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闻言,脸色瞬间也变得苍白,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宣纸上,染黑了一大片。
她难以置信地摇头:“不、不会的……祝公子他……”可心莲言之凿凿,那等私密之物绝非空穴来风!
一想到自己倾慕的对象可能有着那般不堪的嗜好,她就觉得心如刀绞,又惊又怕。
“不行!我定要亲自去问个明白!”玉兰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仪态,提着裙子就疾步朝甲字六号房走去。心莲见状,心中暗喜,连忙跟上。
主仆二人来到祝英台房外,只听里面隐约传来水声。
银心正守在门口,见玉兰和心莲突然到来,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张开双臂拦住:“玉、玉兰小姐!您不能进去!我家公子他、他正在沐浴!”
“沐浴?”玉兰此刻心急如焚,反而更觉可疑,“让开!我正好有话要当面问祝公子!”说着就要推开银心硬闯。
银心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挡住门:“不行啊小姐!真的不行!公子正在沐浴!”
房内的祝英台正泡在浴桶中,享受着热水的舒缓,忽听门外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和玉兰的声音,吓得差点从水里跳出来!
门外传来玉兰带着哭腔又强作镇定的声音:“祝、祝公子?你歇下了吗?玉兰……玉兰有件要紧事,想当面问一问公子,求公子开门……”
祝英台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手忙脚乱地扯过一件外袍披上,确保颈间束胸的带子被完全遮盖。
又胡乱擦了擦滴水的发梢,这才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拉开了房门,却只开了一道缝隙,自己侧身挡在门后。
只见玉兰站在门外,眼圈通红,泪光盈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看得祝英台心头一紧,又莫名所以。
“玉兰小姐?”祝英台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夜深了,不知小姐有何急事?”
她目光飞快地扫过玉兰身后的心莲,见对方眼神躲闪,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玉兰见她衣衫略显凌乱,发梢还湿漉漉地贴着脖颈,脸颊被热气蒸得微红,确实像是刚沐浴过的样子,心下稍安,但疑虑未消。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直视祝英台,声音微颤:“祝公子……我……我听闻……听闻一些不好的传言,关乎公子清誉……我心中实在难安,故此前来,只想求公子一句实话……”
祝英台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故作轻松,甚至带上一丝无奈的笑意:
“清誉?我能有什么清誉值得传言?小姐怕是听了什么闲人碎语吧。”
玉兰被她这般坦荡的态度弄得有些迟疑,但想到心莲所见,还是硬着头皮追问。
“可是……有人见银心她……她在后山清洗……清洗女子月事之用物……这、这作何解释?”
她说到最后,声音细若蚊蚋,脸已红透。
祝英台脑中“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银心这个笨蛋!
竟然被人看到了!她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但越是危急,她反而越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脸上迅速露出一种哭笑不得、又仿佛受了冤屈的神情,甚至夸张地叹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是为了这个!”
她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抱怨,“还不是银心!前几日不知从哪听来的偏方,说什么用那等……呃……布条浸泡药汁束额,能提神醒脑,利于读书!我说她胡闹,她偏不信,偷偷试了几次,嫌气味大又偷偷去洗!竟让小姐撞见了,真是……丢死个人了!”
她这番说辞漏洞百出,但配上她那一脸“家丑外扬”的尴尬和无奈,反倒显得格外真实。
她甚至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回头我定要好好罚她!净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平白惹人误会!”
玉兰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解释和生动的情态弄得一愣一愣的,仔细想想,似乎……也能说得通?
再看祝英台那坦荡又懊恼的眼神,不似作伪,心中的疑虑顿时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羞愧——自己竟听了丫鬟一面之词,就来质疑倾慕之人。
她脸颊更红,慌忙低下头:“原、原来是这般……是玉兰冒昧,听信谗言,误会了公子……请、请公子恕罪……”她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无地自容。
“小姐也是关心则乱,我明白。”
祝英台暗暗松了口气,语气放缓,显得大度又体贴,“只是日后若再听闻此类闲言,小姐不妨先来问我,免得被小人蒙蔽,伤了和气”。
心莲听得头皮发麻,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玉兰更是羞愧难当,匆匆福了一礼:“公子说的是……夜已深,打扰公子休息,玉兰告退……”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心莲也赶紧跟上。
看着她们主仆二人消失在回廊尽头,祝英台猛地关上房门,好险……!
“银心!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她气得手指都在发颤,指着后山方向,“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些东西一定要谨慎再谨慎!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大白天的跑到后山溪边去洗?!还、还让人瞧见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险?若不是我急中生智编出那套说辞,我们就要打道回府了!”
银心被骂得缩紧了脖子,眼圈瞬间就红了,手里抓着的布巾掉进浴桶里,溅起一片水花。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委屈又害怕地小声分辩:“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可是、可是前几日一直下雨,换下来的……没机会洗,都快没得用了……奴婢看今天天气好,又想着后山那个时辰人少,这才……这才偷偷去的……奴婢真的没想到会被人看见……呜呜……”
她越说越委屈,抽噎得几乎喘不上气:“奴婢笨……奴婢该死……差点害的小姐暴露……小姐您罚我吧……打我吧……呜呜呜……”
看着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此刻哭得浑身发抖的丫鬟,祝英台满心的怒火和恐惧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
她何尝不知道银心的辛苦?要帮她隐瞒身份,打理一切,提心吊胆,比她还累。
她叹了口气,弯腰将银心拉起来,语气缓和了许多,却依旧带着沉重:“好了,别哭了。这次幸好是搪塞过去了,但玉兰小姐那边未必全信,心莲那丫头更不是省油的灯。”
“以后绝不能再冒这种险了,听到没有?宁可……宁可想办法在房里处理,也不能再拿到外面去洗了!记住这次教训!”
银心连连点头,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鼻音浓重地保证:“记住了!奴婢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就算……就算堆在房里发霉,奴婢也绝不再拿出去!”
祝英台看着她又怕又委屈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拍了拍她的肩膀:“起来吧,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