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坐在长椅上，风吹得她头发有点乱。她没去整理，手还放在肚子上，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陈浩蹲在她旁边，眼睛盯着她的肚子，像是能看穿什么似的。他刚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对着屏幕说：“胎动第一次，下午两点十七分，位置偏左。”
卡尔站在一旁，平板已经打开，手指快速滑动，把刚才的时间记进表格里。娜娜站在后面，蓝灯闪了一下，自动同步了数据。
“你录这个干啥？”苏珊问他。
“给医生看啊。”陈浩收起手机，“这可是证据，说明娃在好转。”
“可就动了一下。”
“一下也是动！”陈浩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走，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这才刚坐下。”
“坐不住了。”他转身就往小区门口走，“我打电话预约加号，你们快点跟上。”
卡尔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眼平板上的日程表。“今天门诊三点停号……现在过去还能赶得上。”
娜娜轻声说：“已规划最优路线，避开拥堵路段，预计十九分钟抵达。”
苏珊被两人一左一右扶了起来。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搭在陈浩胳膊上，慢慢往前走。
车开得不快，但陈浩踩油门的脚一直没松过。到了医院，他冲进挂号厅，拿着医保卡和检查单递过去。
“加个号，产科，现在就要见医生。”
前台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紧急情况？”
“有！胎儿发育偏小，但我们发现胎动了，想让医生看看是不是有变化。”
护士犹豫了一下，拨了个内线电话。两分钟后，他们拿到了一张手写号条。
诊室里，医生正翻着上次的报告。她看完后抬头：“你们这次来得挺急。”
“我们记录到胎动了。”陈浩把手机递过去，“这是刚才录的，时间、位置都标好了。”
医生听完录音，又看了卡尔带来的数据表，眉头慢慢松开。
“不是所有胎动都能听出来。”她说，“但你们能记下来，是好事。”
娜娜这时上前一步：“根据连续三天监测，胎心率波动范围正常，今日最高达一百五十二次每分钟。结合母体饮食记录，蛋白质摄入达标率提升至百分之八十六。”
医生愣了一下：“你这机器人还能整这些？”
“可以。”娜娜调出图表，“这是胎心与进食时间的关系曲线，红色标记为高蛋白餐后三十分钟内的活跃期。”
医生仔细看了几秒，点点头：“确实有相关性。”
她转向苏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累不累？胃口如何？”
“还好。”苏珊说，“就是有时候觉得腰酸。”
“正常反应。”医生写下几行字，“不过从现有数据看，情况比上次乐观。股骨长度偏差没有扩大，胎动也开始出现，这是积极信号。”
陈浩立刻问：“那是不是说明问题不大了？”
“不能说得太早。”医生放下笔，“但可以确定的是，目前没有恶化趋势。只要继续保持现在的营养和作息，两周后再复查一次，大概率会看到改善。”
“要不要吃药？打针？”卡尔问。
“都不用。”医生摇头，“你们现在做的就是最好的治疗——记录、观察、调整饮食。这不是病，是生长节奏慢一点，补上来就行。”
陈浩一拳轻轻砸在膝盖上：“我就说嘛，我家娃只是起跑慢，后劲肯定足。”
医生笑了：“心态不错，保持住。”
走出诊室，四人站在走廊等电梯。陈浩突然转身抱住苏珊，转了个圈才放下。
“听见没？医生都说没事了！”
苏珊被他弄得有点晕，扶着墙站稳：“你别激动过头。”
“我这是释放压力。”他咧嘴笑，“这几天我都快成焦虑专业户了。”
卡尔看着手机里的笔记：“接下来重点还是蛋白质和维生素d，晒太阳不能偷懒。”
娜娜说：“已设定每日提醒：上午八点半至九点半为日晒窗口期，建议暴露手臂与面部十五分钟以上。”
“还得看天气。”陈浩抬头看天花板，“要是下雨呢？”
“可在阳台进行。”娜娜回答，“紫外线强度虽降低百分之三十七，但仍有效。”
电梯到了，四人走进去。陈浩靠在角落，长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不是坏消息了。”
晚上回到家，陈浩翻出冰箱里剩下的鳕鱼，举起来问：“今晚煎了吃？”
“清蒸。”苏珊说，“我不想闻油烟味。”
“行，清蒸。”他点头，“配点西兰花，再煮个蛋黄汤。”
卡尔坐在餐桌前，正在打印新的营养计划表。他把纸递给娜娜：“你再核一遍，有没有漏掉的补充项。”
娜娜扫了一眼：“牛磺酸片每日一次，每次两百毫克，饭后服用；复合维生素b族按说明书执行；钙剂维持原剂量。”
“记下了。”卡尔拿笔在表格上画勾。
陈浩一边洗鱼一边哼歌，调子跑得离谱。苏珊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胎动记录本，一页页翻着。
前三天都是空白，第四天写着一行字：“动了一下，像气泡破了。”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把手放在肚子上。
“你听。”她忽然说。
三人同时停下动作。
“什么？”陈浩擦着手走过来。
“他又动了。”苏珊闭着眼睛，“这次比上次明显。”
陈浩赶紧蹲下，耳朵贴在她肚子上。过了几秒，他抬起头：“真有动静！”
卡尔立刻打开平板开始计时。娜娜也靠近，蓝灯稳定闪烁，进入实时监测模式。
“胎动持续时间为两秒零七，强度中等。”她低声播报，“符合早期活跃特征。”
“太好了。”陈浩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宣布，今晚这顿饭叫‘庆祝宝宝发力宴’。”
“饭还没做好。”苏珊睁开眼，笑了。
“那更要好好做。”他跳起来冲回厨房，“我要给我儿子的第一脚，配上最香的晚餐。”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娜娜发出提示音。
“日晒时间到，请苏珊前往阳台区域。”
苏珊披了件薄外套走出去。阳光正好，照在脸上暖暖的。她坐在椅子上，闭上眼。
陈浩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喝完再晒。”他说，“补钙加维d，双管齐下。”
“你怎么比我还积极。”
“我现在是副胎监。”他坐到旁边，“专门负责监督你吃好睡好。”
卡尔从房间探出头：“远程会诊安排好了，下周三下午三点。”
“记得提前测试设备。”陈浩说。
“放心吧。”卡尔缩回去，“我连备用网线都准备了。”
娜娜站在阳台门口，蓝灯缓闪。她没有催促，也没有播报倒计时，只是安静地守着。
风把窗帘吹起来一角，阳光斜斜地洒在地板上。苏珊的手一直放在肚子上，嘴角微微扬着。
陈浩盯着她的手，忽然说：“你说他以后会不会继承我的懒劲？”
“那你得天天带他运动。”苏珊睁眼看他。
“行啊。”他拍拍胸脯，“老子亲自训练，保证让他跑得比谁都快。”
话音刚落，苏珊的手猛地一颤。
“又来了？”陈浩立刻凑近。
她点点头，眼睛亮了一下：“这次踢得挺重。”
陈浩把耳朵贴上去，等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
“这小子，怕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