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贵人安,景常在安。
华妃娘娘有请景常在去翊坤宫,为她和皇上吹埙几曲。
景常在您看……
跟奴才走一遭吧。”
周宁海随意躬了躬身,无甚尊重之意地给安陵容和夏冬春请了下安。
然后便单刀直入的说明了来意,只是与其说是在询问意见,倒不如说是强硬的通知一声。
刚和安陵容一起用完晚膳,正喝着茶,相约一起打一会儿络子再回去睡觉的夏冬春,闻言吓得抓住了安陵容的衣袖,看着安陵容,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
也不怪她,实在是刚进宫那会儿,华妃罚她在景仁宫外跪着的那次,把她给吓掉了胆子。
以至于在这宫里,她总有些“闻华妃色变”。
安陵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慰,转头从容安排人去清理她刚打碎的那个茶盏,借机拖延些时间来稳定心神,同时理清思绪……
华妃此举,一来可能是想向后宫众位嫔妃彰显她的盛宠,巩固她在宫中的地位。
二来却未必没有试探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之意。
也可以说是试探皇上容忍她的底线,以便她进一步压下后宫的其他女人。
至于为什么选夏冬春?
那是因为,夏冬春便是如今宫中最软的那个柿子。
很幸运,如今的安陵容,有宠且宠爱一直很稳定。
表现得也是不好惹,无论是言语上的,还是实质做局,几次三番都没让其他人讨得了好。
所以在华妃心里,她确实不是个软柿子。
很不幸,上辈子的她是……
这也是安陵容看到周宁海,惊讶得摔了手中茶杯的原因。
她以为隐藏歌喉,这辈子没她什么事来着,没想到,软柿子竟然还是她的盟友……
安陵容虽然很无奈,但能不管夏冬春吗?
显然是不行的。
折辱不折辱的,对于重活一辈子的人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什么也比不过活到最后重要!
只是要怎样获得最大的利益,最好还能像上辈子甄嬛那样,膈应到华妃,给自己和夏冬春出点气,却是可以好好思索一番的。
“景小主,走吧。让娘娘和皇上久等的话,可不好。”
见夏冬春拉着安陵容不行动,周宁海噙着轻蔑和幸灾乐祸的笑容,开始催促起来。
“陵容,我……”夏冬春有些焦急地求助安陵容,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情愿和惧怕。
“周公公,景常在胆子小,怕生,也怕黑。
不介意本小主在翊坤宫外等上一等,到时再同她一起回来吧?
也省的公公到时还需派人多送一趟,你觉得呢?”
反正如今夏冬春在各宫眼中,本就是个胆小的印象,安陵容这么说,既可以跟过去,以策万全,也可以巩固她自己在外人眼中重情重义的形象,还可以稍微给华妃制造些许压力,让她不至于强留夏冬春太晚。
折腾一个人和折腾两个人还是有区别的,其中影响,多少还是能让华妃有所顾忌。
安陵容是这么想的,可是周宁海却不这么想,也没想这么多。
他觉得这宫里的妃嫔,凡是不和自家娘娘一边的,便是自家娘娘所不喜的人。
想着这一出,本就是娘娘戏耍宫中嫔妃,娘娘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了景常在去。
那么在翊坤宫外等着的这位馨贵人,同样也算被娘娘折腾了。
想来娘娘一定很乐意见到这一幕。
于是周宁海便笑容灿烂而又怪异地一口答应下来了。
“自然可以,谢馨小主体恤。”
安陵容并不意外,想来上辈子周宁海答应甄嬛陪同她一起前往,也是抱着同样,一起折辱她们的心思。
夏冬春却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瞬间镇定了许多。
拽着安陵容衣袖的手松了一些,看向安陵容的目光中满是依赖和感激。
……
一路默然而行,直到翊坤宫宫门口,安陵容才依诺止住了脚步。
夏冬春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周宁海往里面走。
只是周宁海没注意到的是,夏冬春临进去前,安陵容给了她一个眼色,让她稍微怔愣了一瞬。
“回皇上,娘娘,景常在到了。”
周宁海一进到皇上,华妃所在的屋子,便立刻跪下回报。
顺利被叫起之后,周宁海不着痕迹地趁着起身走动的机会,在华妃耳边轻声而又迅速地说了一句“外面跟着一个。”
华妃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周宁海的意思,猜到了大概情况。
也如周宁海一般,第一反应便是要让安陵容多等上一等,冻上一冻。
自然,也并没有半点想要让皇上知晓的意思。
她拿帕子遮了遮嘴角的笑意,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秋日无聊,想起妹妹埙吹得极好,便忍不住念叨了两句。
皇上也是体贴,这不,就叫来妹妹,过来吹上几曲。
妹妹可愿拣几首情意缠绵的曲子,吹来予本宫和皇上听听?”
虽是问句,同样容不得夏冬春拒绝。
皇上什么话也没说,垂着眸子没有反应,默认了华妃的说法。
夏冬春飞快地看了一眼皇上的表情过后,低头应“是”。
东儿连忙从捧着的盒子里,取出自家主子的埙,递了过去。
夏冬春即便不情愿,此刻也由不得她不正经起来。
脑中思索起曲目,原本想着吹皇上最常听的《杏花天影》,可是福至心灵,埙到嘴前时,改成了《阳关三叠》。
埙声响,起初听着确实情意绵绵。
华妃听着,一来觉得曲子确实好听,自得于自己的提议,二来也是享受作“践”低位嫔妃的乐趣,所以脸上笑容很是得意。
可是随着埙曲越来越完整,曲目也逐渐分明,华妃的笑容便渐渐收敛了起来,想要打断却好像已经来不及了,急忙去看皇上的表情。
不出意外,皇上此时正直直看着夏冬春,目光颇为欣赏。
一曲完毕之后,更是面带笑容,不吝称赞。
“你倒是挺重情谊,不枉馨贵人许你经常叨扰她,还愿时常护着你。”
说着,似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动,又问道。
“她可知你此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