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合上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陈浩没回头，抬脚就走。苏珊紧跟一步，卡尔喘着气拖在最后，娜娜走在队尾，蓝光眼扫过身后塌陷的入口，确认没有余震波动。
他们沿着来时的小路往海边走，可半道上发现前面塌了。碎石堆成小坡，挡住了去路。卡尔看了眼防水箱，又看了眼自己的伤腿，低声说：“这玩意儿真得我背？”
“你要是想游回去，箱子可以不要。”陈浩说着，已经用木棍探了探地面，“这边还能走，就是得绕点。”
娜娜启动红外扫描，指了条安全路线。四人排成一列，轮流扛箱子前行。苏珊接替卡尔时，箱子差点滑下去，她骂了一句，把肩带勒紧了些。
到了岸边，船在浪里晃得厉害。缆绳松了一圈，眼看就要断开。陈浩二话不说跳进水里，湿透的裤子贴在腿上，冷得他打了个哆嗦。他重新把绳子绕在桩上，打了三个死结。
“你动作挺熟练啊。”苏珊把箱子递下来。
“以前遛狗拴链子练的。”陈浩咧嘴，“那时候我家那条金毛总爱往河里冲。”
船不大，但能坐四个人。娜娜一上船就直奔控制台，手指划过屏幕。主控灯亮了绿光，引擎嗡了一声，随即又熄了。
“怎么了？”陈浩凑过去。
“动力模块电压异常。”娜娜盯着数据流，“系统提示能量转换器过载。”
卡尔靠在舱壁上，伸手摸了摸外壳。“烫的，烧了。”
“修不了？”苏珊问。
“有办法。”娜娜调出一段资料，“应急技术档案里提到过类似故障，可以用临时元件替换熔断结构。”
“那你记得怎么弄？”
“资料库有维修协议。”她说，“但需要焊接，且操作环境要稳定。”
外面风浪不小，船身来回摇。陈浩看了看工具包，又看看头顶晃动的灯。“稳不住也得稳。咱们离基地还远，不能在这儿漂着等喂鱼。”
苏珊翻出焊枪和绝缘胶带。卡尔解开设备外壳螺丝，手有点抖。旧伤让他动作慢，但他没停下。
“你行不行？”陈浩盯着他。
“少废话。”卡尔咬牙，“拆都拆了，还能装回去一半？”
娜娜开始读取电路图，嘴里报着参数。陈浩把工具箱压住，防止滑动。苏珊打着手电，光柱随着船晃来晃去。
第一次焊上去，船猛地一颠，接口直接崩开。
“再来。”卡尔抹了把汗。
第二次，焊到一半，他的手臂抽了一下，焊点歪了。
“你撑得住吗？”苏珊问。
“你说呢？”卡尔瞪她一眼，“现在换人？谁会这玩意儿？”
娜娜蹲下身，把一根铜丝递过去。“第三根导流桥接在这里，角度保持三十度。”
卡尔接过，深吸一口气，第三次开始焊接。
陈浩用身体顶住工作台，整个人像块肉垫子压着桌子。苏珊把灯光固定在角落，自己用手扶住支架。船还在晃，但这次稳了些。
焊枪接触金属的瞬间，冒出一点火花。卡尔屏住呼吸，手没抖。焊完后，他往后一靠，整个人瘫在舱壁上。
“成了？”陈浩问。
“试一下就知道。”娜娜接入测试程序，手指在面板上轻点。
几秒后，主屏闪出绿光。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睡醒的野兽，慢慢开始运转。
“动了！”苏珊拍了下桌子。
卡尔咧嘴笑了下，随即皱眉捂住胳膊。“妈的，这条胳膊迟早得废。”
“废了也没事。”陈浩拍拍他，“到时候基地给你配个机械臂，说不定还能举重夺冠。”
“你才需要机械臂。”卡尔哼了一声，“胖成这样，心脏迟早罢工。”
“我这是幸福肥。”陈浩摸着肚子，“压力大才长肉，你看你现在瘦得跟竹竿似的，肯定是心里有鬼。”
苏珊翻白眼。“你们俩能不能闭嘴？刚修好就吵，小心再炸一次。”
娜娜没参与斗嘴，她正在调整航向。“当前速度恢复至百分之六十，预计五小时后驶出迷雾带。”
“五小时？”陈浩走到船头，望着前方灰蒙蒙的海面，“够呛。这天气看着就不像好人。”
天色阴沉，云层压得很低。远处海平线模糊不清，海水泛着灰蓝，波浪一层推着一层。船破开水面，发出规律的哗啦声。
苏珊检查了一遍物资箱。“防水箱没事，资料都在。就是备用电池少了一块，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掉了。”
“别管电池了。”卡尔靠着舱门，“先活着到岸再说。”
陈浩回头看了一眼控制台。“娜娜，系统还会不会突然罢工？”
“目前运行稳定。”她说，“但如果遭遇强电磁干扰或剧烈撞击，仍可能中断。”
“那就祈祷别碰上雷暴。”苏珊坐下来，“或者什么奇怪的东西从海里冒出来。”
“放心。”陈浩靠在栏杆上，“这种地方，最可怕的也就是鱼多点、浪大点。还能跳出个龙王不成？”
话音刚落，船身忽然一震。
不是风浪引起的那种摇晃。更像是底部撞上了什么东西。
四人都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苏珊抓着扶手。
娜娜迅速调出底部扫描图像。屏幕上显示船底下方有一块不规则阴影，形状不像礁石，也不像沉船残骸。
“下面有东西。”她说。
“多大？”陈浩凑过去看。
“直径约三米，高度不明。”娜娜继续分析，“材质无法识别，反射信号异常。”
“异常到什么程度？”卡尔问。
“不像金属，也不像岩石。”她说，“而且……它在移动。”
“动？”苏珊声音提了点，“跟着我们？”
“不。”娜娜摇头，“它是从右舷方向横穿过去的，速度比船快。”
陈浩盯着屏幕，那团阴影已经移出探测范围。
“刚才那一震，是它擦过去的？”他问。
“可能性很高。”娜娜说，“距离最近时不足两米。”
舱内安静了几秒。
“所以咱们刚才，差点被一个不认识的东西蹭翻了？”卡尔苦笑，“这趟回去真是赚到了。”
“也许只是巧合。”苏珊说，“海底本来就有各种地质活动。”
“可它会动。”娜娜补充，“而且轨迹不是随机的。”
陈浩挠了挠头。“管它是什么呢，反正没撞上。咱们继续走，别自己吓自己。”
船继续前行，引擎声平稳。天空依旧阴着，风势稍减。娜娜进入低功耗模式，蓝光眼转为缓频闪烁，坐在角落不动。
苏珊盯着航线图，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海面。卡尔闭着眼休息，但眉头一直没松开。陈浩站在船头，手搭在栏杆上，看着前方不断被劈开的浪花。
两个小时后，警报响了。
不是引擎故障，也不是电力问题。是一声短促的蜂鸣，来自导航系统。
娜娜立刻睁眼，蓝光频闪加快。她扑到控制台前，调出信号源。
“收到一段加密信号。”她说，“频率非常规，传输方式未知。”
“哪来的？”陈浩转身。
“方向来自海底。”她说，“深度超过一千五百米。”
“又是那个东西？”苏珊站起身。
“不确定。”娜娜快速操作，“但它传递的信息……正在尝试接入我们的数据库。”
“什么数据库？”
“备份的科研站资料。”她说，“它在请求访问权限。”
陈浩盯着她。“能拒绝吗？”
“可以切断连接。”她说，“但一旦断开，可能触发反向追踪。”
“那就别断。”陈浩说，“让它连。”
“你疯了？”卡尔睁眼，“谁知道这是谁？万一是个病毒程序，直接把咱们船控了怎么办？”
“问题是。”陈浩看着屏幕，“它已经连上了。”
娜娜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确认键上。她的蓝光眼定格在某个数值上。
“信号内容开始传输。”她说，“第一段数据已接收。”
“是什么？”苏珊问。
娜娜沉默了一秒。
“是坐标。”她说，“一组经纬度位置，标记为‘节点b’。”
陈浩眯起眼。“节点？不是只有一个科研站吗？”
“原来有四个。”娜娜调出地图，“我们现在知道两个了。这个信号，来自第三个。”
船外风浪渐起，海水颜色变得更深。远处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半边海面。
陈浩走到控制台前，盯着那组坐标。
“既然它主动送消息。”他说，“那就说明——有人不想让我们完全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