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藏在连绵的大山褶皱里,七月的日头毒辣,晒得土路发烫,连狗都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懒得动弹。
村东头那间最破旧的泥坯房门口,挂着一块木头牌子,风吹日晒,字迹都快掉光了,勉强能认出“卫生所”三个字。这就是林峰的“地盘”。
他刚送走一个来看拉肚子的村民,用的最后几片黄连素。看着空荡荡、几乎能跑老鼠的药柜,林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吱呀作响的破椅子上,心里憋闷得厉害。
三年前,他是省城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前途一片光明。可父亲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人还是没了。他不得不辍学回来,子承父业,当了这桃花村唯一的村医。
这村医,当得窝囊。镇上拨下来的经费有限,好点的药根本进不起,只能备点最基础的止痛消炎药。大病看不了,重病不敢接,最多也就处理个头疼脑热,磕磕碰碰。村里人表面上叫他一声“林医生”,背地里没少议论他医术不精,是个“半吊子”。
正烦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由远及近。
“林医生!救命啊林医生!”
村头的王老憨和他婆娘连滚带爬地冲进卫生所,王老憨背上趴着他十岁大的儿子狗娃。狗娃脸色青紫,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小小的身子剧烈地一抽一抽,眼看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咋回事?!”林峰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站起来。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河边摸鱼,回来就成这样了!抽风了,抽得吓死人!”王老憨的婆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林峰的胳膊,“林医生,你快救救狗娃,我们就这一个娃啊!”
林峰上前检查,手指刚碰到狗娃的额头,滚烫!再看瞳孔,都有点放大了。他心沉到了谷底,这绝不是普通的发烧惊厥,像是某种急性的严重中毒或者脑部疾病。
卫生所要啥没啥,这情况,他根本处理不了!
“快!准备一下,得马上送镇卫生院!”林峰当机立断,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从这里到镇上,山路颠簸,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
“来不及了呀林医生!”王老憨带着哭腔,“拖拉机下地了,等找回来,娃……娃怕是都硬了!”他婆娘一听,直接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林峰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狗娃,看着绝望的夫妻俩,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像山一样压下来。他空有一身在学校学的理论,此刻却毫无用武之地。这种眼睁睁看着生命消逝的滋味,比刀子割肉还难受。
慌乱中,他的手碰到白大褂口袋里一个硬物。是半块残破的古玉,鸡蛋大小,灰扑扑的,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完整的玉佩上碎裂下来的。这是他林家祖传的东西,父亲临终前塞给他,说是在后山捡的,能保平安。他一直当个念想带在身上。
此刻,握着这冰凉的古玉,看着危在旦夕的狗娃,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突兀地闯入林峰脑海——滴血!把血滴在玉上!
这想法毫无根据,近乎疯狂。
但鬼使神差地,林峰真的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抹在了那半块古玉上。
血珠触及玉身,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血液并非滑落,而是像被海绵吸收一样,瞬间渗透进去,消失无踪!
嗡!
林峰只觉得脑袋里一声巨响,仿佛九天惊雷炸开,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纷繁复杂的信息、图案、符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意识!
《太古草木经》、《灵枢点穴手》、《地脉风水术》……浩瀚如烟海的知识,伴随着一道模糊的、仿佛来自远古的青色光影,强行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剧烈的胀痛感几乎要撑爆他的头颅,林峰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扶住墙壁才没摔倒。
这过程似乎极其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
当剧痛潮水般退去,林峰重新睁开眼,世界在他眼中已经变得不同。
他再看向床上的狗娃时,目光陡然一凝。在狗娃的身体表面,他竟看到一丝丝淡薄如墨的黑气缠绕,尤其在心口和头顶部位,黑气最为浓郁,几乎凝成实质。
“水煞侵体,闭塞心脉,扰动神魂……”一段玄奥的医理自动浮现。
“需以先天一炁,导引驱散,疏通闭塞!”
解决方案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脑中。
没有时间犹豫和震惊,林峰一步跨到床前,低喝一声:“帮我按住他!”
王老憨夫妇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上前死死按住还在抽搐的狗娃。
林峰屏息凝神,尝试调动小腹丹田位置——根据刚刚得到的知识,那里是“气海”。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被他艰难地引导出来,汇聚于右手食指和中指。
他并指如剑,出手如电,指尖带着那微不可察的暖流,连续点向狗娃胸口膻中穴、腹部神阙穴,以及头顶的百会穴!
每点一下,他都能感觉到那丝暖流消耗一分,指尖传来轻微的灼热和阻力感。
点完穴位,林峰又迅速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爷爷传下来的一套银针,他以前只学了些皮毛。此刻,他手法却异常娴熟,抽出一根三寸长的毫针,对准狗娃的人中穴,稳准地刺了下去!
银针入肉半分,微微捻动。
“呃……”原本只剩出气的狗娃,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林峰不敢松懈,集中全部精神,将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流,顺着银针缓缓渡入狗娃体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卫生所里静得可怕,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王老憨婆娘压抑的啜泣。
突然,狗娃身子猛地一挺,“哇”地吐出一大口浑浊发黑的河水,里面还夹杂着几根水草!
紧接着,他脸上那骇人的青紫色迅速消退,呼吸变得平稳起来,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虚弱,却有了神采。
“狗娃!我的儿啊!”王老憨婆娘扑上去,抱着儿子喜极而泣。
王老憨也红了眼眶,对着林峰就要下跪:“林医生!神医!你是俺家的大恩人啊!”
林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浑身像是虚脱了一样,汗水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服。但看着狗娃转危为安,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振奋涌上心头。
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那诡异的古玉,那庞大的传承,都是真的!
他,林峰,不再是那个束手无策的半吊子村医了!
……
狗娃被林峰几针扎好的消息,像长了腿的风,瞬间刮遍了小小的桃花村。
“听说了吗?老憨家的狗娃,都快没气了,让林峰给救活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没啥真本事吗?”
“千真万确!老憨亲口说的,神得很!就扎了几针!”
村民们的议论纷纷,林峰暂时没工夫理会。他关上门,强忍着激动和疲惫,仔细消化着脑海里的信息。
《太古草木经》包罗万象,不仅记载了无数闻所未闻的草药、丹方,更有利用草木精气治病修身的法门;《灵枢点穴手》乃是上古针灸绝技,玄妙无比;《地脉风水术》则涉及山川地气、阴阳宅邸,甚至能趋吉避凶……
这传承,简直是一座无穷的宝藏!
正当他沉浸在获得奇遇的震撼中时,卫生所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咚……咚咚……”
声音很轻,带着点犹豫和怯生生。
林峰收敛心神,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村西头的寡妇,张月蓉。夕阳的余晖给她窈窕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五官秀丽,此刻却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容和疲惫。她手里提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几个还带着泥土的新鲜红薯。
“月蓉姐?”林峰有些意外。张月蓉男人死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