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章 死线下的心跳与沉默契约
“归零了！彻底归零了！脑干反射消失！瞳孔扩散！”老陈带着哭腔的嘶吼从急救舱频道炸开，像一根冰锥刺进主控中心每个人的耳朵。
屏幕一角，代表苏晴生命体征的窗口里，那条线平得让人心慌，所有参数一片死寂的灰白。
“妈的！妈的！”耿炎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眼睛赤红，“钥匙刚找到，人没了？！这他妈算什么买卖？！”
赤红炎脸色铁青，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出了残影，调取所有急救舱数据流，试图找出任何一丝误判的可能，但冰冷的数据残酷地宣告着同一个结果。
只有林燊燊。
他没动，也没看苏晴的监控窗口。他的目光死死锁在主屏幕上——那台深入实验室的深潜器机械臂，正缓缓探向木盒中那张微微发黄的纸。
仿佛苏晴的生死，与那张纸相比，轻如尘埃。
机械指尖小心翼翼地拈起纸张的一角，缓缓展开。
高清摄像头聚焦。
纸张上，没有复杂的公式，没有冗长的条款。
只有寥寥几行字，是用一种早已停产的老式针式打印机打出来的，墨迹有些暗淡，但清晰可辨：
【抵押物确认书】
标的物：林燊燊（生物基因序列标识：Shen-Shen-01）
抵押权人：螺旋生物科技（清算代表：司徒烬）
债务条款：依据《燊燊盆地开发合同》补充协议第7条第3款（基因复利条款）
执行条件：抵押权人确认抵押物价值归零或失控时，有权回收并处置全部关联资产（含燊燊农场及地表、地下一切附属物）
备注：本确认书经生物基因密钥同步签署，即具法律效力。
落款处，没有签名。
只有一个清晰的、暗红色的——婴儿脚印印痕。脚印旁的基因序列片段，与林燊燊之前在农场数据库深层看到过的、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原始记录，完全一致。
空气仿佛凝固了。
“抵…抵押物…是你？！”赤红炎猛地抬头，看向林燊燊，镜片后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你父母…他们把你…”他甚至无法说出那个词。
“放他娘的狗屁！”耿炎怒吼，“拿活人，拿自己亲儿子当抵押物？！这狗屁合同老子不认！”
“生物基因密钥同步签署…”林枫冰冷的电子音响起，【经比对，婴儿脚印基因信息与林燊燊先生匹配度100%。法律上，该确认书有效。】
有效。
两个字像两座山，压了下来。
所以司徒烬说的“债主上门”，不只是那十八亿，不只是土地。最终极的抵押品，是他林燊燊自己。他才是那份合同里，最早被签下去的名字，用他还裹在襁褓里的脚丫。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滴…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电子音，突兀地响起。
不是来自实验室，也不是来自主控台。
来自急救舱的监护仪。
屏幕上，那条笔直的死亡线，极其诡异地、向上拱起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尖峰！幅度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动了！
老陈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嗬嗬了两声，猛地扑到仪器前，眼睛瞪得溜圆：“脑…脑干信号…又…又有了？！0.1微伏？！不…不对…这波形…这他妈是…”
那波形极其古怪，不是正常的心跳或脑电复苏，更像是一种…极其规律的、冰冷的机械脉冲！一下，又一下，稳定得令人发指。
与此同时，实验室深潜器传回的画面，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那张展开的抵押确认书，纸张本身没有任何变化。
但那张放着纸张的金属实验桌桌面，在纸张被拿起后，暴露出的区域，突然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发光的纹路！
那纹路迅速蔓延，清晰起来——是一个复杂的、将整个桌面都覆盖在内的双螺旋结构图，而在双螺旋的中央，有一个明显的、凹下去的痕迹。
那痕迹的形状…大小…
林燊燊的左手猛地握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那形状，分明就是一个婴儿的脚印！
“燊哥！”耿炎也看到了，声音发颤。
“林枫！”林燊燊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比对苏晴此刻的脑干波形，和之前孢子集群吞噬司徒烬机甲能量时的波动特征！”
【比对中…相似度99.97%。】林枫几乎瞬间给出了答案，“当前波形为高度复刻模拟信号，非自主生命活动。”
是孢子！是那些潜伏在苏晴体内的孢子，在她生命体征彻底消失的瞬间，接管了她最后的生理机能，模拟出了最低限度的、类似生命活动的信号！它们把这具身体，当成了一个信号放大器，一个…生物天线！
它们在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向谁传递信息？
答案显而易见。
林燊燊的左手指向屏幕上那个婴儿脚印的凹痕。
“把‘钥匙’放回去。”他命令道。
控制深潜器的机械臂，缓缓地将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纸，重新放回了金属桌面上，正好覆盖了那个脚印凹痕。
就在纸张完全覆盖凹痕的瞬间——
嗡！
一股低沉的能量嗡鸣声，仿佛从湖底深处传来，透过水体，甚至隐约传到了主控中心。
实验室桌面上的双螺旋纹路猛地亮起！光芒透过纸张，将其上的文字映照得有些诡异。
同时，急救舱里，苏晴监护仪上那规律的、冰冷的脉冲信号，频率猛地加快了一倍！但波形依旧稳定得不像活物。
【检测到强生物信号广播！源点：实验室桌面！信号内容：重复编码‘抵押物状态：存活（伪）。权限维持。’】林枫的警报声响起。
“它在骗…”赤红炎瞬间明白了，“用苏小姐的身体做幌子，欺骗实验室的认证系统，维持‘抵押物’未失效的状态？！”
只有这样，那份可怕的抵押合同才不会因为“抵押物价值归零”而立刻被触发全面执行！螺旋科技留下的后手，暂时被卡住了！
但能骗多久？
所有人看向林燊燊。
林燊燊看着屏幕上那张被光芒映照的纸，又看向急救舱里靠着孢子模拟信号维持着“存活”假象的苏晴。
他才是那个真正的抵押物，而她现在成了他骗局的挡箭牌。
他缓缓抬起左手，不是去操作控制台，而是伸向自己战术服的内衬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很小、很旧的绒布袋子，上面甚至沾着点干涸的泥巴。
他解开绳子，从里面倒出的，不是种子，也不是什么高科技芯片。
那是一小撮…已经干枯、发黑、甚至有些碎裂的…脐带残段。用一根红绳仔细地捆着。
母亲当年默默收起来，塞进他襁褓里的。他说不上为什么一直留着，或许只是习惯了。
他看着这截干枯的脐带，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婴儿脚印的凹痕。
然后，他对着通讯器，声音平静得可怕，下达了新的指令：
“耿炎，准备最高强度铅封运输箱。”
“赤红炎，起草一份协议，内容：燊燊农场以‘无害化处理特殊有机废料’名义，免费接收并处置灵炎镇‘百草堂’钱老板库房内所有‘老旧废弃设备’，即刻执行，让他签。”
“林枫，锁定刚才那个婴儿脚印凹痕的生物能量频率特征。从现在起，这就是农场最高优先级防御识别信号之一。任何试图匹配该频率的外部信号，视为最优先级入侵，用‘防风’塔给我实施最强电磁干扰，别管会不会烧了隔壁镇的电视机。”
最后，他看向实验室画面。
“机械臂，把那张纸，给我揭起来一角。只要一角就行。”
机械臂依言而动，小心地掀起了纸张的一角，露出了下面那个脚印凹痕的一部分。
“对准凹痕，喷射…‘强效有机酸解剂’残留液。”林燊燊的声音冷硬如铁。
嗤——
一股墨绿色的、强酸性的液体从机械臂预留的采样口喷出，精准地浇在那脚印凹痕上！
刺鼻的白烟冒起！桌面光芒剧烈闪烁，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对生物密钥载体的恶意破坏！抵押合同执行风险等级提升！】林枫的警报响起。
林燊燊不为所动。
“现在，”他看着那被腐蚀的凹痕，对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也像是对着所有窥伺者，一字一句地说道，“钥匙孔坏了。”
“想收债？”
“带着能匹配这烂坑的‘脚’来。”
“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