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血腥气浓稠得化不开,十二名童男女的残躯在青铜阵图上扭曲成诡异的献祭图腾。
庆帝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玉玺裂痕,暗金光芒从缝隙中渗出,与翻涌的血雾交融。阵图中央,三丈高的魔影逐渐凝实——犄角刺破地宫穹顶,鳞甲覆盖的胸膛起伏如风箱,空洞的眼窝转向龙袍加身的帝王,喉间发出饕餮吞咽般的低吼。
“成了!成了!”庆帝癫狂大笑,染血的龙袍下摆扫过碎裂的玉砖,“叶宇!朕要你亲眼看着荒北化为齑粉!”
神庙使者雪白的袍袖无风自动,冰玉符悬在魔影头顶,散发出森然寒意:“此乃上古噬魂魔将,以龙气为引,神庙之力为媒方能唤醒。”他指尖凝结出霜纹锁链,缠绕住魔影脖颈,“记住,它只认玉玺为契。待踏平荒北,陛下需亲手将裂玺喂给它——”
话音未落,魔影猛地昂首嘶吼!
霜纹锁链寸寸崩裂!
庆帝怀中的玉玺剧烈震颤,裂痕中溢出的暗金龙气竟被魔影大口吞噬!龙袍上的金线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仿佛有看不见的钩子在抽取他的帝王精血。
“放肆!”神庙使者厉喝,双手结印,更粗的冰链从虚空探出,再度捆缚魔影。他转头盯着脸色灰败的庆帝,声音淬着毒:“陛下最好祈祷荒北速亡。待它吞尽玉玺残魂,下一个就是你这真龙血脉!”
地宫穹顶的阴影里,玄铁面具闪过微光。袁天罡如壁虎般倒悬梁上,将冰链缠绕魔影的画面尽收眼底。他袖中滑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碟,碟面刻着不良人独有的密文——正是记录庆帝血祭全过程的“留影玉”。
千里之外的荒北城头,叶宇掌心托着那枚刚传送而至的留影玉。玉碟投射出的虚影中,魔影撕咬冰链的獠牙、庆帝枯槁如鬼的面容、神庙使者袖口翻涌的冰晶符文纤毫毕现。
“噬魂魔将...化神境巅峰的杀戮傀儡。”白起的声音冷硬如铁。他站在叶宇身侧,元婴境的煞气不受控制地翻涌,城墙垛口凝结出一层猩红冰霜,“末将请令,率秦锐士直捣京都,斩魔夺玺!”
叶宇指尖碾碎留影玉,玉粉从指缝簌簌落下:“庆帝已是冢中枯骨,何须虎狼之师?”他望向南方,目光穿透沉沉夜幕,“这魔刃悬在他自己头上,比架在孤脖子上...更有意思。”
系统光幕在脑海无声展开:「检测到王朝气运剧烈波动,玉玺崩解加速。吞噬魔将具现化倒计时:29天23小时59分」
紫宸殿的龙椅上,庆帝彻夜难眠。
他总觉得有无数眼睛在黑暗中窥视——值夜的宫女斟茶时袖口闪过蛛网暗纹;新调来的太监总管指腹有常年握剑的薄茧;甚至御书房梁上,总传来细微如鼠啮的刮擦声。
“滚!都给朕滚出去!”他砸碎第九盏安神汤,瓷片溅到跪地的户部尚书脸上。
老臣战战兢兢捧上奏折:“陛下...通惠钱庄昨夜被挤兑一空,荣王府、武康伯府...十二家勋贵存金全数转移至荒北钱庄...”他喉结滚动,吐出致命一句,“据密报,转移凭证上...盖着您的私章。”
“不可能!”庆帝猛地站起,腰间暗格里的龙纹私章冰凉依旧。
冷汗却瞬间浸透里衣。
他想起三日前批阅奏折时短暂昏睡,醒来时朱笔滚落在地...
阶下阴影里,新任太监总管垂首掩去嘴角冷笑。昨夜正是他化身暗影,用拓印自南阳侯府的“千面泥”复刻私章,盖满了十二张兑款契书。庆帝每崩溃一分,荒北的钱粮便厚一寸。
03 孤臣绝路
范闲踏过朱雀大街的积水,官靴沾满菜叶与泥浆。曾经车水马龙的绸缎庄贴着“荒北雪光缎专供”的告示,饿殍蜷缩在荣王府气派的石狮下咽气。
御书房内,他最后一次跪谏:“请陛下开官仓!停血祭!与荒北...”
“够了!”庆帝眼底爬满血丝,玉玺裂痕已蔓延至他手背,“连你也要学那些蛀虫,投靠叶宇那个逆子?”他抓起镇国剑掷到范闲面前,“要么斩了殿外那些闹事的乱民,要么...朕用你的血喂魔将!”
剑身倒映出范闲惨白的脸。
殿外哭嚎的是清源县逃难来的饥民,其中就有王瘸子的老父——那老汉正用豁口陶碗舀沟渠污水解渴。
范闲闭上眼。
袖中《荒北富民策》的封皮硌着腕骨,书页夹层里是袁天罡昨夜送来的密信:「弃暗投明,护民者方得民心」
他重重叩首,官帽滚落在地:“臣...请辞御史之职。”
当京都深陷魔影恐惧时,荒北高原正经历一场烈火涅盘。
三百架裂城锥在冻土上投下巍峨黑影。十万工匠与百姓以血肉之躯拉动绞盘,玄铁齿轮咬合声震耳欲聋。白发老农将省下的黍米饼塞进年轻工匠手里:“多吃点!给王爷造个捅破天的家伙什!”
公输班立在最高的锥顶,狂风卷起他沾满火油污渍的衣袍。他俯瞰着沸腾的人海,岩浆般炽热的信念从每个凡俗身躯蒸腾而起,汇入裂城锥的钢铁脉络。
“还不够!”叶宇的声音穿透狂风。他割开掌心,鲜血洒在锥体基座,“神庙视我等为蝼蚁,庆帝以我辈血肉饲魔——今日便让这裂城锥,载着万万人的怒火...”
十万军民轰然应和,声浪如雷霆炸响:
“诛神!弑魔!”
鲜血浸透的基座骤然爆出刺目金芒!系统光幕疯狂闪烁:「万民愿力突破临界点!‘人皇道体’融合加速!皇朝晋级帝国进程:99%」
神庙使者凝视着水晶球中的荒北盛景,指尖冰晶寸寸龟裂。
他看见裂城锥顶端旋转的凹槽里,嵌的根本不是破神弩——那是公输班以荒北银混合火磷粉浇筑的“信仰熔炉”!十万凡人的愿力在炉中燃烧,竟让水晶球表面腾起灼热白雾!
“凡人的蝼蚁之念...也配灼伤神目?”他怒极反笑,冰玉符猛地拍向魔影天灵盖,“去吧!吞了那些悖逆的魂灵!”
魔影在嘶嚎中撞破地宫穹顶!砖石暴雨般砸落,庆帝蜷缩在龙案下,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底牌冲破云霄,直扑荒北。
玄铁面具在废墟中折射冷光。
袁天罡从梁上飘落,脚尖轻点庆帝颤抖的肩头:“陛下可知,噬魂魔将最爱吞噬什么?”他不等回答,鬼魅般消逝在烟尘里,余音如跗骨之蛆——
“是孕育它的...血脉至亲啊。”
魔影撕裂云层的刹那,荒北裂城锥顶端金芒爆射!
三十万秦锐士的煞气、十万工匠的愿力、混着叶宇掌心未干的血,在熔炉中凝成赤金光柱,轰然贯向天穹!
系统提示炸开星河:「帝国之基已成,请吾王...执掌乾坤!」
(玉玺裂痕蔓延至庆帝心口;魔影鳞甲缝隙渗出与裂城锥同源的金芒;神庙使者袖中冰玉符悄然爬满蛛网裂痕...)
紫宸殿的瓦砾堆里,庆帝咳着血沫爬出。他腰间龙纹佩突然“咔嚓”碎裂——最后一丝护体龙气消散了。魔影离去的方向,乌云被撕裂出一道赤金伤痕,那是荒北的光柱刺破天幕的轨迹。
“假的...都是幻术...”他神经质地抠着玉玺裂痕,却摸到湿黏的触感。低头一看,暗金光芒混合血水正从缝隙渗出,沿着掌纹爬上手臂,像活物般钻入毛孔。经脉传来被啃噬的剧痛!
“陛下!”侍卫惊呼着冲来。
庆帝却猛地挥剑斩向侍卫脖颈!鲜血喷溅在龙袍上,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手臂的金芒竟短暂消退几分。
“原来如此...”他盯着尸体扭曲的脸,发出夜枭般的惨笑,“叶宇,你送来的哪里是饥民?分明是喂养魔将的血食!”
朱雀大街上,王瘸子的老父攥紧陶碗碎片。老人混在跪地哭嚎的难民中,袖口不良人暗纹一闪而逝。
荒北城头的叶宇缓缓抬手。
裂城锥熔炉的金芒骤然收缩,化作一枚流转着山河万象的玉玺虚影,稳稳落在他掌心。
“白起。”
“末将在!”
“三十日后,魔刃噬主。”叶宇虚握玉玺,目光如淬火寒刃,“点齐大雪龙骑——该去给庆帝送葬了。”
系统光幕最后一次轰鸣:
「帝国已立,天命加身!」
万里晴空突然风雷交加,紫电金芒交织成冠冕形状,笼罩整个荒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