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进得店来、不舍得买一身成衣的客人,若见了这些别致有趣的荷包裙带,实在心喜,多半也愿意花几十文买上一两件。
而那些本就舍得花钱置办成衣的客人,既已出手阔绰,若再见有搭配相宜的小物件,多半也乐于顺手购入,使装束更臻完美。
她早已同符娘子说好--
若有客人试了衣裳,需铺子里帮忙修改尺寸,裁下来的那些碎布头,若客人无意带走,便可顺势赠其一朵做工精巧、约值二十文的绢花,既全了人情,也不浪费料子。
若客人恰好看中了店中陈列的荷包、裙带等物,亦可提议用相应的银钱补足差价换购。
如此,可谓两全其美。
一连两日,玉娘潜心于书房之中,新绘得一张衣裳图稿、三张裙带图稿并两张荷包图样。
她暂将针线活计放下,眼下缝制之事先由柳映华与赵攸操持。
这两个多月来,柳映华缝制出五身衣裳、十条裙带并十二个荷包。
荷包做工不算复杂,玉娘按每个十五文与她结算。
裙带绣花繁复,要求精细,便算二十二文一条。
加之衣裳工钱,上月底,玉娘给她结了九百六十文钱。
柳映华拿到银钱时,喜不自胜,每日只在赵家做上两个时辰,便得这许多进项,于她而言实是意外之喜。
自此她更是干劲十足,有时早上也来赵家坐上小半个时辰,玉娘自是欢迎。
这个月不过十数日,她便又新完成两身衣裳、一条裙带。
赵攸亦不遑多让,她做起针线来心无旁骛,一日至少埋头三个时辰。
若非玉娘时常让小鲤拉她去院中踢毽子,或劝她去李大爷家串门散心,只怕她一连做上四五个时辰也不觉累。
李大爷家的孙女性子活泼,与赵攸颇能说得来,赵攸常去她家串门。
玉娘给柳映华发了工钱,自然也不能因为赵攸是自家人,就亏待了她去。
知道直接给小姑子钱太过见外,而且小姑子也不会收,便特意买了一支赤金点翠的花形步摇赠她。
自铺子开张,赵母也开始给她们帮忙。
她虽年事已高,目力不比从前,精细针线已做不来,便让赵攸一次描出许多裙带形状的布条,她依样裁剪。
这般下来,多多少少也能让她们省事一些。
柳映华的婆婆和大嫂虽对她日日半晌不见人影颇有微词,但家中洗衣做饭等活计她也未曾落下,她们也不好明面说道,只得由她去了。
铺子开张第三日,午后,阳光煦暖。
玉娘带上两个孩子和赵攸,将半月来她们做出的四身新衣,以及荷包、头花、裙带等配饰细心包好,由虎子驾着马车送她们去华章坊。
从后院小门入了铺,玉娘让赵攸和虎子带着两个孩子先在院中歇息,自己轻步走向通往前店的门帘。
才至帘边,便听得里头有客人在挑选衣裳。
玉娘隐在帘后静听,并未出声扰攘。
符韶容正耐心讲解着两身衣裙的上身效果,见客人目光屡屡流连于那身黛色衣裙,显是极为中意,却仍犹豫不决,心知她是觉得价高了,便不着痕迹地转而引她看起一旁的裙带,拿起一条与她身上衣衫极为相配的,在她腰间比划,细说如何点缀、如何增色。
客人果然心动,终是买下了那条裙带。
等客人离开,玉娘这才掀帘走出。
符韶容正整理方才翻动的裙带,听到声音赶紧回头,见是东家,展颜笑道:“夫人今日过来了!”
边说边走向柜台,“这三日的账目我已记妥,请您过目。”
玉娘含笑点头,接过账册,道:“我到院中细看,不扰你招呼生意。”
院中,赵攸正与虎子闲话,小鲤和团团则好奇地打量这方狭小的院子。
玉娘在赵攸身边坐下,打开手里的账册,不由惊喜--
开张不过三日,竟已售出五身衣裳,符韶容特在一旁注明三身皆是窄袖样式。
裙带售出八条,荷包只两个,时人惯于自制荷包,卖得少也实属正常。
三日总计,竟有十三两六钱进项。
既知窄袖衣好卖,玉娘打算这几日多绘些窄袖图样,对襟、交领的样式都画上一些。
她收好账册,见天色尚早,便与赵攸带上两个孩子,在附近走走,瞧瞧左近铺面的生意如何,虎子跟在她们身后。
到了酉时初,几人回到铺子。
这个时辰,几乎不会有什么生意了,玉娘让符韶容提前些关铺子。
符韶容将玉娘新带来的衣裳熨烫平整、悬挂整齐,荷包、头花与裙带亦归类摆放妥当。
玉娘离开铺子前,符韶容向玉娘提议:“夫人,眼下天气转暖,恐有老鼠来铺子里啃坏这些衣裳布料。不如在这门帘处安一扇严实木门,再备些马钱子防鼠,可省却日后烦扰。”
玉娘深觉有理,点头应道:“我这几天便寻木匠来安门。”
虎子驾着马车,载着几人离开了霓裳集里,去接赵惊弦下值。到了往常等候的老位置,笔山笑着同虎子打招呼。
和他打过招呼后,虎子说玉娘也来了,笔山赶忙朝着马车垂落的帘子拱手行礼:“赵夫人安好!”
玉娘在车内听见了,撩起帘子,笑着朝他点头示意。
不多时,赵惊弦下值出来,一如既往地大步走向马车,却惊喜地发现妻儿和妹妹竟都在车里。
“今日怎么都来了?”他笑问,眉眼间满是悦色,随即跨步上车,紧挨着玉娘坐下。
玉娘侧首望他,温声道:“去铺子里看了看,就一道过来接你。”
虽说是顺路,赵惊弦心中仍漾开一片暖意,这是玉娘第一次来接他下值。
夜色渐浓。
玉娘与赵惊弦并肩躺在榻上低声说话。
“铺子这三日,有十三两六钱的进项。”她唇角含笑,眼中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欣喜。
赵惊弦见她眼中似藏着星子,眼底也漾开笑意:“那可是开门红,值得好好庆贺。”
他边说,边捏着她胳膊上的软肉,软乎乎的,很舒服。
“你心思细,眼光又准,”他语气笃定,“往后定然会越做越顺。”
玉娘浅笑:“但愿如此。这才刚起步,往后还需更用心才是。”
“会越来越兴旺的。”赵惊弦鼓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