
“看来,有人还是不死心,换着法子来摸咱们的底了。”老陈叔忧心忡忡。
林峰点点头,没说话。他知道,桃花村这块肥肉,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明的、暗的,以后只会更多。
晚上,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星斗。小白安静地趴在他脚边。经历了这么多,他不再是那个只想着守护一村安宁的小医生了。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一个更大的旋涡里,药仙传承、月湖遗藏、幽冥组织、蝰蛇之吻、特管委……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人和事,背后似乎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连着。
而他自己,就是这条线上的一个关键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他低声自语,摸了摸胸口温热的古玉。现在想太多没用,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只有自己足够强,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在这越来越复杂的局面里,掌握一点主动权。
他起身回到屋里,摊开药仙传承中关于“地脉灵植”的篇章,仔细研读起来。或许,除了炼丹画符,在如何利用这片土地本身的力量上,还能找到新的出路。
夜还很长,路也很长。但这一次,林峰的心很定。他知道该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