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宫的铁锁沉重落下，废太子李承乾蜷在阴冷石床上，听着宫墙外罗网散布的“太子通敌”流言如毒蛇钻入耳中。
宣政殿的封赏圣旨抵达荒北时，叶宇正站在水泥浇筑的城墙上俯瞰十五万大雪龙骑扩编操演。赵高展开明黄卷轴念出“总督荒北三郡军政”的刹那，藏兵谷呼啸的寒风都凝滞了一瞬。
庆帝独坐御书房，指尖划过北境地图上那片被朱砂圈出的荒芜之地，低声自语：“棋子够锋利了……该割一割京都的腐肉了。”
冷泉宫的朱漆大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轰然闭合，足有婴儿手臂粗的铁链绞缠上门环，锁芯扣死的“咔哒”声在幽深宫巷里荡出回音，像敲响了棺盖的最后一枚钉。两名面无表情的太监垂手立在阶下，如同泥塑木雕，唯有手中拂尘的银丝在穿堂风中微微颤动。
“殿下……不，李承乾。”领头的老太监声音干涩如磨砂，眼皮耷拉着不看门缝里那双充血的眼睛，“陛下口谕：静思己过，无诏不得出。”
门内传来野兽般的低咆，指甲刮过厚重门板的“刺啦”声令人牙酸：“放我出去！孤是太子！父皇！父皇您不能——！”嘶吼陡然化作一阵剧烈的呛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老太监纹丝不动，只对身侧的小太监抬了抬下巴。一桶冰水猛地从门扉上方专设的方孔泼了进去，浇灭了门后的嘶喊，只余下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宫墙之外，京都的暗流正被一只无形巨手搅成吞噬生命的漩涡。罗网编织的流言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一夜之间缠满了茶楼酒肆的梁柱，钻进了权贵府邸的门缝。“废太子通敌密信”的细节被添油加醋，在勾栏瓦舍的说书人口中化作跌宕传奇，连东宫侍卫统领某年某月秘密会见北齐商队的琐碎“铁证”，都成了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谈资。曾依附太子的官员府邸被百姓投掷烂菜污物，朱门上的铜钉被刮去金漆，往日煊赫的太子党羽如遇瘟疫般互相揭发切割，将更多“罪证”主动递到监察院门前——只求在即将到来的清洗中换一条生路。
二皇子府邸大门紧闭，府内却弥漫着比寒冬更刺骨的压抑。李承泽独自坐在暖阁里，面前紫檀案几上摆放着庆帝刚刚赏赐的东海明珠，每一颗都浑圆莹润，价值连城。指尖拂过冰凉的珠面，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加封食邑三千户……”他喃喃重复着圣旨上的恩典，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闭门思过一月，严查构陷同谋……父皇，您这巴掌给的甜枣，噎得儿臣喘不过气啊。”
窗外树影摇曳，如同鬼影幢幢。李承泽猛地攥紧一颗明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能感觉到，府邸四周那些看似寻常的贩夫走卒、更夫巡卫，眼神都带着罗网特有的阴冷窥探。他那些安插在六部的钉子、与军方将领的秘密盟约，此刻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庆帝用一道旨意将他架在火上慢烤，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经营的势力被一寸寸剪除羽翼。
圣旨抵达荒北那日，恰逢第一场暴雪初歇。藏兵谷银装素裹，十五万大雪龙骑玄甲覆霜，列阵于谷中校场，森然肃杀之气冲散了酷寒。叶宇独立于新筑的水泥望台之上，黑色大氅在朔风中猎猎作响，目光穿透风雪，落在谷口疾驰而来的那点金黄之上。
“陛下有旨——！”赵高尖利阴柔的嗓音刺破寂静，他手捧明黄卷轴，踏着深及脚踝的积雪疾步登上高台，在叶宇身后三尺处恭敬跪倒，展开圣旨：“九皇子叶宇，御敌于国门之外，力挫北齐凶锋，扬我国威……功勋卓着，特擢升为镇北侯，总督荒北三郡军政！赐蟒袍玉带，黄金千两，望尔整饬边防，以御外辱，钦此——！”
“臣，谢陛下隆恩。”叶宇转身，声音平静无波，双手接过那卷沉重锦帛。台下十五万铁骑齐齐单膝跪地，甲胄碰撞之声汇聚成雷霆般的轰鸣：“恭贺主上——！”
声浪震得峭壁积雪簌簌落下。叶宇展开圣旨，目光扫过“总督军政”四字，指尖在冰凉的锦缎上轻轻一按。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无声展开，声望值一栏的数字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二十五万…二十八万…最终稳稳停在三十万大关！
“总督三郡……”袁天罡的身影如鬼魅般自阴影中浮现，斗笠下传来沙哑低语，“庆帝这是将北境权柄尽付主上之手，看似恩宠，实则是要主上替他看住北疆门户，抵御北齐反扑。京都混乱未平，他需这把‘刀’稳住后方。”
叶宇合拢圣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既要我做这柄刀，我便让他看看，这刀锋究竟会斩向何方。”他猛然抬头，眼中寒光如电，“赵高！”
“奴才在！”
“传令！大雪龙骑扩军至十五万，优先补充水战与山地作战精锐！火药工坊三班轮替，神火飞鸦产量翻倍！水泥工坊全力开动，我要在开春之前，让荒北边境矗立起十座棱堡！”
“诺！”
叶宇目光转向系统召唤界面，三十万声望点燃烧般灼热。浩瀚的历史长卷在他意识中展开，无数名将谋士的虚影如星河闪烁。他的意念最终如磐石般沉落，锁定在那个以“杀”字贯穿青史的名字上！
“系统，消耗三十万声望，召唤——武安君白起！”
藏兵谷深处骤然卷起血色飓风！ 漫天飞雪被染成赤红，刺鼻的铁锈腥气弥漫天地。一道身影自猩红风暴中心踏出，身披玄色重甲，面容冷硬如石刻，每一步落下，脚下冻土寸寸龟裂。他腰间佩剑无鞘，暗沉剑身凝结着肉眼可见的黑色血痂，仅仅是目光扫过，便让台下十五万百战精锐感到骨髓发寒！
“末将白起，”来人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如金铁刮擦，“参见主上！”
通玄境巅峰的恐怖杀气冲天而起，竟在藏兵谷上空形成一片翻涌的血云！不良帅袁天罡斗笠下的眼眸首次露出凝重之色。
“好！”叶宇眼中精光大盛，“武安君听令！命你即刻统率十万大雪龙骑，以罗网、不良人为耳目，三个月内，肃清北齐于我荒北三郡百里内所有据点、哨卡、驻军！我要北齐边关，见‘叶’字旗而丧胆！”
“末将领命！”白起身影未动，身后血云却骤然收缩，化作一杆巨大的血色“叶”字帅旗，猎猎招展于藏兵谷苍穹！
庆帝独坐于御书房暖阁内，兽金炭在紫铜炉里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阴冷。面前巨大的北境地图上，代表荒北的广袤区域被朱砂重重圈起，旁边批注着蝇头小楷：“盐铁巨利，水泥坚城，龙骑悍卒，其势已成。”
“陛下，镇北侯已接旨。荒北传讯，叶宇扩军至十五万，白日起筑棱堡，入夜则闻金铁交鸣，操练不绝。”影子般侍立在角落的老太监低声禀报。
庆帝“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镇纸边缘。他面前还摊着一份密报，上面详细记录着二皇子李承泽闭门期间，其门下官员如何被监察院以“构陷储君”之名迅速清洗，党羽星散。
“刀够快了。”庆帝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殿宇中显得格外清晰，不知是说给谁听，“快刀才好割腐肉。太子……承泽……”他念着两个儿子的名字，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只有审视棋子的冰冷，“你们可知，朕为何留你们性命？”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棂。寒风裹着雪沫卷入，吹动他鬓角几丝白发。俯瞰着被冰雪覆盖的重重宫阙，那里曾是他踏着兄弟尸骨登上的巅峰，如今却更像一座华美的囚笼。
“叶轻眉……”一个尘封多年的名字在他唇齿间无声滚过，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心绪。那个女子留下的阴影，至今仍笼罩着这座皇宫。五竹不知所踪，陈萍萍心思难测，范建看似恭顺……这些叶轻眉栽培的人，始终是他掌控帝国最大的变数。
如今，又多了一个叶宇。一个被他亲手丢弃在绝地，却淬炼出更危险锋芒的儿子。
“你想做监察帝王的利剑？”庆帝的目光仿佛穿透千里风雪，落在荒北那座拔地而起的灰色巨城上，嘴角缓缓扯出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那朕便给你机会。用北齐的血，磨你的刃。待你斩尽外敌之日……”
他抬手，朱笔饱蘸殷红如血的印泥，在荒北与北齐交界的漫长边境线上，狠狠划下一道狰狞的劈斩标记！
是夜，荒北镇北侯府（原藏兵谷中枢）灯火通明。巨大的北境沙盘前，叶宇、白起、袁天罡、赵高四人身影被烛火投映在石壁上，如同蛰伏的巨兽。
“北齐太后萧氏已下懿旨，命上将军拓跋宏统兵二十万，开春雪化即发兵荒北，誓雪前耻。”赵高指尖划过沙盘上北齐王庭，“罗网探知，此次有三位皇室供奉的凝丹境宗师随军。”
“二十万？”白起声音平淡，目光却落在荒北与北齐之间那片标注着“黑沼泽”的死亡区域，“末将只需五万龙骑，三百神火飞鸦。待其前锋入沼泽五十里，炸毁冰层，水淹火攻，可尽歼其主力于泽国。”
“不够。”袁天罡斗笠微抬，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庆帝要的不只是北齐败退。他要荒北与北齐两败俱伤，要主上这把‘刀’在反复劈砍中卷刃。”他枯瘦的手指在沙盘上向南移动，最终重重点在庆国京都，“当白起将军饮马北齐王庭时，便是我们剑指庆都之日。不良人已备好三千‘引火之薪’，只待京都那把‘干柴’烧到最旺。”
叶宇的目光掠过沙盘上山川城池，最终定格在象征庆都的那座鎏金模型上。系统界面在侧，声望值在“白起降临”后虽跌落谷底，此刻又已悄然回升至五万，且仍在缓慢而坚定地攀升——那是荒北民心归附、北齐恐惧蔓延带来的力量。
“传令不良人，”叶宇的声音斩碎寒风，“将‘庆帝借刀杀人，欲使亲子相残’的消息，透给李云睿。”
袁天罡躬身领命，身影无声融入阴影。窗外，荒北的夜空中，血云已散，唯有一弯冷月高悬。月光映照着侯府檐角新铸的狰狞镇兽，其形如龙，利爪之下踏的却不是明珠，而是一柄斜插的断裂皇权！
千里之外的京都皇陵深处，长公主李云睿抚摸着冰凉的墓碑，指尖划过“叶轻眉”三字刻痕。一名不良人如同从碑影中渗出，在她耳边低语片刻。李云睿抚碑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尖泛白，唇角却缓缓勾起，绽出一个在月光下惊心动魄的艳丽笑容。
“兄长啊兄长……”她对着虚空轻喃，声音温柔似水，眼底却淬着剧毒，“你总说轻眉姐是毒花。可如今你这亲手养大的‘刀’，怕是要先割开你自己的喉咙呢。”
寒风卷过陵寝松柏，呜咽如泣。京都繁华的表象之下，罗网的阴影与不良人的低语已渗透每一条街巷。庆帝的棋盘上，那颗来自荒北的棋子，正带着凛冽杀机，轰然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