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带着铁锈般腥气的风自裂谷深处卷来。 我伏在岩壁凹陷处,左膝抵着冷石,剑尖插进地缝,勉强撑住摇晃的身躯。方才三跃连施,经脉如被荆棘贯穿,每一次呼吸都似有碎刃在肺腑间翻搅。右臂仍无知觉,垂落身侧,血顺着指尖滴下,在岩面洇开一朵朵暗红之花。
心口的玉佩仍在震颤,裂纹深处偶有幽蓝微光一闪,如同沉眠之物将醒未醒。 我闭目,以神识轻触识海中那道新烙下的“跳跃”轨迹——它微弱却清晰,如夜中孤线,尚未圆满,却已是我此刻唯一的生路。
远处祭坛方向,灵压骤凝。
三人踏空而来,足下黑雾翻涌,步履无声。为首者披玄甲,肩覆骨铠,腰间悬一枚骨符,其上刻纹如蛇缠骨,与萧炎遗骸旁所见令牌同源。他立于祭坛残柱之上,目光扫过我留下的灵力残痕,冷声道:“三丈一跃,轨迹断续,必是重伤强撑。他走不远。”
另两人分掠左右,一人以戟划地,引出一道血痕,冷笑:“血未干,还在谷中。”
我屏息,将残余灵力缓缓汇入耳识,催动因果回溯。血色丝线自识海蔓延,交织成网,捕捉风向、足落、灵流波动——他们行进路线将经裂谷东脊,绕至南坳合围。那里地势开阔,无处可藏,若被堵上,必死无疑。
必须再跃一次。
可“跳跃”仅能瞬移三丈,且每次施展,反噬如刀剜神魂。我尚存四枚时空碎片,但玉佩裂纹已至第七道,再耗,恐难支撑下一次锚点传送。
无路可退,唯有向前。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神识为之一清。心念微动,识海中那道“跳跃”轨迹微微震颤,仿佛回应我的意志。身形模糊一瞬,三丈之外,我重重跌落在一处断崖阴影之下,左肩撞地,喉头一甜,鲜血自唇角溢出。
落地刹那,我强撑起身,以剑为笔,在岩面疾书一道残符——非攻非防,而是模拟妖兽搏杀时的灵力震荡波纹。此符不存久,仅能维持半刻,却足以成为诱饵。
上方,那玄甲男子忽然驻足,骨符微颤,指向我跃出之地。他俯身,指尖抚过岩面残留的血迹,又轻触空气中一丝极淡的波动,瞳孔微缩。
“他用了某种空间术法,非系统之力,亦非天赋神通……倒像是……自行参悟的规则碎片。”
“这怎么可能,他不过是经脉闭塞之体,怎会自行参悟规则碎片触及空间术法。”
玄甲男子不语,只将骨符贴于额前,低吟古咒。刹那间,空气中浮现出几缕血色丝线,断续飘散,正是我跳跃时神识不稳泄露的轨迹。
“追。”
三人腾空而起,直扑我藏身之崖。
我靠在石后,冷汗浸透后背。他们已识破我非单纯逃窜,而是试图以残术周旋。若再被逼出第四跃,灵力必溃,神识将裂。
唯有反制。
我探手入怀,取出一枚幽蓝碎片,亦是赌命之资。
再度以舌尖精血为引,默念:“因果律武器——虚相篡改。”
规则改写。
此地,曾有妖兽围杀。
心念落定,天地微震。祭坛区域灵息骤乱,地面浮现交错爪痕,残血斑驳,空气中回荡起低沉兽吼,仿佛三日前那场搏杀重现。更有一道灵力爆散的痕迹自祭坛中心炸开,模拟我“临死反扑”之象,最终归于死寂。
玄甲男子骤然停步,骨符剧烈震颤。他凝视祭坛方向,眉头紧锁:“灵息断绝……生命特征消失……他死了?”
“不可能如此轻易!”一人怒喝,欲冲上前查探。
“等等。”玄甲男子抬手制止,“此地灵场紊乱,似有幻象残留。但他若未死,为何不逃?为何不战?”
“或许……他自知不敌,以命为祭,启动某种禁术?”另一人低语。
风过祭坛,残符熄灭,幻象渐散。玄甲男子凝视良久,终是冷哼一声:“撤。他若真死,任务完成;若未死,重伤濒死,也翻不起风浪。传令下去,封锁断魂谷外围,一只飞鸟也不许离谷。”
三人腾空而去,黑雾消散于天际。
我靠在岩壁,几乎虚脱。因果律武器耗去一枚碎片,灵力暴动如潮,识海震荡不止。可就在这混乱之中,识海深处,那道“跳跃”轨迹竟自行微调,仿佛吸收了幻象溃散时的残余规则之力,轨迹更为凝实。
玉佩裂纹未再蔓延,却在此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仿佛有某种沉眠之物,正悄然苏醒。
我缓缓抬头,望向裂谷深处。那里幽暗如渊,却似有微光浮动,像是某种符文在地下低语。
剑柄沾血,指尖发麻。我撑剑欲起,左膝一软,剑尖擦过石面,迸出一星火花。
剑即将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