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觉得自己快被榨干了。
白天被陛下当人形鉴宝仪使唤，晚上还得偷偷摸摸研究那坑爹系统和绿色矿石，几天下来，伤没好利索，黑眼圈倒是快掉到下巴了。嬴阴嫚公主送来的补汤一碗接一碗，喝得他感觉自己都快变成药罐子了。
这日清晨，他正龇牙咧嘴地尝试引导那丝比头发还细的能量流，试图让它别在经脉里瞎窜悠，门外就又响起了那催命符一样的尖细嗓音。
“林大人！陛下有请！”
林昊手一抖，那丝能量“嗖”地一下窜岔了道，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了！陛下您是真不把我当人啊！
他瘫在榻上装死：“公公…臣…臣今日实在起不来身了…”
门外的小太监声音带着哭腔：“林大人！您行行好！陛下说了，抬也得抬过去！是急事！天大的急事！”
得，躲不过。
林昊认命地被两个小太监搀起来，一步三晃地往外挪，心里把嬴政从头到脚吐槽了一遍。生产队的驴歇晌还得给把草呢！
到了章台宫，却没去书房，而是被直接引到了后面一座平时根本没人去的偏殿。殿门一开，一股陈年老灰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林昊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只见殿内灯火通明，原本堆放的杂物被清到了一边，中间空地上，乱七八糟堆满了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箱子、匣子、甚至还有几个破麻袋。竹简、玉简、帛书、兽皮卷…各种古老的载体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嬴政就站在那堆“垃圾山”前面，玄色龙袍的下摆沾满了灰尘，袖子挽到了手肘，手里正拿着一卷快要散架的竹简，眼睛亮得吓人，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帝王威仪，倒像个在废品站淘到宝的疯老头。
“林爱卿！快来！”他看到林昊，兴奋地招手，完全无视了对方那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尊容，“你看朕找到了什么！”
林昊被搀过去，伸脖子一看那竹简上的字，弯弯曲曲，鬼画符一样，他一个字都不认识。“陛下…这是…”
“这是上古鸟篆！”嬴政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应是夏商甚至更早时期的遗物！朕遍查宫内秘藏，才从这堆放杂物的偏殿角落里翻出来的！你看这句…‘食气者神明而寿’！还有这句…‘炼精化气，炼气化神’！这与朕之前所悟，与那玉简、矿石之感，隐隐相合啊！”
他放下竹简，又从一个破旧的青铜箱里捧出一块暗沉沉的玉板，上面刻着些人体图案和点线符号：“还有这个！疑似行气导引之图！虽残缺不全，却大有深意！”
林昊看得目瞪口呆。好家伙，陛下这是真把自家祖传的垃圾堆给刨了啊？还真让他刨出点东西来了？
他试着感应了一下那玉板，果然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中正平和的能量残留，比那绿色矿石还要隐晦，但更加纯粹。
“陛下圣明…”林昊干巴巴地恭维了一句，心里却嘀咕：东西是好东西，可这都碎成啥样了？怎么练？练错了走火入魔算谁的？
嬴政却不管这些，兴奋地在“垃圾山”里翻捡着，不时拿起一件东西仔细端详，又或者因为发现残破得太厉害而懊恼皱眉。
“蒙毅！”他头也不回地喊道。
一直守在门口、同样灰头土脸的蒙毅赶紧上前：“臣在！”
“将这些…还有宫内所有书库、秘阁！给朕再筛三遍！一片甲骨、一块残简都不能放过！凡有疑似与上古炼气、养生、丹道、符文相关之物，全部送至此处！命少府工匠，小心修复整理！”
“诺！”蒙毅领命，看了一眼那浩如烟海的“垃圾堆”，嘴角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去了。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李斯！”嬴政又喊。
李斯也从殿外阴影里挪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对陛下这种沉迷“故纸堆”的行为很不以为然，但又不敢说：“臣在。”
“拟旨！传令各郡县，乃至百越、西域故地！征集所有民间私藏、流传之古方、异术、秘本！凡有献上者，依价值赏千金、授官职！胆敢私藏不报者，以欺君论处！”
李斯眼前一黑。陛下这是要疯啊！这么大张旗鼓地找这些虚妄之物，劳民伤财，天下人该如何看待？但他只能躬身：“臣…遵旨。”
旨意一出，天下震动。
皇宫里最先鸡飞狗跳。太监宫女们被发动起来，翻箱倒柜，恨不得把皇宫地基都刨开看看有没有埋着什么神仙秘籍。各宫娘娘们私藏的一些据说能美容养颜的古方子，都被吓得主动交了出来，生怕被扣上个“私藏不报”的帽子。
各郡县的官吏更是头疼。这差事没法干啊！谁知道哪本破书是陛下要的“仙术”？只能一股脑地把看起来年头够久、字迹够鬼画符的东西往咸阳送。一时间，通往咸阳的官道上，运送“古籍”的车队络绎不绝，其中不乏滥竽充数、甚至现编出来骗赏钱的。
章台宫偏殿彻底变成了垃圾回收站。各种真假难辨、残缺不全的“秘籍”堆得满地都是，嬴政干脆搬了张桌子过来，吃住都在这里，没日没夜地翻阅、甄别、尝试理解。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子，但眼神里的火光却越来越盛。
林昊也没能闲着，成了御用“人肉感应器”。但凡嬴政觉得有点意思的东西，就往他手里塞，让他“感应”一下有没有“灵气”。
林昊苦不堪言。大部分东西都是废品，屁感应没有。偶尔有几件真有点微末反应的，不是残破得没法用，就是能量属性诡异，差点把他本就脆弱的经脉再搞岔气一次。
嬴阴嫚公主来看过几次，每次都被那灰尘和陛下疯狂的样子吓到，劝又劝不动，只能变着法地给林昊送更多补汤，眼神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这天，嬴政又拿起一块龟甲，上面刻着几个模糊的象形文字和一副星图般的图案。他研究了半天，眉头紧锁，似乎不得要领。
“林爱卿，你来看看此物。”他把龟甲递给林昊。
林昊有气无力地接过，入手冰凉，他习惯性地调动那点可怜的精神力…
嗡！
脑子里的系统突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检测到…残缺…星力引导术…关联算法缺失…可尝试补全…需消耗能量…】
林昊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
有货！而且系统居然能补全？！
嬴政一直盯着他的表情，见状立刻追问：“如何？”
“陛下！此物…确有奇异！”林昊强压激动，“其能量指向…似乎与星辰运转有关！或是一种…引动星力淬体或修炼的法门？只是…残缺太甚，难以解读…”
嬴政眼中精光爆射：“星辰之力？果然天外有天！此法必须破解！”他一把夺回龟甲，如获至宝，反复观摩那星图图案。
林昊心里盘算开了。系统能补全？但需要能量…他现在穷得叮当响，系统自带的能量还不够它自己苟延残喘的。上哪搞能量去？找陛下要？陛下现在刮地三尺也没刮出多少带灵气的玩意儿啊…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不起眼的、沾满泥污的铁盒跑了进来：“陛下！陛下！从…从渭水河底捞上来的一个沉箱里找到的！压在最底下，差点当废铁扔了！”
嬴政接过铁盒，入手沉重，锈迹斑斑，费了点劲才打开。里面没有竹简，只有几块保存相对完好的黑色玉符，上面刻着极其复杂的云纹和无法辨认的文字。
他拿起一枚玉符，入手温润，隐隐有种吸力传来，竟能自行吸收周围微薄的能量！
嬴政脸色一变，立刻将玉符递给林昊：“快！感应此物！”
林昊接过玉符，精神力刚一接触——
轰！
脑子里的系统如同饿死鬼见了满汉全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高浓度…未知能量结晶！可吸收！可转化！修复系统！补充算力！】
林昊心脏狂跳！好东西！天大的好东西！
他强行压下系统的躁动，脸上努力维持平静：“陛下…此物…能量极为充沛精纯！远超之前所有！或…或是上古修士用来存储灵气、辅助修炼之物！”
嬴政大喜过望：“善！大善！天助朕也！”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枚玉符收起，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此物于修炼大有裨益！蒙毅！加派人手，搜寻类似之物！”
他看了一眼林昊，略一沉吟，竟拿出一枚玉符递给他：“林爱卿，你伤势未愈，此物予你，或可助你恢复。”
林昊愣住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抠搜…啊不，英明神武的陛下居然舍得把这种宝贝给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臣…臣不敢…”他下意识地推辞。
“拿着！”嬴政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目光深邃，“你乃朕破解仙道之关键，务必尽快恢复！日后，朕还有倚重之处！”
林昊握着那温润的玉符，感受着其中磅礴的能量和系统传来的阵阵欢呼，心情复杂。陛下这是下血本投资了啊…以后要是练不出个名堂，怕不是得被陛下扒皮抽筋？
“臣…谢陛下隆恩！”他赶紧躬身道谢。
有了这玉符，系统修复速度果然大大加快，偶尔还能抠出一点零碎能量反哺自身，林昊的伤势恢复速度肉眼可见地快了起来。他甚至尝试着用系统补全那龟甲上的星力引导术，虽然进度慢得令人发指，但总算有了盼头。
嬴政靠着那几枚玉符，修炼起来更是事半功倍，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眼神越发锐利，偶尔流露出的气息让蒙毅等近臣都感到心惊肉跳。
翻箱底的行动还在继续，收获虽零星，却真正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只是，李斯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这日朝会，李斯终于忍不住，出列奏道：“陛下！各地征集古籍，耗费巨大，民间已有怨言！且所获之物，大多虚妄无用，徒耗钱粮！如今帝国初定，当以休养民力为重，是否…暂缓此事？”
几个老臣也纷纷附和。
嬴政高坐龙椅，面色红润，目光如电扫过台下：“虚妄无用？李斯，你可知此物为何？”他抬手亮出一枚黑色玉符。
李斯一愣：“此乃…”
“此乃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宝！”嬴政声音陡然提高，“朕近日修炼，倍感精神矍铄，旧疾尽去！此非虚妄，乃实实在在之力！”
他冷冷看着李斯：“民力？唯有朕与尔等强大，方能真正庇佑万民！目光短浅之辈，安知朕之深意？！”
李斯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此事不必再议！”嬴政一挥手，“继续征集！凡有贡献者，重赏！凡有阻挠者，严惩不贷！”
退朝后，李斯回到府中，摔碎了一套心爱的茶具。
“疯了！真是疯了！”他咬牙切齿，“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此折腾！国将不国啊！”
幕僚低声道：“丞相，陛下如今沉迷此道，听不进劝谏，如之奈何？”
李斯眼神闪烁，透出一丝阴冷：“且看着吧…仙道若真如此易成，上古之人岂不皆成仙作祖？待陛下耗尽耐心，或…出了什么纰漏，便是吾等进言之机！”
而章台宫偏殿内，嬴政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正拿着林昊系统初步补全、还热乎着的、漏洞百出的《基础星力引导术（残缺版）》，如痴如醉地研究着，仿佛手中握着的，是整个宇宙的奥秘。
翻箱底找出修仙书，这条路，看似荒谬，却似乎…真的被嬴政，走出了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