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冰可不知道秦惩所想。
她睡醒之后,并不记得梦中发生的事情。
只是一双眼睛肿的睁不开,还有些微微泛疼。
“醒了?马上进盛阳市了,饿不饿?要不我们先找地方吃点东西?”
低沉而温柔的男声在柴玉冰耳边响起。
她疑惑的抬头去看,见秦惩正回过头看向她。
“吃错药了?你咋给人感觉怪怪的?”
“没有,我平时不也是这样?”
秦惩嘴边噙着笑容,可那笑容之中明显带着些苦涩。
柴玉冰伸了个懒腰:“别的不说,你那个伤口是不是该拆线了?也不知道你乱动,能不能长好。”
秦惩呵笑一声:“我都干这么多天活了,才想起来伤口还没拆线?放心吧。”
这一路上,秦惩就是在拿自己做饵。
发了一路电报,被人追了一路。
可同样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安排的黄雀在那些蹦跶的螳螂后面,也是一路收获满满。
柴玉冰不知道秦惩安排的那些弯弯绕绕。
回到东北,她就莫名的生出许多安全感来。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是在东北这边的部队吗?
你答应帮我搞的彩电我怎么找你拿啊?”
柴玉冰觉得,秦惩就是帮她找人弄点外汇券。
当然了,这一路上虽然花销都是自己的。
可秦惩真没少帮她干活。
她虽然嘴上说着让秦惩还钱,不过心里并没有真打算白拿对方的外汇券。
“我啊,我是在西海的部队,不是在这边。
不过彩电你放心,到时候我找人给你送去。”
“啥?西海?”
柴玉冰来了精神:“这么巧?我三哥也在西海那边,没准你们还见过面呢!”
秦惩心说,何止是见过面。
可以说是一起经历过多次生死了呢。
“唉不对,你找人给我送来?直接送电视来?
我以为你是给我弄点外汇券呢,那我现在就把电视钱先给你吧。”
柴玉冰反应过来秦惩刚才说的话,不过也没在意,而是转身去摸钱兜子。
手刚抓到钱兜子上,就被秦惩摁住了。
他的手修长干燥,骨节分明,肤色虽然不黑,但也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
这么大一只手,就轻轻摁在柴玉冰葱白的手指上。
柴玉冰没觉得咋样,倒是秦惩反应过来,触电一般的收回手。
背在身后,手指蜷起,微微揉搓,像是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不用给钱。”
秦惩开口。
柴玉冰一皱眉:“干嘛?你还真要送我啊?可拉倒吧!
我三哥也是当兵的,我知道你们一个月津贴也不多,买个彩电老鼻子钱了,没必要。
你要是想感谢我的救命之恩,等以后在部队上遇见我三哥了请他吃个饭,就当报答我了。至于你的救命恩狗……”
柴玉冰视线落在倚靠着她耍赖的豆干儿身上:“一会你给他买个肉包子,记我账上,算你报恩了。”
秦惩轻轻一笑,眼里像是碎开了满天星辰:“怎么我报恩还要记你账上?
我说了不用,真的,送你一台彩电,到时候送你家去。”
柴玉冰瞪大眼睛,忽然凑近秦惩,小声问道:“咋同样是当兵的,你这么有钱?
我哥给我买条链子都要攒好几个月的津贴?你小子不会犯纪律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秦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微微后撤一点,然后抬手摁在柴玉冰的脑门,给人摁坐回去:“当然不会,不用担心。”
想了想,又说道:“那你三哥在西海部队,你回头会不会拉货到那边,顺便去看看他?”
说完秦惩就后悔了。
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今天之后就不再见柴玉冰。
可为什么只要想想有可能还能跟对方见面,心里就不禁雀跃起来?
“当然有机会会去的啊,我都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我三哥了。
虽然每个月都有他的来信,但想念和相见是完全两码事。”
想念和相见是两码事……
秦惩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句话。
一时之间,刚下定的决心又开始有些动摇。
“哎呀,行了,先找个地方吃口饭,然后你看看你要去盛阳哪儿啊?
总不能一进盛阳就给你扔下去吧?送佛送到西,我得给你送到地方才放心。”
听柴玉冰语气中的担心,秦惩心里又觉得甜丝丝的。
他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何必要躲着呢?
自己收起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哪怕日后当个朋友相处也不错吧?
反正自己到时候回部队,一般也出不来,自然是不可能时常见面。
这么想着,秦惩忽然觉得,应该在盛阳找个照相馆,和柴玉冰拍个照片留作纪念。
两个人找了个早餐摊,买了一大一小两碗馄饨吃了个肚圆。
然后由柴玉冰开车,直奔秦惩报出的国营招待所。
刚停好车,还没下去。
国营招待所里就冲出来一个身高两米体型彪悍的男人。
柴玉冰吓了一跳。
脑海中瞬间涌起不好的回忆。
她下意识回身就要去摸土冲子,结果再次被秦惩摁住了手。
“别怕,自己人。”
秦惩说完,拉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彪悍男人直接冲过来给了秦惩一个熊抱,张开大嘴就嚎:“惩哥啊——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身后还跟出来三个男人。
一个二十岁左右年纪的模样,上身跟熊烈一样穿着军绿色的棉质短袖,下身是一条黑绿色的长裤。
三指宽的棕色皮质腰带勒出劲痩的腰身。
脚下是和秦惩同款的高帮军勾皮鞋。
“大熊,你轻点,惩哥身上肯定还有伤。”
王少东抬手扯着熊烈的肩膀,把人扒拉到一边。
看向秦惩的目光也带着水雾:“惩哥,你伤怎么样?”
秦惩伤口刚才差点被熊烈给撞开。
此时终于摆脱了对方,轻咳两声才说道:“没什么大碍,别在这丢人,把嘴闭上。”
张着大嘴嚎的熊烈打了个嗝,赶紧收住了哭声。
而这时柴玉冰也带着豆干儿从车上下来。
秦惩笑着给柴玉冰介绍:“大冰,这是我的战友,熊烈,王少东。
大熊,东子,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柴玉冰。”
王少东和熊烈瞪大眼睛看着秦惩,又看看柴玉冰。
突然,熊烈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
然后眨着一双不大的眼睛问王少东道:“少东家,我刚才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好像看见惩哥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