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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鞍马镫示意图)

公输落掀开帷布,扶稣上前细看,顿时面露惊色。

车厢内,马鞍、马镫、马蹄铁整齐排列。

扶稣望向后方车辆,肃然起敬:“先生,这岂止一套?足有上百套!”

“老夫说过,莫要小觑大秦军械司。正巧前日熔铸六国缴获兵器,顺势铸成这些。”

“竟这般凑巧?看来天助我也!”

扶稣取过两枚马蹄铁比对,发现形制几乎完全相同。

“先生,这些都是手工铸造吧?如何保证如此精准?还有我军弩箭的铜镞......”

“手艺只是其次,关键在模具。唯有用模具,方能量产。”

“军械司已用上模具了?”

“自然!若无模具批量铸造,靠手工如何供应大军所需?”

“短短十余年,秦军消耗的兵器堪称海量!马镫与蹄铁确是创举,但马鞍本就存在,只是欠缺这处凸起。”

“这凸起正好供骑手抓握,辅以马镫,将士冲锋时更能借力。先生果然了得,是扶稣小觑军械司了!”

扶稣颔首,有此利器,大秦铁骑必如虎添翼。

“公子既已见识军械司本领,可否为老夫解惑了?”

扶稣微笑着抬手示意:\"公输先生请入座。秋,去准备些酒菜来。\"

两人在精巧的凉亭落座后,扶稣直奔主题:\"先生,我大秦军械司的铁器锻造进度如何?\"

公输落叹息道:\"进展缓慢。铁器锻造之法摸索数十年,至今仍无重大突破。\"

\"那铜器铸造呢?\"

\"铜器工艺已臻成熟。加热至熔融后加入适量锡,便可铸造兵器礼器。\"公输落解释道,\"锡的比例至关重要,过少则质地太软,过多则容易断裂。\"

扶稣恍然大悟:\"原来青铜器形制短小,竟是这个缘故。\"

\"铜锡合金呈金黄色,价廉物美,故常用于礼器制作。\"公输落补充道。

\"铁器冶炼原理应与铜器相似,只是配料与温度要求不同?\"

公输落苦笑:\"公子所言虽是,但实际操作困难重重。所需配料与熔炼温度至今未能掌握,全凭经验尝试。\"

\"如此说来,军械司的炼铁成效纯属偶然?\"

\"正是!成功率太低,完全跟不上军需消耗。\"公输落面露忧色,\"眼见利器难成,实在令人扼腕。\"

扶稣沉思片刻:\"敢问先生,目前采用的炼铁方法是?\"

\"竖炉炼铁。此法已广为流传。\"公输落答道。

听到\"竖炉\"二字,扶稣眼前一亮。此法与现代高炉炼铁原理相通:上部装填矿石辅料,下部鼓风加热。燃烧产生的一氧化碳与炉料形成逆向流动,既传递热量又完成还原反应。炉料自上而下逐渐熔化,整个冶炼过程持续进行。

与我大秦如今的炼铁之法相比,虽器物简陋,却也堪用。最要紧的差别在于,现今炼铁皆以焦炭为热源,兼作一氧化碳之供。倘若我大秦能用上焦炭,那炼铁的成效,可不是噌噌往上窜么!

思及此处,扶稣又忍不住往自己脸上扇了一掌。焦炭二字说来轻巧,可眼下在我大秦疆域内,煤炭虽不少见,焦炭却谈何容易。

要知道,焦炭须得将煤炭置于隔绝空气的高温下,先干燥分解,再凝固结块而成。此道工序,便是所谓干馏之法,亦称为高温炼焦。可叹我大秦目下的技艺,实在难以做到隔绝空气,既如此,焦炭自然也无从炼起。

此乃技艺之困局啊!纵有千般设想,亦难弥补这般的不足。

公输落见扶稣时而蹙眉,时而自掴,显是陷入深思,便也不便打扰。

既无焦炭可用,唯有退求其次,改以煤炭代之。即便如此,炼铁之效亦能提升数倍,于我大秦如今之冶铁术,已是莫大的突破了。况且,倘若此时便用上煤炭,对日后 的制造,亦有极大的助益。

说不定,那些大凶之器也有望现世。

念及此,扶稣向公输落询道:\"先生,军械司既常开掘铁矿、铜矿,不知可曾采得些乌黑的矿石?\"

\"乌黑的矿石?公子说的可是石炭?\"

\"石炭?正是此物!\"

\"石炭!\"

\"说来也怪,此物置于火上,竟能自行燃烧!\"公输落道。

\"既能燃烧,何不用于炼铁?\"

\"炼铁?这自个儿能烧着的东西竟能拿来炼铁?\"公输落面露讶异。

这石炭便是煤。战国时已有关于煤的记载,至西汉时,煤更已成为冶铁的主要燃料。但眼下扶稣不确定大秦是否已大规模用煤。看公输落的反应,他们虽已发现煤,却尚未广泛应用到炼铁之中。

煤的热力远胜木炭等物,若能用于 生产,必是大有裨益。

扶稣便向公输落细细讲解石炭的用途与好处,以及炼铜、炼铁各自所需的温度,炼铁所需之物事,及煤炭的用法。

\"公输先生,若将此石炭置于高温密闭之处炙烤,便能化为更佳的燃料,用于炼铁必当事半功倍。倘能制出那等物件,莫说是铁,恐怕更厉害的凶器也会现世,叫人难以置信呢!\"

公输落尚在消化扶稣所言,见他神往之态,不禁笑道:\"瞧公子这般向往,老朽都要疑心公子当真见过那些匪夷所思的凶器了!哈哈!\"

\"公输先生,或许有一日它会现世,虽未必在你我之世,但后世必定会有!此等兵器若出,必可护我华夏安宁!\"

\"承公子吉言。听公子这一席话,老朽受益良多,于炼铁一道,必能大有所为!\"

\"若能成事,新炼出之铁,可否先用于打造骑军兵器?\"扶稣问道。

手握三样珍宝后,若能让骑兵全数换上铁制兵器,真可谓锦上添花。

\"哈哈哈,公子现在就盘算这事,老朽可不敢打包票!军械司虽有些自主之权,终归要遵王命行事。王上指定打造什么,咱们就得造什么!再说如今丞相与国尉共管军械司,老朽头上压着两座大山呢!不过......\"公输落捋着胡须笑道:\"在规定军械之外,公子若有特殊需求,老朽定当全力满足。毕竟公子今日带来的惊喜,着实解了军械司多年困扰啊!\"

\"能帮上军械司就好,也算物尽其用。\"扶稣含笑应道。

清秋领着侍女们第三次呈上酒食时,公输落突然起身行礼:\"谢过长夫人盛情款待!\"

这突如其来的礼节让清秋怔住——方才这老人还唤她\"小丫头\"呢。她疑惑地望向扶稣,见对方微微颔首,连忙回礼:\"先生客气了,待客之道本该如此。\"

\"公子好福气啊!\"公输落赞叹道。

扶稣笑着接话:\"我这长公子府全赖清秋打理,我整日只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话音刚落就收到清秋一记眼刀。

\"二位已畅谈近两个时辰了。\"清秋提醒道,\"腿不酸么?\"

\"竟这般久了?\"扶稣讶然。

\"妾身都来添三次酒了,见你们谈得投机便未打扰。\"

公输落闻言起身:\"与公子相谈甚欢,竟忘了时辰!老朽还得入宫面圣,这就告辞。\"

\"这般匆忙?\"

\"难得来咸阳,面见王上乃头等大事。\"公输落说着就要离去。

\"先生且慢!\"扶稣急忙唤住,\"秋儿,速去书房取案头那卷布帛来。\"待清秋离去,他又道:\"方才听先生高见,忽觉此物或可打造。虽比不上铁制兵器,或许能解步兵燃眉之急。\"

\"又是利器?\"

\"算是步兵装备。当下秦弩威力虽巨,却装填迟缓。\"

公输落点头道:\"故此才以兵力弥补。万人齐射时,纵有迟滞亦无碍大局。\"

\"此法在中原战场确有效用。但百越之地山林密布,大军难以展开。\"扶稣皱眉道,\"先生可曾去过?那地形最利小股游击,却处处制约我军阵型。\"

\"年少时曾游历百越。\"公输落神色凝重起来,\"越人虽持简陋兵器,却仗着地形之利骁勇异常。密林之中,我军 威力十不存一啊。\"

百越之战

“看王上的打算,待南方大军整顿完毕,必然挥师南下,百越之地,终将成为我大秦疆土!”公输落沉声道。

“先生所言极是,百越地势险恶,若我军不加以应对,征伐之战必将损失惨重!”扶稣神色凝重,“一旦战事受挫,大军深陷南方泥沼,于我大秦国力,将是难以估量的消耗!”

“大军难以展开阵型,我秦军的 威力便削弱大半,无法形成密集箭阵,优势尽失,只能与越人近身厮杀。而百越之地又是越人故乡,他们必定拼死抵抗!所幸越人各自为战,若他们团结一致,我军想要攻取,更是难如登天!”

“哦?”公输落微微诧异,“公子竟已对百越战场如此了解?既然能指出这些弊端,想必已有化解之策了吧?”

“略有些浅见,想请先生指教,看看是否可行!”

“既然如此,老夫倒有几分期待了!”

……

“此物,若依我之构想,或可适用于百越战场!现今我秦军的 皆是单发,同一时间射出的箭矢有限,必须依赖士卒数量弥补,方能形成箭雨。然而在山地作战中,这根本行不通!”

“ 只能单发,故需以人数弥补,但我另有一念——能否对 稍加改良,使其可以 ?如此,短时间内,一名弩兵原本仅能射出一箭,但改良后,则可 数箭,同样能形成箭阵之威!”

“如此一来,我秦军 的优势便不致丧失!”扶稣神采飞扬。

“改良弩机,使其能够 ,莫非如床弩一般,一次上弦多箭?公子,这恐怕难以实现!”公输落思索道。

“非也,先生,我指的是士卒手持的普通弩机!只需改装,使其可一次装填数箭,依次发射!”

“一次装填多箭?”公输落仍感困惑。秦军 构造简单,仅靠青铜扳机运作,一弩一箭,若要同时填装多箭,实在难以想象!

然而,空口无凭,扶稣亦觉难以解释。

此时,清秋匆匆赶来,手中捧着一卷布帛。

“公子,可是此物?”她将布帛递上。

扶稣迅速展开,露出其中绘制的图样——竟是一幅弩机分解图!

赫然正是……诸葛连弩!

大秦军械司内,公输落望着展开的图纸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世上竟有如此精巧的弩机?\"

\"先生请看,这弩身上方设有箭匣,可同时装入多支弩箭。每次拉动机括,箭匣中的箭矢便会自动上弦,连续发射犹如行云流水。\"扶稣指着图纸上的构造详细讲解,\"有了此物,即使小股秦军也能在短时间内形成密集箭雨,对敌造成极大 。\"

公输落越看越心惊,以他数十年的造械经验,配合如此详尽的图纸,此物问世指日可待。若能装备军中,不仅可大幅提升秦军战力,对征伐百越更是如虎添翼。

\"公子,此弩可有名号?莫非又是公子独创?\"公输落难掩好奇。自先前见识过骑军三宝和冶铁新法后,他已不敢小觑这位年轻公子的才智,但眼前这精巧的连弩若是出自其手,简直堪称鬼斧神工。

扶稣闻言笑道:\"先生过誉了。此物名为诸葛连弩,是一位诸葛先生改进的杰作。这图纸我也是偶然得之,就记了下来。\"他在心中暗忖:诸葛先生,借你名号一用,但连弩之功定当流传后世。

\"诸葛先生?\"公输落皱眉思索,却怎么也想不起机关术中有这号人物,\"能造出如此利器,怎会默默无闻?公子若遇此人,定要举荐给大王才是。\"

扶稣脸色微红:\"这位先生性情淡泊,恐怕不喜朝堂约束。\"心中却想:若能请到他,拜为丞相都使得,可惜还要等上几百年。

公输落叹道:\"高士往往如此。公子放心,老夫这就赶回军械司着手研制,定将这图纸化为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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