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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寒意的黑布,将铁壁关裹得密不透风。关内没有半点灯火,只有城头哨兵的脚步声轻得像枯叶落地,衬得整座关隘愈发死寂沉沉。

中军帐内,冷得像冰窖。帐帘虽用石头压实了边角,却挡不住寒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卷着细小的尘土,扑在人脸上,冻得人皮肤发紧。岳鹏蜷缩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早已板结的破棉被,补丁摞着补丁,里面的棉絮硬得像枯草,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他的脑袋昏沉得像是灌满了滚烫的铅块,嗡嗡作响,眼前全是重影——一会儿是弟兄们捧着粗粮饼咽不下去的愁苦脸,一会儿是沈砚举着啤酒罐的从容笑意,一会儿又是投诚士兵穿着干净军装、啃着肉包的满足模样。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四肢像被抽走了筋骨,可皮肤却烫得吓人,隔着那件磨得发亮的旧软甲,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像是要把骨头都烧透。

这已经是他硬撑的第五天了。

自从粮仓见了底,他便悄悄把自己的口粮省了下来,分给张怀瑾、刘镇川和营中最虚弱的士兵。弟兄们本就吃不饱,他是统帅,怎么能独吞那点掺着草根的杂合面?这几日,他只靠几口浑浊的稀粥续命,白天强撑着在城头巡视,夜里裹着破棉被硬扛,早已耗空了身子。前几日夜里淋了一场冷雨,风寒便趁虚而入,起初只是咳嗽、畏寒,他咬着牙没当回事,只想着扛过去就好,可病情却一日重过一日,到了今夜,竟烧得意识都模糊了。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撕开喉咙,岳鹏蜷缩着身子,双手死死攥着破棉被,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像被砂纸反复打磨,又干又痛,咳得他浑身发抖,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混着鬓角的尘土和干涸的血迹,顺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滑落,滴在枕头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很快又被寒气冻得发硬。

他想喝点水,喉咙却干得发紧,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细碎的呻吟,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反复拉扯。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战死的弟兄,他们浑身是血,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大家吃饱饭”;又仿佛看到了关外靖安军营地的炊烟,闻到了那勾人的肉香和啤酒的清冽气息;最后,他看到了张怀瑾和刘镇川,两人正捧着一碗热饭,劝他“大哥,吃点吧”。

“不……不能……”岳鹏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弟兄们……还饿着……守住……铁壁关……”

他的胡话和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终于惊动了帐外巡营的张怀瑾和刘镇川。

这几日,张怀瑾总觉得岳鹏不对劲——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咳嗽一次比一次剧烈,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虚浮,可每次问起,岳鹏都只摆摆手,说“无妨,小风寒,扛扛就过”。今夜巡营到中军帐外,听到帐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和细碎的胡话,张怀瑾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拉着刘镇川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帐门。

“大哥?”张怀瑾的声音压得极低,帐内昏暗得只能隐约看到床上蜷缩的身影。

刘镇川快步上前,借着从帐外漏进来的一点惨淡月光,终于看清了岳鹏的模样——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呼吸急促而沉重,胸口起伏得厉害,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那模样哪里是“小风寒”,分明是快撑不住了!

“大哥!”刘镇川心头一紧,快步冲到床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岳鹏的额头。

指尖刚一触到,刘镇川便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眼睛瞬间红了:“烫!怀瑾,大哥烫得吓人!比炭火还烫!”

张怀瑾也连忙上前,伸手摸了摸岳鹏的额头,又探了探他的脉搏。指尖传来的温度灼得人心慌,脉搏跳得又快又乱,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显然是高烧到了极点。他的心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这几日岳鹏哪里是染了风寒,分明是饿出来的、累出来的!他把自己的口粮全分给了弟兄们,自己硬扛着饥饿和寒冷,硬生生把身子拖垮了!

“快!去叫军医!”刘镇川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转身就要往外冲。

“等等!”张怀瑾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现在营中人心惶惶,大哥病重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否则军心必散!你悄悄去叫军医,别惊动任何人;我在这里守着大哥,找找有没有能喝的水和吃的。”

刘镇川用力点头,转身轻手轻脚地冲出帐外,脚步急促却尽量放轻,鞋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的心像被揪着似的,又急又慌。

张怀瑾留在帐内,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找到一个豁了口的陶碗,又从帐角的水囊里倒出一点浑浊的水——这是营中仅剩的一点饮用水,是弟兄们省了又省才留下来的,水里还飘着细小的泥沙。他端着碗,小心翼翼地扶起岳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岳鹏的身体烫得惊人,重量却轻得像一片羽毛,张怀瑾的胳膊微微发颤,心里一阵发酸。

他用勺子舀起一点水,慢慢凑到岳鹏嘴边,声音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大哥,喝点水,润润喉咙……”

岳鹏的意识已经模糊,嘴唇碰到清凉的水,下意识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浑浊的水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舒缓,他的咳嗽稍稍减轻了些,却依旧浑身滚烫,脑袋歪在张怀瑾的肩膀上,像个无助的孩子,紧紧靠着这唯一的支撑。

没过多久,刘镇川带着军医悄悄回来了。军医提着一个破旧的药箱,箱子上的锁早就坏了,用绳子捆着,走一步便发出“吱呀”的声响。他快步走到床边,借着月光给岳鹏诊脉,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捏了捏他的脸颊,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军医,我大哥他……”刘镇川压低声音,急切地追问,手心都攥出了汗。

军医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愧疚:“刘将军,张将军,实不相瞒……营里早就没药了。”

“什么?”刘镇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连忙压低,“怎么会没药?退烧药、风寒药,哪怕是草药也行啊!”

“早就用完了。”军医苦笑一声,打开那个破旧的药箱,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包干枯的草药残渣,“最后一点治风寒的草药,前日给几个咳得厉害的士兵煮了水,现在连姜都没有了——咱们的粮草都快断了,哪里还有余粮种药、存药?”

他伸手摸了摸岳鹏的额头,语气沉重:“将军这是积劳成疾,加上饥饿过度、风寒入侵,才引发了高烧。现在没有药,只能想办法让他发汗,再逼着他吃点东西补充体力,能不能挺过去,全看将军自己的意志了。”

“发汗?没有姜,没有草药,怎么发汗?”张怀瑾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抱着岳鹏滚烫的身体,只觉得一阵无力。

“只能用热水捂了。”军医道,“烧点热水,用布巾蘸着擦将军的额头、腋下、脚心,再让他喝点热水,或许能出点汗。至于吃的……”

张怀瑾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硬邦邦的杂合面饼——这是他省了三天的口粮,本想留着应急,饼上还沾着细小的草屑,“把这个磨碎,煮在热水里,让大哥喝点,多少能补点力气。”

刘镇川也连忙掏出自己仅剩的半块饼,饼的边缘都已经发潮发霉了,他却毫不在意,递给军医:“都用上!磨碎了煮,哪怕大哥只喝一口也好!”

军医点了点头,接过两块饼,转身去帐外那个快要熄灭的小火堆旁忙活。帐内,张怀瑾继续抱着岳鹏,时不时用衣角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又喂他喝两口浑浊的热水。岳鹏的胡话越来越多,大多是关于弟兄们、关于铁壁关、关于“忠义”,可每一声都微弱得让人心疼。

张怀瑾低头看着岳鹏烧得通红的脸颊,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和微弱的呼吸,心里像被钝刀子割一样疼。他和岳鹏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知道他性子执拗,重情重义,可他从未想过,岳鹏会为了这份“忠义”,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连一口饱饭、一剂药都没有,只能在冰冷的帐内,靠着一点热水和发霉的饼硬扛。

帐外,寒风依旧呼啸,隐约能听到关外靖安军营地传来的零星笑声,还有那若有若无的饭菜香气——那是火锅的麻辣、啤酒的清冽、肉香的醇厚,与关内的寒冷、饥饿、绝望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刘镇川站在帐门口,望着关外那片灯火通明的营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看着那片象征着富足与生机的灯火,闻着那勾人的香气,又想起帐内岳鹏昏迷不醒的模样,想起营中弟兄们面黄肌瘦、眼神绝望的样子,心中第一次对自己坚守了这么久的“底线”产生了动摇——

难道,他们一直坚守的,真的是“忠义”吗?

让弟兄们饿肚子、受冻、生病却无药可医,让大哥拼了性命去守一座空荡荡的关隘,这就是所谓的“忠义”吗?

而沈砚那边,弟兄们能吃饱饭、穿干净衣服、用上新奇的洗漱物件,能活得体面、活得有尊严,这又算什么?

帐内,岳鹏的呼吸依旧急促,滚烫的身体还在顽强地抵抗着病痛与饥饿。可那道他坚守了许久的心理壁垒,却在高烧的模糊意识中,在弟兄们焦急又无力的目光中,在关外飘来的诱人香气中,悄然裂开了一道越来越大的缝隙。

帐外的小火堆烧得有气无力,火苗忽明忽暗,勉强将那两块杂合面饼磨成的粉末煮成了一碗浑浊的糊状物。面饼的霉味混着草屑的干涩,在温热的糊里弥漫开来,与靖安军营地飘来的肉香形成了刺目的对比。军医端着碗走进来,碗沿还沾着细碎的草渣,热气顺着碗口往上飘,没一会儿就被帐内的寒气逼得消散无踪。

张怀瑾小心翼翼地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心里却凉得发慌。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岳鹏靠得更稳些,另一只手用勺子舀起一小勺糊,吹了又吹,直到温度刚好,才慢慢凑到岳鹏嘴边。

“大哥,张嘴,吃一点,就一点……”张怀瑾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紧紧盯着岳鹏的嘴唇。

岳鹏的意识依旧模糊,嘴唇在触到勺子的瞬间下意识地张了张,张怀瑾赶紧将那勺糊送了进去。可刚进喉咙,岳鹏就像是被呛到了一般,猛地咳嗽起来,剧烈的震颤让他浑身发抖,嘴里的糊状物顺着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浸透了他那件破旧的软甲,又滴落在身下的床板上。

“咳咳……咳……”岳鹏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被呛了出来,混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床板上,与那些撒出来的饼糊混在一起。

张怀瑾连忙放下碗,用衣袖轻轻擦拭岳鹏的嘴角和脖子,动作轻柔得生怕碰碎了他。可刚擦干净,他又不死心,舀起第二勺糊,想再试试,可刚凑到岳鹏嘴边,岳鹏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不仅没吃下,反而把嘴里残留的一点也咳了出来,更多的饼糊撒在床板上。

那简陋的床板本就粗糙不平,布满了裂缝和木屑,饼糊滴在上面,顺着裂缝往下渗,很快就结成了一层干硬的痂,看着格外刺眼。

“大哥,你吃点啊……就一口,补充点力气……”张怀瑾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勺子里的糊晃悠着,又撒了一些在岳鹏的衣襟上。

刘镇川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急得团团转。他想帮忙,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疼得发麻,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看着岳鹏苍白的脸,看着那些撒在床板上、衣襟上的饼糊,看着张怀瑾手忙脚乱却毫无办法的样子,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助感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军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镇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的哭腔,“他连一口糊都吃不下,怎么挺过去?”

军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愧疚与无奈:“刘将军,将军现在高烧不退,意识不清,肠胃也虚弱得很,根本承受不了任何食物,强行喂只会让他更难受……”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大哥……”刘镇川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哽咽堵在了喉咙里。他猛地别过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的尘土里,洇出一小片湿痕。

张怀瑾喂了三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一次,岳鹏咳得几乎喘不过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张怀瑾再也忍不住了,“啪”地一声放下碗,碗底磕在床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剩下的饼糊溅了出来,撒在他的手上、衣服上。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岳鹏的脸上、身上。他抱着岳鹏滚烫的身体,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哽咽着说:“大哥,对不起……是我们没用,连让你吃口饱饭、喝口热药都做不到……”

“大哥,你醒醒啊……”张怀瑾的声音破碎不堪,“你别吓我们……我们还等着你领着我们……可你现在这样,我们怎么办啊……”

刘镇川再也忍不住,转过身,一把抓住张怀瑾的胳膊,眼泪模糊了视线:“怀瑾,怎么办?大哥他……他要是挺不过去,我们……我们对不起那些跟着我们的弟兄,更对不起大哥啊!”

他的声音又急又哑,带着绝望的哭腔,眼泪掉得更凶了。两个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从不畏惧生死的硬汉,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守着昏迷不醒的大哥,哭得撕心裂肺。

帐内的哭声压抑而沉痛,与帐外呼啸的寒风交织在一起,格外凄凉。军医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轻轻叹了口气,悄悄退到了帐外。

床板上的饼糊已经干硬,与岳鹏衣襟上的污渍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岳鹏依旧昏昏沉沉,呼吸微弱而急促,滚烫的身体靠在张怀瑾的怀里,像一片随时会凋零的叶子。

张怀瑾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了些,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又拿起旁边的破棉被,小心翼翼地盖在岳鹏身上,生怕他再着凉。可看着岳鹏毫无起色的模样,看着床板上那些没喂进去的饼糊,他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刘镇川蹲在床前,双手抱着头,肩膀依旧在微微颤抖。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军医的话,回响着张怀瑾的哭声,回响着关外靖安军营地的笑声和诱人的香气。

他想起了投诚的弟兄们穿着干净的军装,拿着新奇的洗漱三件套,吃着热乎的肉包、喝着冰爽的啤酒的样子;想起了沈砚说的“真正的忠义,是让弟兄们活得体面、活得有尊严”;想起了营中那些面黄肌瘦、眼神绝望的士兵,想起了大哥为了让弟兄们吃饱,自己硬扛着饥饿和病痛的模样。

一股巨大的悔恨和动摇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身,眼神里充满了决绝,泪水还挂在脸上,声音却异常坚定:“怀瑾,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是千古罪人!”

张怀瑾抬起哭红的眼睛,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我去见沈砚!”刘镇川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去求他,求他给大哥治病,求他给弟兄们一条活路!就算是归降,就算是被人骂作叛徒,我也认了!只要能让大哥活下来,只要能让弟兄们吃饱饭,我什么都愿意做!”

张怀瑾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也慢慢坚定起来。他看着怀里依旧昏迷的岳鹏,看着床板上那些干硬的饼糊,泪水又一次模糊了视线,却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大哥要是知道,也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

帐外的寒风依旧呼啸,关外靖安军营地的灯火依旧明亮,那诱人的香气仿佛也飘得更近了。两个硬汉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转身朝着帐外走去。他们知道,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回不去了,可他们别无选择——为了大哥,为了弟兄们,他们必须走下去。

而帐内,岳鹏依旧昏沉,眉头紧锁,仿佛在做着什么痛苦的梦。他不知道,他坚守了许久的“忠义”,即将被他最信任的两个兄弟,以一种最无奈的方式,画上一个新的句号。

夜色浓稠如墨,铁壁关的城门被悄悄推开一道缝隙,寒风裹挟着尘土涌进来,刮得人脸颊生疼。刘镇川半蹲下身,张怀瑾小心翼翼地将岳鹏从床上扶起,岳鹏的身体滚烫而沉重,却又透着一种病态的轻飘,软塌塌地靠在张怀瑾怀里,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大哥,慢点,我们带你出去治病。”张怀瑾的声音哽咽着,双手颤抖着将岳鹏的胳膊架在刘镇川的肩膀上。刘镇川咬紧牙关,猛地站起身,将岳鹏背了起来。岳鹏的头歪在他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带着一丝微弱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刘镇川心上。

“走!”刘镇川低吼一声,脚步沉重地踏出城门,张怀瑾紧随其后,一手扶着岳鹏的腿,一手挡在他身前,试图挡住呼啸的寒风。城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为这段坚守画上了一个无奈的句号。

关外的路崎岖不平,布满了碎石和枯草,刘镇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背上的岳鹏时不时咳嗽几声,身体也跟着微微颤抖。他的肩膀被岳鹏的重量压得生疼,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混着眼泪一起滴在脚下的尘土里,洇出一小片湿痕。

“大哥,挺住!”刘镇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的哭腔,“我们这就去见沈砚,他那里有药,有热饭,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他一边走,一边用脸颊蹭了蹭岳鹏滚烫的额头,“你别睡,跟我说说话,哪怕骂我一句也行啊!”

岳鹏依旧昏昏沉沉,只是偶尔发出一声细碎的呻吟,嘴唇翕动着,却听不清说什么。滚烫的体温透过衣物渗进刘镇川的皮肤,让他心里又急又疼,眼泪掉得更凶了,视线模糊中,只能死死盯着前方靖安军营地的灯火。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刘镇川的脚步越来越沉,呼吸也变得粗重,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冷风一吹,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张怀瑾看出他撑不住了,连忙说道:“老三,换我来!”

刘镇川摇了摇头,喘着粗气:“不用,我还能扛……”

“别逞强!”张怀瑾打断他,强行将岳鹏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大哥身子重,你这样扛下去会垮的,我们得留着力气把大哥送到地方!”

刘镇川咬了咬牙,只能小心翼翼地将岳鹏放下,两人合力将岳鹏换到张怀瑾背上。张怀瑾的身形比刘镇川稍瘦,背起岳鹏后,脚步也有些踉跄,他连忙稳住身形,双手紧紧托着岳鹏的大腿,将他往上托了托,让他靠得更稳些。

“大哥,我是怀瑾。”张怀瑾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岳鹏的后背上,“你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沈砚肯定有办法救你!我们知道你不想归降,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弟兄们还等着你,我们也不能没有你……”他一边走,一边哽咽着说,“你醒醒,看看我们,别丢下我们不管啊!”

岳鹏的头歪在张怀瑾的肩膀上,头发被汗水和泪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他似乎听到了张怀瑾的话,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刘镇川跟在一旁,一手扶着岳鹏的后背,一手擦着脸上的眼泪,时不时哽咽着喊一句:“大哥,挺住!马上就到了!”他看着张怀瑾踉跄的脚步,看着岳鹏毫无起色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只能一步步往前挪。

夜风吹得他们的衣服猎猎作响,身上又冷又累,可他们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前方靖安军营地的灯火越来越亮,那片灯火象征着希望,象征着能救岳鹏的药,象征着弟兄们能吃饱饭的活路。

“快了,怀瑾,快到了!”刘镇川指着前方的灯火,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的期盼,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流。

张怀瑾点了点头,咬着牙加快了脚步,背上的岳鹏又咳嗽了几声,这一次,咳嗽声似乎比之前稍有力气了些。张怀瑾心中一喜,哽咽着说:“大哥,你听到了吗?快到了,再坚持一下!”

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坚定,回荡在寂静的夜色里,哭声和鼓励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带着无尽的无奈与期盼。两个在沙场上从不低头的硬汉,此刻背着他们最敬重的大哥,泪流满面,一步步走向曾经的对手营地,只为能换回一条生路。

靖安军营地的辕门越来越近,守营的士兵已经发现了他们,举起了火把,大声喝问:“来者何人?止步!”

刘镇川连忙喊道:“我们是忠义军的张怀瑾、刘镇川!求见沈世子!我们大哥岳鹏病重,求世子赐药相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急切与卑微,与往日的傲气判若两人。

张怀瑾背着岳鹏,站在原地,浑身脱力,却依旧死死托着岳鹏,眼泪模糊地看着营门内的灯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大哥,一定要挺住!

秋夜十点的风,带着几分清冽的凉意,穿过靖安军营地的营帐,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沈砚的中军帐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柔和地洒在铺着素色床单的木床上,帐外的寒意被厚重的帐帘挡了大半,却依旧有丝丝凉意渗进来。

沈砚刚卸了玄麟黑甲,褪去外层衣物,只穿着一身现代款的纯棉短袖睡衣——浅灰色的面料柔软亲肤,领口是简约的圆领,袖口宽松,裤腿长短刚好到膝盖,典型的夏季薄款,根本挡不住秋夜的凉意。他刚掀开被子,准备躺下,头发还带着几分未干的湿气,额前碎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少了几分战场的凌厉,多了几分生活化的松弛。

“世子,歇息吧,明日还要议事。”守在帐外的亲卫轻声提醒了一句。

沈砚嗯了一声,正准备躺倒,帐帘突然被猛地掀开,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色急切,连行礼都顾不上:“世子!大事不好!铁壁关的张怀瑾、刘镇川两位将军,背着岳鹏将军,在营门外求见!岳鹏将军病重昏迷,气息微弱,他们求世子赐药相救!”

“什么?”沈砚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松弛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急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一步,连鞋子都忘了穿,光脚踩在微凉的木板地上,冰凉的触感顺着脚底传来,却丝毫没有让他停顿。

“岳鹏怎么样了?”沈砚的声音急促,目光锐利如刀,“具体什么情况?还能撑住吗?”

“回世子,岳鹏将军浑身滚烫,昏迷不醒,听张、刘两位将军说,已经好几日没吃东西了,还染了风寒,连水都难以下咽……”斥候语速飞快地禀报,语气里满是焦急。

沈砚心里咯噔一下,岳鹏是难得的忠勇之将,一身武艺和带兵之才,若是就这么没了,实在是可惜。更何况,他一心想让岳鹏心甘情愿归降,绝非看着他殒命于此。

“备药!快备药!”沈砚一边喊,一边大步往帐外冲,光着的脚丫踩在营帐门口的碎石地上,硌得生疼,却被他全然忽略。秋夜的冷风瞬间裹住他单薄的睡衣,短袖下的胳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裤腿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凉意顺着衣摆钻进衣服里,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可他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

“世子!您没穿鞋!没加衣服!”亲卫惊呼着追上来,手里拿着沈砚的鞋子和一件厚披风,却根本赶不上他的速度。

沈砚头也不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不用!先去见岳鹏!”

他一路狂奔,光脚踩过营地的石板路、草地,偶尔踢到小石子,疼得他眉头一皱,却依旧大步流星。沿途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平日里沉稳有度的世子,此刻穿着单薄的短袖睡衣,光着脚,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急切,疯了似的往营门方向冲,这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上位者的从容?

只有亲卫知道,世子这是真急了。岳鹏将军在他心中的分量,远比众人想象的重,这份急切里,有对将才的惋惜,有对忠勇的敬重,更有那份招贤若渴的赤诚。

营门口,张怀瑾和刘镇川早已支撑不住,两人半跪在地上,岳鹏依旧昏迷在张怀瑾背上,头歪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火把的光芒照在他们身上,能看到两人脸上的泪痕、身上的尘土,还有那掩饰不住的疲惫与绝望。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疯了似的从营地深处冲来——沈砚穿着一身单薄的浅灰色短袖睡衣,光着脚,裤腿被风吹得飞起,胳膊和小腿都暴露在冷风中,冻得微微发红,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上满是急切,眼神却亮得惊人。

张怀瑾和刘镇川都愣住了,一时忘了说话。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沈砚会是这副模样赶来——没有铠甲,没有朝服,甚至没穿鞋、没加衣,就这么赤着脚,穿着睡衣,在秋夜的寒风里,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岳鹏!”沈砚冲到他们面前,猛地停下脚步,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弯腰一把扶住岳鹏的肩膀,指尖触到那灼人的体温,心中一沉。他顾不得寒暄,立刻对身后赶上来的亲卫喊道:“快!把我的营帐让出来,铺厚被子!传军医!把我带来的退烧药、消炎药都拿来!再煮点温热的米汤,越稀越好!”

“世子……”张怀瑾看着沈砚单薄的睡衣和光着的脚,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急切与担忧,心中百感交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他们来之前,还担心沈砚会借机刁难,会轻视他们,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们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

沈砚根本没在意自己的处境,双手小心翼翼地帮着调整岳鹏的姿势,语气急切却带着安抚:“两位将军快起来,把岳鹏抬到我帐里,这里风大,不能再让他着凉了!”

刘镇川站起身,看着沈砚光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又看了看他身上单薄的睡衣,忍不住说道:“世子,您快穿上鞋,加件衣服,夜里凉,别冻着了……”

“无妨!”沈砚摆了摆手,目光始终停留在岳鹏身上,“先救岳鹏要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靖安军就少了一位栋梁之才!”

亲卫连忙上前,想要扶沈砚,却被他推开。他亲自指挥着士兵,小心翼翼地将岳鹏从张怀瑾背上抬下来,放在早已备好的担架上,动作轻柔,生怕碰伤了他。然后,他又快步走到担架旁,一边跟着往营帐走,一边对张怀瑾和刘镇川说:“两位将军一路辛苦,先去偏帐歇息,喝碗热汤暖暖身子,岳鹏这里有我盯着,放心!”

秋夜的风依旧吹着,沈砚穿着单薄的睡衣,光着脚,跟在担架旁,步伐坚定。他的脚已经冻得发红,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也没消退,可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脸上满是对岳鹏的敬重与担忧。

张怀瑾和刘镇川跟在后面,看着沈砚的背影,眼眶再次湿润。他们知道,岳鹏这一次,算是遇到了真正懂得珍惜将才的明主。而他们,也彻底放下了心中最后的芥蒂,心甘情愿地追随这位赤胆忠心、招贤若渴的世子。

中军帐内,很快就忙碌起来。厚被子铺好了,军医拿着沈砚带来的现代药物匆匆赶来,温热的米汤也端了上来。沈砚站在床边,看着军医给岳鹏喂药、用温水擦拭身体降温,脸上满是凝重,直到看到岳鹏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才稍稍松了口气。

亲卫趁机将鞋子和披风递过来,沈砚这才顾得上穿上鞋,裹上披风,可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床上的岳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岳鹏,你一定要挺过来。我靖安军,不能没有你这样的忠勇之将。

秋夜的寒意被中军帐内的灯火驱散了大半,帐帘外传来一阵急促却有序的脚步声,紧接着,帐帘被陆续掀开,沈砚麾下的武将们尽数赶来。

周霆老将军披着一件厚披风,银须被夜风吹得微乱,手里还攥着未系好的腰带,显然是刚从床上起身,连穿戴都顾不上周全;周虎、周豹兄弟俩只穿了内衬的短打,外面套了件半旧的铠甲,腰间的兵器还挂在身上,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周凯、李奎、陈宽、陈安等人也皆是如此,有的赤着脚蹬着靴子,有的领口敞开,脸上满是急切,没有半分平日的沉稳。

新加入不久的王斩棘、李擎苍等人也来了。王斩棘扛着八棱重型斧,斧柄还沾着草屑,显然是从营房匆匆赶来,看到帐内的张怀瑾、刘镇川,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已身处同一阵营,只是此刻,所有的隔阂都被对岳鹏的担忧冲淡,他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二哥,三哥,大哥怎么样了?”

张怀瑾、刘镇川刚从偏帐喝了碗热汤回来,身上的寒气还未散尽,看到众将齐聚,尤其是王斩棘等人,一时有些语塞。他们满心都是沈砚光着脚、穿睡衣冲出来的模样,想开口说,却被帐内的景象吸走了所有注意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营帐内早已收拾得整齐,岳鹏躺在铺着厚棉被的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沈砚已经换上了亲卫递来的玄色常服,袖口挽起,露出小臂,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支封装好的退烧针,军医在旁捧着消毒棉片和酒精,神情肃穆。

众将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沈砚竟会亲自照料一名尚未归降的敌将,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悄悄站在帐内两侧,没人敢出声打扰。

“军医,确认好位置了?”沈砚的声音低沉而专注,目光紧紧盯着岳鹏的胳膊,没有丝毫懈怠。他虽不是医者,但这些现代药物的使用方法早已熟记于心,此刻亲自上手,一是放心不下旁人,二是想让岳鹏感受到十足的敬重——哪怕他昏迷不醒,也绝不能轻慢。

军医点了点头,用酒精棉片仔细擦拭着岳鹏枯瘦的胳膊,露出青色的血管:“世子,位置找准了,静脉注射即可。”

沈砚深吸一口气,拆开退烧针的包装,指尖捏着针管,动作没有半分犹豫。他左手轻轻固定住岳鹏的胳膊,右手持针,精准地刺入血管,缓缓推动针管,将透明的药液注入体内。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生疏,显然是之前演练过多次。

注入完毕,他迅速拔针,用干净的棉片按住针孔,力道轻柔,生怕弄疼了昏迷中的岳鹏。直到确认没有渗血,才将棉片用医用胶带固定好,动作细致得不像一位统领千军万马的世子,反倒像一位悉心照料亲人的医者。

张怀瑾、刘镇川站在人群后,看着这一幕,眼眶再次发热。他们想起方才沈砚光着脚、穿睡衣冲出来的模样,再看看此刻亲自为岳鹏打针的专注身影,心中的感动难以言喻——这样的明主,值得他们托付性命。

王斩棘等人也看呆了。他们虽刚归降不久,却也知道沈砚身份尊贵,平日里治军严明,却没想到他对一名敌将竟如此上心,亲自做这些细致入微的活计,那份招贤若渴的赤诚,绝非虚言。

沈砚没在意众人的目光,转身从军医手中接过一盆温热的清水,拿起一条干净的棉布毛巾,在水中浸湿后拧干,又用手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也不凉,才走到床边。

“你们都稍往后退退,给岳将军留点空间。”沈砚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众将连忙往后退了退,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沈砚的动作。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岳鹏身上的厚棉被,露出岳鹏的胳膊、胸膛和双腿,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他。

他拿着温热的毛巾,先从岳鹏的额头擦起,顺着脸颊、脖颈,再到胳膊、腋下,每一处都擦得仔细。毛巾擦过岳鹏滚烫的皮肤,带走一丝热气,沈砚的动作缓慢而专注,遇到岳鹏身上的旧伤疤,动作会格外轻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这些伤疤,都是岳鹏忠勇的见证。

“世子,让属下来吧。”周霆老将军看着沈砚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忍不住开口道,“您连日操劳,也该歇歇了。”

“无妨。”沈砚头也没抬,继续擦拭着岳鹏的身体,“岳将军是难得的忠勇之将,我亲自照料,才能安心。”

他一边擦,一边低声对昏迷中的岳鹏说道:“岳将军,忍忍,擦完身子,烧就能退得快些。等你醒了,我让炊事营给你做你爱吃的热粥,还有你弟兄们都念着的肉包、烧麦,管够。”

话语轻柔,像在对亲人低语,没有半分上位者的架子。

众将看着这一幕,心中皆是震动。周虎、周凌峰等人跟着沈砚许久,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王斩棘、李擎苍等人更是动容,越发坚定了追随沈砚的决心;张怀瑾、刘镇川站在一旁,悄悄抹了抹眼角,心中再无半分犹豫——大哥能遇到这样的明主,是他的福气,也是所有弟兄的福气。

毛巾换了一盆又一盆,岳鹏身上的温度渐渐降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灼人。沈砚这才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为他盖好棉被,掖好被角,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受到温度趋于正常,才松了口气,直起身来,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亲卫连忙递上一杯温水,沈砚接过喝了一口,这才转过身,看向众将,脸上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沉稳:“辛苦各位将军跑一趟,岳将军的烧已经退了些,暂无大碍。今夜劳烦各位轮流守着,有任何情况,立刻禀报。”

“世子放心!”众将齐声应道,声音洪亮而坚定。

张怀瑾、刘镇川走上前,对着沈砚深深一揖:“多谢世子相救,大恩不言谢!从今往后,我兄弟二人,愿追随世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砚连忙扶起他们,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二位将军不必多礼。岳将军是你们的大哥,也是我靖安军的贵客。等他醒了,咱们再好好商议后续之事。”

王斩棘也走上前,看着张怀瑾、刘镇川,又看向床上的岳鹏,语气诚恳:“二哥,三哥,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等大哥醒了,咱们兄弟再聚,好好喝一杯!”

张怀瑾、刘镇川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营帐内的气氛不再有之前的微妙,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凝聚力——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岳鹏醒来,期盼着这位忠勇之将,能正式加入靖安军,与他们一同并肩作战,推翻暴政,还天下太平。

沈砚走到床边,再次看了看岳鹏,确认他呼吸平稳,才对军医叮嘱了几句,让众将好生照料,自己则转身走到营帐角落的软榻上坐下,没有离开——他要在这里,守着岳鹏醒来。

秋夜的风依旧吹着,但中军帐内,却暖意融融。一盏油灯,一床厚被,一群赤诚的武将,还有一位亲力亲为的世子,共同守护着一位沉睡的忠勇之将,也守护着靖安军未来的希望。

秋夜的风比方才更凉了些,吹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众人从沈砚的中军帐出来,脚步都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帐内沉睡的岳鹏和守在一旁的沈砚。王斩棘走在张怀瑾、刘镇川身侧,身后跟着李擎苍、陈守义、杨破虏、周护粮,八位兄弟如今聚齐了七位,看着张刘二人眼眶还红着,身上沾着尘土和草屑,王斩棘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二哥,三哥,夜深了,去我帐里坐坐,喝杯热酒暖暖身子,也有几句话想跟你们唠唠。”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杨破虏性子细,顺手帮刘镇川拍了拍后背的灰:“三哥,你们一路背着大哥,肯定累坏了,帐里有炭火,先去驱驱寒。”周护粮则惦记着吃食:“我让亲卫备了热酒和小菜,垫垫肚子,大哥那边有沈砚和军医盯着,错不了。”

张怀瑾、刘镇川本就有满肚子的话想说,看着昔日并肩作战的七位兄弟如今齐聚,点了点头,跟着王斩棘往他的军帐走去。

王斩棘的军帐不算宽敞,却收拾得整齐利落。帐中央燃着一盆炭火,火苗噼啪作响,将帐内烘得暖意融融。帐内摆着七张简陋的木凳,正好凑齐兄弟七人,墙角堆着七套崭新的玄色军装和洗漱三件套,正是沈砚之前分发的物资,连摆放都整整齐齐,看得出来是特意为他们留的。亲卫早已备好了一坛热酒和几碟小菜,花生、豆干、腌黄瓜摆了满满一桌,酒壶放在炭火边煨着,冒着袅袅热气,混着食材的香气,让人浑身一暖。

众人落座后,王斩棘拿起酒坛,先给张怀瑾、刘镇川各倒了一碗热酒,又依次给李擎苍、陈守义、杨破虏、周护粮添上:“来,兄弟们,先喝口热酒暖暖。大哥那边有沈砚盯着,肯定能挺过来,别太揪心。”

张怀瑾接过酒碗,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他却没急着喝,只是捧着碗,看着碗中晃动的酒液,眼眶又红了。刘镇川喝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几分疲惫,却压不住心中的激荡,他放下酒碗,看向六位兄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你们都不知道,方才沈砚为了救大哥,是什么模样。”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安静下来。王斩棘、李擎苍等人皆是一愣,杨破虏性子最急,忍不住追问:“三哥,沈砚怎么了?难道是为难你们了?”

“不是!”张怀瑾连忙摇头,语气急切,“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模样,也是万万没想到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将方才的情景细细道来:“我们背着大哥到营门时,都快夜里十点了。通报过后,没等多久,就看到沈砚冲了出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短袖睡衣,就是那种薄薄的、夏天才穿的料子,领口是圆领,裤腿只到膝盖,连件外套都没加!”

刘镇川补充道:“不光是衣服!他连鞋都没穿,光着脚就跑出来了!秋夜的地面多凉啊,营门口的碎石子硌得人脚疼,可他半点不在意,踩着冰冷的地,迎着风就冲到我们面前,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大哥怎么样了,连自己冻得胳膊起鸡皮疙瘩都没察觉!”

帐内七位兄弟瞬间僵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王斩棘手里的酒碗停在半空,八棱重型斧靠在腿边,斧柄滑落在地都没察觉。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沈砚是什么身份?是靖安王府的人,是统领数万大军的主帅,身份尊贵无比。可他竟然为了大哥,为了一个尚未归降的人,不顾秋夜严寒,不顾自身体面,光着脚、穿短袖睡衣就冲了出来?这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李擎苍攥紧了手中的透骨亮银枪,枪杆被握得咯咯作响。他性子沉稳,素来不苟言笑,此刻却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他想起自己归降时,沈砚待他礼遇有加,却没想到这份敬重竟到了如此地步——为了救一个人,甘愿放下所有身段。

陈守义按在虎头戒刀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素来注重规矩体面,可沈砚的举动,却让他明白,真正值得追随的人,看重的从不是表面的威仪,而是人才本身。

杨破虏凑近了些,眼神里满是探究:“真的?沈砚真的光着脚就跑出来了?他就不怕着凉,不怕失了主帅的体面?”

“千真万确!”张怀瑾重重点头,声音带着感动,“我们当时都看呆了,想提醒他穿鞋加衣,他却只想着大哥,催着我们把大哥抬进帐里,还亲自指挥士兵铺床、备药,半点没顾上自己。后来到了帐里,他又亲自给大哥打退烧针、擦身子,动作细致得不像个主帅,倒像个悉心照料亲人的弟兄。”

“打退烧针?”周护粮愣了愣,他掌管粮草物资,对沈砚带来的新奇物件略知一二,却没想到沈砚会亲自上手,“那些东西看着就陌生,他竟然敢自己来?”

李擎苍接口道:“这才是真的看重大哥。换做旁人,怕是只会让军医动手,哪会亲自照料这些琐事。”

王斩棘叹了口气,眼中满是释然与坚定:“以前我还担心大哥归降后会受委屈,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沈砚这般看重大哥,这般真心待弟兄们,等大哥点头了,咱们跟着他,肯定错不了。”

“是啊!”刘镇川激动地说,“我们背着大哥来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可看到沈砚冲出来的那一刻,我们就知道,来对了!大哥能遇到这样的人,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七个兄弟的福气!”

帐内的炭火越烧越旺,映得七位兄弟的脸上都红彤彤的。往日里虽有分歧,可此刻,所有的隔阂都被对大哥的担忧和对沈砚的敬佩冲淡,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兄弟情谊和共同的期盼。

王斩棘端起酒碗,对着六位兄弟举了举:“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这碗酒,敬沈砚的这份诚意,也敬大哥能逢凶化吉!等大哥醒了,咱们八个兄弟,再好好跟他说说这些,只要大哥点头,咱们往后就跟着沈砚,一起干一番大事业,让弟兄们都能吃饱饭、穿暖衣,推翻赵瑜,还天下太平!”

“喝!”七位兄弟齐声应和,酒碗碰撞的声响清脆响亮,在秋夜的军帐内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他们都知道,经此一事,八个兄弟的心彻底拧成了一股绳。而大哥醒来之日,便是他们八个兄弟并肩踏上新征程之时,到那时,靖安军定会如虎添翼,离推翻暴政、还天下百姓太平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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