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村委干部们早就开始办公了。大家见有雪糕吃,个个喜形于色,最后刘会计在结账时却拉着他小声问道:“东虎,你的‘农业贷’提交了吧?怎么样,人家有没有说资料有不全的地方?”
“交了。”高东虎一脸赞叹道:“人家说咱的材料齐全,是所有申请中最标准的一份,还得是刘叔。”
“哈哈,哪有那么夸张。”刘叔嘴上这般说着,脸上已笑出了花儿,毕竟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了官方认可。当下拍着高东虎肩膀道:“行,既然材料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接下来,就看对方什么时候放款了……”
高东虎点头,反正到时候信用社电话会直接打到村里,这事也没必要瞒着。又聊了几句,他便骑车去小院送雪糕,接着是爷奶家、老爷子处,一轮下来,也就四点多了。
往回返的时候,他给小院捎了两壶茶水,刚刻完一个小图的王老立马找上他,脸上既有疲惫又有欣慰道:“东虎,不出意外,明天我的活儿就能干完,剩下你二叔慢慢鼓捣一两天也就差不多了。你是东家,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
高东虎望着满面尘霜的王老,心中无限感激,忙道:“感谢王老,这次全赖您出手,才能让这院子复新如初。”
“哈哈,可别这么说,我可是收了钱的。”话是这么说,但王老面上骄傲却掩饰不住。他收钱不假,但也对得起这份钱,换做别人,就算拿两倍三倍钱,也做不出他这功效。愿意跟高东虎多说,也是因为这段时间他看出这个年轻人胸有丘壑,未来必是一方人物。要不然,以他的资格,完全可以干完活直接拿钱走人,哪用得着和人客套。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王老便道:“行了东虎,我还有事忙,就不跟你说了。”
现在剩余活计都属高精度范畴,必须王老牵头,其他人才能打打下手。而王老作为主要核心,也得时刻把握方向,不能出现偏差。说完后,他便匆匆朝着施工现场去了。高东虎一脸欣慰,有这样的帮工他当然求之不得。见每个人都有事干,他也不打扰。将水壶放好,便悄无声息的骑车走了。
回到家,小霞已经在了,正在清扫‘兔笼子’,虽然上午时已经清扫过,但随着‘养殖兔’规模不断扩大,吃得多喝得多就拉得多,每隔小半天便能清扫出一堆。
当然,这是勤快,如果不勤快,每天扫一遍,或两三天扫一遍也不会影响兔子健康。关键他们自己受不了那味,高东虎帮着清扫一遍,两人便坐回屋檐下,听着广播,说着小话,度过了愉快的时光。
快五点,高东虎将收蝎摊摆在外面,陆续有人来卖蝎。虽然最近人们捕蝎量急剧下降,可也不乏坚忍之辈始终如一,对他们来说没有十块八块,有五块四块也是好的。
事实上,这些人占了大多数。前几天因捕蝎量下降选择暂停的人们,这几天也陆续回归,只是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甘,“东虎,你那小院啥时候完工,有从城里打听到捕蝎秘法吗?”
“哎,现在捕蝎是越来越难干了。东虎,这事你可得上点心啊!成了,我们所有人都记你一份好。“
“对对,我们都记你的好。”
小霞听着众人言论不由翻了个白眼,无力吐槽,光是记好,也不说找人打探需不需要花销,你们倒是给点实际的啊?从这不难看出,人都是自私的,捞好处的时候一个个往上凑,但要出钱出力……呵,根本不可能。
也就她知道这事根本不存在第三方,要不然高低要和这群人理论一二。
六点多,小山子一伙准时到了。高东虎望着隐约扩大几分的队伍,只是笑笑,也不多说。而小山子见此却忍不住松了口气,今天他的割草队伍增加了两人,还怕大虎哥不乐意哪。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等高东虎查验完‘兔草’,给每个孩子都结钱后,小山子垂着头找到了他,“对不起,大虎哥。我应该提前跟你说的,今天、今天多了两个人。”
“嗯,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说哪?”高东虎并没有说不在乎,也没说在乎,只是静静地看着小山子。
这一刻,小山子感受到了无穷压力,额头不自觉渗出一层细密冷汗,这与他最初的想的不一样,大虎哥好像并没有不在乎……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时,高东虎却笑了,拍拍他肩膀道:“行了,这次就算了。不过下次有人员变动,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以后也要记住,但凡是合作关系,那就不可能一方做主。”
“嗯嗯,我记住了,下次如果有什么,我肯定提前跟你说。”小山子认真点头,拳头紧握,显然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底。高东虎一笑,摆手道:“行了,去吧。”
等小山子跑远,小霞有些好奇道:“东哥,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吗?”
谁都看得出,高东虎对小山子的偏爱,而‘兔草’多两篓子少两篓子对他们如今体量并没什么影响,甚至巴不得有更多哪!所以,高东虎这回的‘严苛’就显得毫无道理。
高东虎却看着小山子离去的背影,很有深意道:“喜欢跟溺爱是两码事,他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与脑筋,所以在很多时候能够迎合大人喜好,做出在他这个年纪有些惊世的举措。但也正因此,更需要合适的引导,树立正确的观念,否则,他的路也将比别人更难走。”
小霞似乎懂了些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懂,但有一点她听明白了,东哥这么做是为了小山子好。只是不知道这小家伙能不能体会到这份心意,别因此生了嫌隙才是。
高东虎却无所谓,两世为人,他深知有些‘天才’往往早夭,而让他们早夭的原因也多种多样,其中一样便是没有正确三观。
小山子或许达不到‘天才’级别,但也是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他不希望这孩子未来出现什么偏差。如果小山子真因此和他生了嫌隙,只能说他们爷俩没这缘分,那就桥归桥,路归路好了。
这事只是小插曲,快六点半,眼见没人来,两人便收了摊。小霞捧着账本一脸惊讶道:“今天可以啊,居然收了八斤五两蝎?”原以为会一路下跌,没想到这次不但止跌,数据还有上升,这可抵得上五天前的收蝎量了。
高东虎笑道:“正常,你没发现今天来卖蝎的人变多了吗?应该是前段时间歇息的那些人又重操旧业,人数多了,总量自然会有增加。”
小霞一点就透,之前她还担心数据喋喋不休,现在看来是想多了。主要是在他们这地方没别的营生,除了种地和外出打工外,就只剩下‘捕蝎’这条路。
人们先前多有抱怨,也是因为习惯了最初每天能弄三五两蝎赚十几二十块,一下变成七八块、五六块,自然受不了。可如果一开始有人每天给他们五六七八块,不知多少人抢着干。毕竟外出打工虽然赚得多,但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那苦。
高东虎将挑拣好的蝎子倒入不同养殖坑,简单拾掇一二,便道:“小霞,我去打饭了。”
“好,路上慢点。”
路过‘闫家小院’,他去喊了‘大头’,两人一道骑车往里去。
爷奶家,饭已经好了。老爷子也难得早回了家,正坐在门口抽着旱烟,见了他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东虎,来了。”
“爷,你今天可算是早回了。”高东虎见到老爷子也很开心,天天搁‘羊圈地’待着也不叫事。
老太太撇嘴道:“那老东西是衣服被勾破了,回来让我缝,要搁平时天黑了也不见得回。”
老爷子瞪眼,“别听你奶瞎说,之前老在‘羊圈’待着,是怕小羊出问题。现在好了,养了半拉月,小羊们已经适应了这里环境,接下来,只需每天按时喂食,问题就不大。再养一段时间,就能出去放了。”
高东虎知道老爷子说的是真话,之前他们爷俩就说过这话题。老太太却不屑道:“跟谁稀罕你在家似的,给我大孙子看好羊才是正事……”
高东虎哭笑不得,却也习惯了老两口斗嘴。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奶奶骂人,爷爷耐性还是很好的。
说话的功夫,饭便舀好。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他便和‘大头’往回走。
到家后,小霞已经热好水,晚上吃的是‘肉菜汤’、‘白面条子’,说是‘肉菜汤’,但里面肉是真不少,兔肉被煮的骨肉分离、软烂入味,闻着就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肉香。三人忙活一下午早饿了,很快就围桌而坐,开始大吃特吃起来。
吃过饭后,三人去送饭。高东虎送完小霞回家便直奔‘老窑子湾’,每天饭后去抓兔已经成了他每日必备工作。
到了‘老窑子湾’,天色尚早,很快他就找到昨天下套地方。往前没几步,便听得一阵熟悉叫声,“吱吱”。
这是有货?高东虎喜形于色,循着声音往前,扒开杂草丛,便见前面空地上有只大母兔正奋力挣扎,脖子上铁丝套却越勒越紧,“吱吱”大母兔发现有人,叫的更大声了。奈何,加粗的‘铁丝套’根本逃不掉。
高东虎凑准机会,一个箭步上前,麻袋罩头,很快就控制住了大母兔。剪断其脖子上铁丝套,只见上面只有一道粗浅勒痕,连皮肉都没破。
“不错!”
将兔子收入麻袋,扎紧袋口,不一会儿‘大母兔’便不再挣扎。
将‘装兔子’的麻袋留原地,他便接着往前。
第二只、第三只……等集齐全部‘活套’,他成功抓到了‘两公一母’三只大活兔。
接下来是‘死套’,七中三,跟昨天一样的成果。
当他带着抓获的‘兔子’回家时,‘大头’已经在了,见他回来立马起身迎了上来,“虎子哥,今天收获咋样?”
“跟昨天一样,不过今天抓的活兔是两公一母。”
“又是三只活的?”‘大头’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敬佩不已。很快便主动承接了‘宰杀兔子’任务。
高东虎则将两公一母三只大兔放到单独兔笼子里养着,最近抓的活兔大多伤势不重,只需要去除野性。一些养了两三天的‘野兔’,已经变得没那么有攻击性,而且也能接受投喂,他便将之聚拢到一个笼子里。
等规整差不多,‘大头’那也杀完了三只兔。如今‘大头’杀兔技艺可谓纯熟,基本三五分钟就能搞定一只,妥妥杀兔专业户啊!高东虎帮着清洗兔杂,等忙活完,天也差不多黑了。
简单歇息一二,两人便带着捕蝎工具出发。到了‘乪乪沟’,‘大头’便率先拿了一份工具道:“虎子哥,我先去了。”
“行,注意看着点脚下。”
“嗯嗯!”大头嘴上应着,脚下却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在视野内。
这家伙!高东虎不由摇头,不过他也不担心‘大头’,一者这里没什么危险,再者‘大头’从小也是跑惯了山路,这点路还真不算什么。很快他也带齐捕蝎工具,寻了一个方向去捕蝎。
时间一晃而过,不到一个半小时,他们便抓满了两大桶。这回依旧是‘大头’占了多数,回去的路上,‘大头’道:“虎子哥,俺方才往东走,都快走出‘乪乪沟’了,再往前是一片沙地,没什么蝎子。”
高东虎闻言心头一动,看来‘乪乪沟’蝎子也快抓完了,算算也差不多时间,尤其最近他们回归了以前捕捉量,估摸着再有两三天也差不多了……
一路闲聊,到家还不到十点。两人停好车,就着灯光挑拣蝎子,约莫小半小时,蝎子便已挑拣完毕。高东虎让‘大头’去洗漱,自己则将不同分类的蝎子倒入对应养殖坑。等忙活完,已经十点半,简单洗漱后,他也上炕睡觉。
很快屋内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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