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蕊看着范闲那副架势,心中暗笑。
计划通!而且效果比预想的还好!她成功地让这位“气运之子”主动走进了她的剧本。
“大哥哥……你……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她抽抽搭搭地问,完美地将“失忆”进行到底。
范宅后院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五竹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蒙着黑布的眼睛“看”着苏小蕊,握铁钎的手没有丝毫放松,显然并未完全信任这个来历不明、言行诡异的小女孩。
范闲则完全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兴奋与“看破不说破”的恶趣味中。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无数疑问,脸上摆出十足的关切和“地主家傻儿子”般的热情,蹲在苏小蕊面前,用自认为最温柔实则有点夸张的语气说道:
“小妹妹,你别怕!摔疼了吧?这里很安全,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叫范闲。”他指了指身后的五竹,“这位是我叔,五竹。他虽然看起来酷了点,但人很好的!”
苏小蕊继续扮演着受惊小鹿的角色,怯生生地点点头,小声重复:“范闲…哥哥?五竹……叔叔?” 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依赖和不安。
范闲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这老乡演技真不是盖的。他眼珠一转,一个绝(恶)妙(搞)的主意冒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我这是在帮你”的大义凛然姿态说道:
“看你孤零零的,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外面多危险啊!这样吧,你就留在我府里!以后你就是我的…嗯…贴身侍女!包吃包住,还有月钱拿!怎么样?”
“贴身侍女”四个字一出,苏小蕊脸上的表情瞬间失控,嘴角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隐蔽的“你特么在逗我?”的愕然和嫌弃。
虽然她迅速低下头,努力调整表情,恢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但那一瞬间的扭曲,还是被紧紧盯着她的范闲捕捉了个正着。
范闲心中狂笑:“哈哈哈!露馅了吧!就知道你受不了这个!还装失忆?”
苏小蕊深吸一口气,压下把范闲按在地上摩擦的冲动,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感激又不安的笑容,声音细若蚊蚋:“谢谢范闲哥哥收留…只是,当侍女…我什么都不会,会不会给范闲哥哥添麻烦呀?这里是哪里啊?”
她巧妙地把重点从“侍女”身份转移到了“能力不足”和“询问地点”上,试图萌混过关。
范闲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不麻烦!端茶送水铺床叠被什么的,慢慢学嘛!不会的我教你!这里是澹州,范府,我的地盘,你放心!”
他故意把“贴身侍女”的职责往低了说,心里想的却是:“还装!还问哪里?等我五竹叔走了,看我怎么‘审问’你!”
他转头对五竹说:“五竹叔,你看她这么小,又失忆了,怪可怜的,就让她留下吧?我会看好她的。” 他试图争取五竹的同意,虽然他知道五竹大概率不会反对这种“小事”。
五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风险。最终,他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可以。你负责。”
范闲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对苏小蕊说:“看,五竹叔也同意了!以后你就跟我混了!走,先跟我回屋,换身干净衣服,吃点东西。”
他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拉着苏小蕊,动作还算轻柔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心里摩拳擦掌:“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苏小蕊顺从地跟着他,两人各怀鬼胎,表面却维持着一派“善良少爷收留落难孤女”的和谐景象,走进了范闲的居所。
五竹则如同沉默的雕像,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似乎在重新计算着这个突然变量带来的所有可能性。
一进房门,范闲立刻反手把门关上——虽然知道这大概率挡不住五竹叔的听力,然后猛地转过身,脸上那副“傻白甜少爷”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兴奋、好奇、以及“我终于找到组织了”的激动。
他眼睛发光地盯着苏小蕊,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吟唱的语气,抛出了那句跨越时空的、穿越者之间的终极暗号:
“奇变偶不变?”
苏小蕊:“……”
她看着范闲那副“快接快接!我知道你懂!”的急切表情,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来了……这经典的、毫无新意的、但确实有效的对暗号方式。
她沉默了两秒,在范闲期待的目光中,脸上那副怯生生的表情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好笑和“真拿你没办法”的认命感。她撇了撇嘴,用一种极其平淡,甚至带着点敷衍的语气接道:
“符号看象限。”
对上了!
范闲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立刻追加一题:
“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苏小蕊面无表情地接上。
“这酒怎么样?”
“别对了,再对下去我要唱出来了。”苏小蕊不耐烦地打断他。
范闲猛地一拍大腿,指着苏小蕊,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变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乡,绝对是老乡。你刚才还装,还‘什么都不记得’?演技不错啊同志!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苏小蕊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也懒得再装了,找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行了行了,别嚷嚷了。我这不是为了安全起见,谨慎一点嘛。谁知道你这地方什么情况?”
她喝了口水,抬眼打量了一下范闲的房间,“混得不错啊,范闲少爷?都当上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范闲嘿嘿一笑,凑过来坐下:“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说说你,怎么来的?真是吊威亚摔的?”
他好奇地打量着她缩水的身体,“你这是自己穿还是那个啥啊,我就不一样了,我从小长到大。”
苏小蕊白了他一眼:“哈哈,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就吊着威亚演个仙女,夸擦一下威亚就断了,然后我就到了看起来全是高科技的地方,不知道在里面碰到啥了,我就变小了,然后又出现在你家了,我不装等死啊?老乡混得好就是不一样嘞,贴身侍女都能有了哈。”
范闲不服气了:“那不然你咋办?你这样直接是黑户,而且你看看你自己穿的衣服,这种衣服哪像这个世界的,要不是我也是,第一个把你抓去卖钱。
不过话说回来,看惯了这里的衣服,你这仙女服还挺好看的,它还随着你缩小了?话说高科技的地方?怎么个高科技法?”
苏小蕊叹气,往座位上一靠:“就是那种看上去就很炫酷的高科技啊,怎么跟你形容呢,我都在想我是不是跑到什么时间管理局了。
老乡啊,我能不能在这活下去全靠你了,你可得好好混啊!你要是缺钱我还可以帮忙,我懂可多了,而且我还会手搓土枪。”
范闲迅速往旁边缩了缩,一脸警惕:“时间管理局?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老乡啊,你之前干的是正经职业不?没进去蹲过吧?”
苏小蕊说:“没进去过,航空专业,学疯了,结果因为长得好看被人家炒作没办法保密,进演艺圈去了。”
“那你能不能教我点高科技?比如造个手机出来?没网的日子太难熬了!”
苏小蕊:“……材料和技术受限,暂时造不了。”
范闲有点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事!只要你真是老乡,能陪我聊聊天,说说以前的事儿,我就帮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真让你当侍女给你起名吧?”
“我叫苏小蕊,你不是要侍女吗?外人面前叫我小蕊就行。”
“小蕊?行!那以后在外人面前,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小蕊!”范闲一拍手,又恢复了那副贱兮兮的样子,“放心,少爷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小蕊看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喂,别忘了,外面还有个你的五竹叔呢。我感觉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咱们这关系,得编圆一点。”
范闲点点头:“明白!失忆落难少女被善良英俊的范闲少爷收留,忠心耿耿,成为贴身侍女……完美!”他对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十分自信。
虽然范闲知道大概率五竹叔能听到他俩在商量什么,不过感觉只要不伤害他五竹叔应该不会在意。
就这样,两位穿越者在一番“坦诚相见”和讨价还价后,暂时达成了战略合作同盟。苏小蕊获得了在澹州的合法身份和接近关键人物的机会,而范闲则得到了一个来自故乡的“同伴”,以及未来可能得到的“外挂”援助。
范闲的房间里,充满了“老乡见老乡”的欢乐气氛,而门外的阴影中,五竹静静地“听”完了全程,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地更新了关于“小蕊”的危险等级评估,从“来历不明”调整为“需持续观察,暂未发现直接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