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见她虽羞涩,却仍能从容应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要我说啊,赵大人能得玉娘这样的娘子,何尝不是他的福气?这般的可人儿,谁家娶了不是添福呢?”
虞夫人也温言出声:“沈夫人这话说得极是。玉娘这般温婉贤淑,持家有道,赵大人方能安心仕途,无后顾之忧啊。”
着香妃色褙子的夫人也跟着掩唇笑:“可不是么?我瞧着赵夫人这般娴静端庄,又生得这般好模样,便是和京中大家女子站一起也是毫不逊色。”
玉娘耳根都染上了红,从容抬首对周遭几位夫人笑笑,眼波盈盈,语气谦逊得体:“夫人们过誉了,妾身愧不敢当。”
沈夫人又拉着玉娘的手,“来,随我再去见几位夫人,都认识认识。”
玉娘笑着应下:“好,有劳沈夫人了!”
沈夫人带着玉娘在衣香鬓影、笑语晏晏的花厅中缓步而行,将她介绍给认识的夫人小姐们,也算露露脸,混过脸熟。
花厅内言笑甚欢之际,一位身着水蓝色比甲、气质干练的管事妈妈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她先是对着花厅众人恭敬行了一礼,随即扬声道:“禀各位夫人、小姐,圣上与皇后娘娘鸾驾亲临府中观礼,现已至前院。奴婢前来,恭请诸位贵客移步前院,准备拜见。”
笑语声一静,众人心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诸位夫人小姐纷纷立即起身,尽力敛去脸上的紧张和激动之情。
帝后亲临,实乃莫大荣宠,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侍立在侧的丫鬟婢女们立刻上前,手脚利落地为主子整理略显松散的鬓发,抚平衣襟上的细微褶皱,理正因久坐而略显凌乱的裙裾。
月盈年纪尚轻,阅历尚浅,乍闻即将面见天颜,心头不由一紧,手上动作也略显忙乱。
玉娘觉察出她在紧张,不着痕迹地轻拍她的手臂,递去安抚的眼神。
月盈触及夫人柔和的目光,心下稍安,连忙定神,学着旁边那些有条不紊的丫鬟的样子,仔仔细细地为夫人理了理衣袖和下摆。
确认全身上下无一丝失礼之处后,玉娘便随着诸位夫人的脚步,在谢家仆妇的引导下,秩序井然地向前院行去。
方才还闲适笑语的花厅,转瞬只剩脚步声和低语声。
玉娘随着人流,沿着青石小径转过回廊,穿过垂花门,刚踏入谢家前院,还未及细看周遭情形,便觉手腕被人轻轻握住。
那触感温厚,带着她所熟悉的、令她无比安心的气息。
她并未惊慌,抬首去看,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正是赵惊弦含笑的眼眸。
他牵着她自然地走了几步,避开逐渐密集的人潮,来到人潮边缘稍显清静的一隅。
前院显然已是宾客云集。
官员士子与珠环翠绕的女眷们汇作一处,衣香鬓影,低声寒暄,场面虽略显嘈杂,却保持着井然有序的礼节,并无过分喧闹。
“如何?”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可还习惯?”
她同样低声回道:“一切都好。沈夫人和虞夫人很是照拂我,诸位夫人也都很是和气。”
赵惊弦见她神色从容,并无半分勉强之色,低语道:“那便好。”
见他的目光暗暗扫过正厅方向,玉娘好奇,也顺着他的视线悄悄望去--
厅内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玄色暗金纹常服的男子,虽装扮极为低调,但那通身的清贵气度与不怒自威的仪态,却让人无法忽视。
另一名身着绛紫锦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恭敬地坐于其下首,正和上首的人说着话。
更令人瞩目的是,是那男子身侧端坐的女子。
仅此模糊一眼,便觉其容光慑人。
一身寻常锦服,简约中透着难言的华贵。当真是霞姿月韵,仪态万方,美得不可方物。
明王坐在女子下首,也在笑着和几人交谈。
厅堂四周,数名佩刀侍卫肃然而立。
不出几息,玉娘便猜到了厅中人的身份,心头一凛,不敢再看,忙移开视线。
一转头,正对上赵惊弦的笑,心下一定,她也对他浅浅一笑,眸光流转间,方才那片刻的紧张已烟消云散。
很快,所有宾客已在谢家仆从的引导下迅速站定,排列齐整。
偌大的前院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后,
以谢府大老爷为首,满院宾客,无论身份尊卑,皆整齐划一地撩袍敛衽,向着正厅中央那光芒汇聚之处,深深叩拜下去。
玉娘随着众人一同俯身,额头触在交叠的手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谢家大老爷扬声高呼,众人也跟着齐声高唱。
三叩首毕,众人屏息静待。
片刻后,众人头顶前方上首传来一道平和不失威严的声音,\"今日谢府佳宴,朕与皇后亦来同乐。众卿不必拘礼,望尽欢而归。\"
紧接着,是一道柔婉而不失庄重的声音,\"本宫与陛下听闻谢府喜事,也想沾沾喜气,特来观礼。今日不必过分拘谨,喜宴之上,自在些便好。\"
这男声女声听着温和,却自有一股天家威仪蕴含其中。
众齐声应道:\"谢陛下、娘娘恩典!\"
声音整齐划一,在庭院中回荡。
说完,众人起身,谢家二夫人和二老爷领着众宾客退离正厅附近。
满府宾客皆留在前院观礼,并未返回竹苑与花厅。
只是男女有别,男宾们仍聚在前院,女眷们则被引至相连的偏厅,透过疏落有致的花墙上的细纱,恰好能将院中情形瞧个大概。
玉娘随着诸位夫人步入偏厅,但见此处早已布置妥当。
锦垫铺就的小墩排列齐整,桌上置着新沏的香茗并八色果点。
她和虞夫人、徐夫人、徐小姐刚好坐在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正可见院中景象。
偏厅内夫人们低声细语,注意力却都凝在正厅方向。
虽也在说笑,可到底不如在花厅时放松,一个个都有些神情郑重,言谈举止间也多了几分拘谨。
正说话间,喧天的鼓乐声传进偏厅,由远及近,一个仆从稳步走到偏厅外,躬身禀报:\"接亲队伍到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