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煤油灯在墙上投下两个摇曳不定的人影。
王昊反手关上门,那“砰”的一声轻响,让苏云的心都跟着咯噔了一下。
屋子里的空间不大,一张土炕,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王昊没坐,就那么懒洋洋地靠在门板上,双手抱在胸前,把本就不宽敞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苏云局促地站在屋子中央,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肥皂味,混着一股强烈的、让她心慌的男人气息。
“王……王顾问,您……您叫我来,是有什么工作要安排吗?”
王昊没回答,只是从桌子底下拖出来一个小马扎,往苏云面前一放。
然后,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两条腿岔开,膝盖几乎要碰到苏云的腿。
这个距离太近了。
近到苏云能看清他脸上细微的绒毛,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戏谑的笑意。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背后就是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
气氛压抑又暧昧。
就在苏云快要憋不住的时候,王昊终于开口了。
他脸上的笑容一收,换上了一副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
“苏云同志,经过我一下午的细致观察,我发现,你这个人思想很有问题啊。”
轰!
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苏云的脑海里炸响。
思想问题!
在这个年代,这四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垮任何人!
她瞬间脸色煞白,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总顾问,我……我哪里做得不对?我……”
她急得语无伦次,她想解释,想辩白,可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难道是自己偷偷观察他的事被上报了?还是自己私藏那本“论文”副本的事暴露了?
王昊看着她那副快要吓哭了的模样,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别紧张嘛。”
他打断了她的话。
“你的问题不在于工作态度,恰恰相反,你的问题就在于,太紧张,太正经,太把工作当回事了。”
苏云愣住了,完全没跟上他的思路。
“这……这也是问题?”
“当然是问题!而且是天大的问题!”
王昊的表情更严肃了。
“我们靠山屯懒人厂,奉行的是什么企业文化?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动嘴绝不动手’!你倒好,一天到晚紧绷着个脸,跟要上战场似的,这严重违背了我们公司的核心价值观!”
他痛心疾首地继续批判。
“不懂得劳逸结合,不懂得享受生活,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科学,这样下去怎么行?身体搞垮了,精神内耗了,还怎么为我们伟大的躺平事业添砖加瓦?”
苏云被这一套套的歪理邪说给彻底砸蒙了。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这个男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王昊看她那副呆头鹅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
他没有回到门边,而是绕到了苏云的身后。
苏云的身体瞬间僵硬,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她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近了自己。
紧接着,一双大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来,新同志,别怕。”
“今天这堂入职培训课,我就亲自给你进行一下‘思想疏通’,教你我们公司的核心功法——咸鱼瘫。”
那温热的手掌透过薄薄的粗布工装传来,让她浑身一颤。
她本能地想要挣扎,肩膀却被那双手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王昊的手指力道适中,不轻不重地按捏着她因为长期伏案工作而僵硬的肩颈。
一股酸麻舒爽的感觉,从接触点迅速蔓延开来,让她紧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放松。
“感觉到了吗?”
王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轻轻吹拂着她的耳廓,带起一阵战栗。
苏云的脖子瞬间红透了。
“这就是‘道’,我们管这个叫张弛有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是偷懒的资本。身体不放松,精神怎么躺平?”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脖颈缓缓下滑,在她脊椎两侧的穴位上轻轻打着圈。
“你看,这就叫阴阳调和。一味地紧绷是阳,那是奋斗逼的搞法。我们追求的是阴,是松弛,是彻底的放松。只有阴阳调和了,你才能领悟到我们躺平哲学的真谛。”
苏云感觉自己要烧起来了。
她整个人都软了,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个男人嘴里说着一套套听不懂的歪理,手上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她无法抗拒。
这是什么入职培训?
这分明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能煎熟鸡蛋。
就在她神志不清,快要彻底瘫软成一滩泥的时候。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昊哥,水烧好了,要洗漱吗?”
是苏婉!
苏云如遭雷击,猛地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她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差点一头撞进王昊怀里。
王昊稳稳地扶了她一下,脸上没有半点被人撞破的慌乱。
他好整以暇地拉开房门。
门口,苏婉端着一个木盆,正用审视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王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婉儿,你来得正好。”
他侧过身,把屋里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苏云完全暴露在苏婉的视线里。
“这位新来的苏云同志,思想有点僵化,不懂得咱们家的规矩。我正给她上课呢。”
他把苏婉拉进屋里,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水盆。
“光我说没用,你进来跟她好好聊聊,给她传授一下,你是怎么当好我这个‘甩手掌柜’的贤内助的。”
“把你的经验倾囊相授,让她尽快融入咱们这个‘除了干活啥都干’的优秀集体嘛。”
王昊几句话,就成功地把一场暧昧的“单独辅导”,轻描淡写地转嫁成了女人之间的思想交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