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的沙砾还凝着晨露,白浩刚把浸了汗的负重背心甩上肩头,眼角就瞥见詹姆斯教官穿过队列朝他走来。那身深绿色作训服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泽,步伐沉得不像往常催他们冲圈时的急躁模样——白浩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莫名攥紧了背心的肩带,直觉有事儿要发生。
“白浩,出列。”詹姆斯的声音比晨雾还低,递来的手心里攥着枚银色徽章,边缘刻着模糊的祥云纹路,触得指尖发凉。“十分钟收拾行李,跟我出任务。”
“任务?”白浩的声音瞬间拔高,手里的背心“啪”地砸在沙地上,扬起细尘。周围擦枪的队友纷纷抬头,眼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他们在卡隆国边境这处训练营待了整一个月,每天从破晓跑到日暮,不是趴在泥地里练射击,就是背着重装穿丛林,连梦都是枪声和脚步声的循环。他早盼着能出去透透气,哪怕换个地方呼吸也好。
十分钟后,白浩背着塞了两套换洗衣物的背包,站在营地门口反复摩挲那枚徽章。詹姆斯靠在黑色越野车旁,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不耐烦:“磨磨蹭蹭的,上车。”
越野车碾过碎石路,颠簸得像要散架。白浩按捺不住好奇,探着身子凑到副驾旁:“詹姆斯,这次任务是啥?要去哪个地方?”他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灌木丛,心里猜了好几种可能——是帮军阀守边境?还是跟着黑老大运什么东西?
詹姆斯却把墨镜推回去,没好气地瞥他:“我也不知道,到地方就清楚了。问那么多干嘛,做好你该做的就行。”
这话像盆冷水,却没浇灭白浩眼底的亮。他靠在车窗上,看着天空,感觉自由真好,直到越野车驶进一处临海的军事基地,才终于停稳。基地门口的牌子刻着“红锚”两个大字,海风裹着咸腥味扑过来,远处浪打礁石的声音隐约传来。
大厅里早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袖口别着同款徽章。见他们进来,男人立刻迎上前:“詹姆斯,人带来了?”他目光落在白浩身上,递过一份烫着金边的文件,“我是张强,这次任务归我统筹。你的活儿不复杂,跟着队伍送批军火去墨西哥,负责武器清点和路线记录就行。”
“军火?”白浩接文件的手顿了半秒,纸上的字像小锤子似的砸在心上。他在夏国时,只在电视里见过军火交易——要么是漆黑仓库里的蒙面人,要么是街头一触即发的枪战。虽然后来知道自己早晚会接触军火交易这些事,毕竟自己姐和姐夫就是做这生意的,可真轮到头上,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文件边角。
张强像是看穿他的紧张,拍了拍他的肩:“放心,路线早规划好了,用潜艇走水下,安全得很。你那活儿不重,别给自己添压力。”
第二天凌晨三点,白浩跟着运输负责人登上潜艇。舱门合上的瞬间,浪声彻底消失,只剩通风系统“嗡嗡”的运转声,像只不停歇的飞虫。他被分到个巴掌大的隔间,里面只有一张上下铺和折叠桌,桌上摆着清点用的表格、记录路线的定位仪,还有个巴掌大的舷窗——可窗外只有无尽的黑。
最初的新鲜劲儿没撑过半天,就被枯燥磨得没了影。潜艇在水下不分昼夜,只能靠墙上的时钟算日子。白浩第一天跟着武器组的士兵去货舱清点:一箱箱黑色枪支码得像小山,密封的弹药箱碰着会发出沉闷的声响,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渗过来,总让他想起电视里的画面。清点完就回隔间记路线,屏幕上的光点慢得像蜗牛爬,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到第五天,白浩觉得自己快憋疯了。狭小的空间里仿佛都飘着机油和海水混在一起的味,连呼吸都带着沉劲儿。他偶尔靠在隔间门上,听隔壁士兵低声聊家乡的事,或是盯着天花板发呆,连做梦都梦到在训练营的操场跑步,阳光晒得后颈发烫。可一睁眼,还是漆黑的舱壁和“嗡嗡”的机器声。他只能攥着衣角默念:再忍忍,快到地方了。
这天下午,广播突然响起负责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紧绷:“所有人注意,两小时后抵目的地,各岗位做好准备,打起精神!”
白浩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砰砰”跳得像要撞破胸膛。他跟着士兵去货舱做最后一次清点,指尖都在发颤。等潜艇停稳,舱门缓缓打开时,海风裹着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涌进来——这是他五天来第一次闻到“外面的味道”。
岸边停着十多辆黑色卡车,十几个穿迷彩服的人站在车旁,手里的对讲机“滋滋”响。白浩跟着张强走过去,才发现树林里还藏着不少人——粗略数下来有一百多个,每人手中都拿着枪,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连风动树叶的声音都能让他们摸向枪柄。
交易比他想的快太多。对方负责人和张强核对完文件,又让人开箱验了武器数量,接着就指挥人搬货。没人说话,只有箱子落地的“砰砰”声,偶尔有人用眼神交流,气氛绷得像拉满的弦,却出奇地有序。白浩站在旁边,看着一箱箱武器被搬上卡车,悬着的心慢慢落了地——没有电视里的“黑吃黑”,没有突然冲出来的警察,连句争执都没有,倒像在交接普通货物。
“好了,撤。”负责人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里终于松了点劲。
白浩跟着众人回潜艇,舱门关上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岸边的卡车已经驶远,树林里的人也渐渐散了,只剩海浪还在拍着沙滩。潜艇缓缓下潜,屏幕上的光点调转方向,返程全程都在水下,再也没浮出过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广播里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即将抵达红锚基地,准备靠岸!”
白浩几乎是跑着冲出潜艇的,双脚踩在码头的瞬间,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大口——阳光刺得眼睛发疼,海风裹着咸香,连远处的灌木丛都显得格外亲切。就在这时,他看见白飞飞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一排笔挺的士兵,白色风衣在风里轻轻晃。
“白浩!”白飞飞朝他招手,声音清亮,“过来。”
是大姐。白浩小跑着过去,看着她眼底的笑,突然觉得这趟任务虽枯燥,却也不算糟——至少,他终于从重复的训练里走了出来,见了回不一样的世界。
“怎么样?任务顺不顺利?现在的日子还习惯吗?”白飞飞问,眼里满是笑意。
白浩点点头,又想起水下那五天,忍不住笑了:“姐,顺利是顺利,就是再待下去,我真要憋抑郁了。天天待在那么小的空间里,连太阳都见不着。”
“行了,今天不回训练营了。”白飞飞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满是温和,“跟我回去吃顿饭,你姐夫今天刚好有空,还说要跟你聊聊。”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远处浪声依旧。白浩望着大姐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他的第一次任务,终于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