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顾不上去拉还在地上和饼饼扭打的王文。
他以最快的速度滑到场边,一屁股坐在地上,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扯下脚上的旱冰鞋。
鞋带都来不及解,硬生生把脚拽了出来。
他光着脚,抓起自己的鞋子,一边追一边往脚上套。
“贝贝!你等等我!”
他冲着门口大喊。
黄贝听到他的声音,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速度,一把推开了那扇磨砂玻璃门,消失在了门外。
高洋心里一急,鞋子也顾不上穿好,趿拉着就追了出去。
高洋追出旱冰场,午后炙热的阳光和嘈杂的街市声浪瞬间将他包围。
身后那扇门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变成了模糊不清的鼓点。
“黄贝!”
他几步追上去,一把拉住黄贝的手腕。
“别碰我!”黄贝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冲。
高洋再次拦在黄贝面前。
“你到底想干嘛?你讲点理好不好?”高洋有些急了,他一边提着鞋,一边拉着黄贝,样子颇为狼狈。
“我讲理?”黄贝停下脚步,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声音里带着哭腔,“高洋,你让我怎么讲理?被一群女的围着拉拉扯扯,你很高兴是不是?觉得特有面子是不是?”
“我什么时候高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高洋觉得又委屈又憋火,“是她们冲过来把我拽走的!我他妈挣扎了!那么多人拉着我,我能怎么办?当着全场人的面,跟一群女的动手打一架吗?”
“你就是喜欢!你就是享受那种感觉!”黄贝的情绪彻底失控,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第一个女的过来找你,你装模作样地拒绝了。第二个直接上来拉你,你就半推半就地跟人走了!你要是真不想去,谁能拉得动你?”
“我操……”高洋被她这套逻辑怼的哑口无言,“你这是什么歪理?我不是穿着轮滑吗,我打不过她们!”
他一向游刃有余,习惯了掌控一切,何曾这样被人劈头盖脸地指责。
“那你让我怎么办?啊?看着自己男朋友被一群不三不四的女人围着,我还得在旁边给你鼓掌叫好吗?”黄贝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掉。
“她们就是闹着玩!你至于上纲上线吗?”高洋的声调也高了起来。
“我们这才刚在一起几天?你就因为这点破事跟我闹?以后呢?我是不是跟哪个女的说句话,你都要查户口?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幼稚?”黄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擦了一把眼泪,眼神里满是失望,“对,我就是幼稚!我配不上你高大少爷!你成熟,你去找那些成熟的女人玩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高洋吼了一声。
黄贝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高洋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一股邪火从心底直冲头顶,他猛地抬起脚,狠狠地踹在路边一个半人高的蓝色垃圾桶上。
“哐当——”一声巨响。
垃圾箱纹丝没动,高洋的脚却崴了,痛的他立刻蹲在马路上龇牙咧嘴的乱叫。
黄贝被这声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那个蹲在地上哇哇乱叫的男孩。
黄贝擦了擦眼泪,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说道:“你不用再演戏了,这次我不会上当的!”
说完,她看都没再看高洋一眼,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出租车的红色尾灯,像一道灼热的烙印,在他眼中拖出长长的残影。
最后,那点红光被车流彻底吞没,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高洋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他缓了一会,然后,一瘸一拐的朝旱冰场里走去。
高洋走回旱冰场,脚踝处传来的锐痛让他眉头紧锁。
门内,《野人的士高》的音乐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嘈杂的人声和一个女孩的哭泣声。
场内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调亮,驱散了暧昧,只剩下狼藉。
刚才那条“长龙”早已经散架,十几个小太妹围成一圈,中间是瘫坐在地的郝大宝。
一个留着亚麻色头发的小太妹伏在地上,正抱着自己的胳膊哇哇大哭,哭声凄厉,引得周围人指指点点。
王文则一脸怒气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脖子上两道清晰的血痕,像是被野猫挠了,渗着血丝,配上他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活像个捉奸现场的小三。
军子和李勇站在旁边,一脸的不知所措。
饼饼早就不见了踪影。
高洋皱着眉,拖着伤脚,一瘸一拐地走向人群中央。
刚才那个穿紧身牛仔裤的女孩眼尖,第一个发现了他,立刻迎了上来,满脸关切地就要蹲下身去拉他的裤脚。
“帅哥,你没事吧?你伤哪儿了?”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
高洋脚下微微一错,避开了她的手,眼神冷了下来,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
“你别碰我!”
简单的四个字,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牛仔裤女孩的热情上。
她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这时,那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女孩,好像是她们的头儿,抱着胳膊走了过来。
她下巴微抬,眼神扫过高洋,最后落在了低头不语的郝大宝身上。
“帅哥,人是你朋友压伤的,这事儿,你看怎么办吧?”
郝大宝耷拉着脑袋,二百多斤的身躯缩成一团,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巨型鹌鹑,一句话也不敢说。
高洋没理她,从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让他烦躁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烟雾缭绕中,他才缓缓开口,看向那个五颜六色的鹦鹉头。
“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我姐妹胳膊可能被你这胖子朋友给压断了!你们的负责!?”
“行,那咱们先去医院,先看病。”高洋吐出一口烟圈,“别让这姑娘坐在这儿遭罪了。”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场。
“然后呢?”
“然后?你说的是赔钱吧?你说,想要多少?”高洋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鹦鹉头显然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说:“爽快,医药费你负责,再赔一千块钱精神损失费。”
牛仔裤女孩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拉了拉鹦鹉头的胳膊:“姐!一千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