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章 粪海狂涛与静默密钥
“操！门开了，树疯了，苏丫头成钥匙扣了！现在咋整？！”耿炎的破锣嗓子在主控频道里炸开，背景是孢子巨树根须绞磨装甲板的“嘎吱”怪响，听得人牙酸。
主控中心巨幕分屏，左边是晴湖底部那个冒着阴风的合金破洞，右边是孢子巨树挥舞着触手般的根须追着荣铮的装甲车队砸，中间小窗口是急救舱里彻底没了声息、像个被玩坏人偶的苏晴。
赤红炎裂开的金丝眼镜后，目光死死锁在湖底洞口：“实验室内部结构扫描…失效！强干扰源，疑似残留生物加密场。”他语速快得像报菜名，“直接进入风险未知，建议先投放…”
“投个屁！”林燊燊嘶哑的声音切进来，他焦炭似的右臂无力耷拉着，左手却快得像残影，在控制台上猛敲，“‘清道夫’3型，编号7到12，全给我怼进去！探测模块拆了，换装高爆粪肥浓缩块！”
“啥玩意儿？！”耿炎差点把通讯器吃了，“老子改装的高爆粪弹是给司徒烬那孙子‘施肥’用的！你他妈要扔进你爹妈老窝？！”
“施肥？现在是通厕所！”林燊燊左手一拍回车键。
指令发出！
湖边待命的六台圆桶形“清道夫”机器人，顶盖“噗”地弹开，露出里面压缩到极致、还在微微冒热气的墨绿色粪块。机器人们履带狂转，排着队，义无反顾地冲下湖岸，“噗通噗通”扎进水里，朝着湖底那个幽深的洞口潜去。
“林燊燊！实验室里可能有…”荣铮的咆哮夹杂着炮弹爆炸声从桥头传来。
“有债主藏的屎，那就一起炸了。”林燊燊打断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左手又调出农场气象控制界面，“林枫，计算最快速度，把b-7区上空那坨孢子云，给我用高压气流吹到晴湖上空下雨！”
【计算中…需动用全部三台‘防风’级大气调节塔，功率超载300%，预计使用寿命缩短90%】林枫的电子音毫无波澜。
“用！炸了就当听响！”林燊燊手指重重落下。
呜——！
农场边缘，三座高塔发出巨兽苏醒般的嗡鸣，塔顶螺旋桨叶疯狂旋转，搅动气流，形成肉眼可见的涡旋。天空中，那层淡金色的孢子薄雾被强行拉扯、汇聚，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攥住，朝着晴湖方向压去！
“疯了…全他妈疯了…”耿炎看着屏幕上传回的“清道夫”水下视角——最前面一台已经钻进了实验室洞口，摄像头瞬间被黑暗吞噬，只有传感器传回粪块受压的“吱嘎”声。
洞内。
黑暗，绝对的黑暗。只有“清道夫”头灯惨白的光柱，切割出前方狭窄的甬道。墙壁是某种光滑的合金，沾着一层粘腻的、半透明的生物膜，还在微微搏动。
【检测到高浓度生物活性残留…空气成分：氮78%，氧21%，甲烷0.5%，硫化氢0.3%，未知有机挥发物…】第一台“清道夫”的传感器传回最后数据。
然后——
轰！！！
沉闷的爆炸声即使透过湖水也清晰可闻！湖面猛地鼓起一个巨大的气泡，又轰然炸开，墨绿色的粪汁混着被炸碎的生物膜组织喷起十几米高！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六声闷响，一声比一声深，一声比一声沉。湖底那个洞口猛地向外喷涌出浑浊的、带着强烈氨臭和腐败气息的污水！
几乎同时，天空中被强行驱赶过来的孢子云，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豆大的、带着淡金色晕的“孢子雨”噼里啪啦砸落下来，混着湖里翻腾的粪污，整个晴湖区域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冒泡的、色彩诡异的…化粪池！
“呕…”哪怕隔着屏幕和防毒面具，主控中心里的人都感觉喉咙眼发紧。
但这混合了高爆粪肥、孢子雨、实验室内部未知有机物的“鸡尾酒”，却产生了诡异的效果。
湖底洞口不再喷涌污物，反而开始倒吸湖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被炸烂的生物膜残骸和…一截银白色的、类似数据接口的金属管！
而那座正在桥头发疯的孢子巨树，像是被这恶臭熏到了一样，所有挥舞的根须猛地一僵，表面的金属瘤光芒急速闪烁，变得极不稳定。缠着最后一辆装甲车的根须甚至微微松脱。
“有效？！粪弹能克制这鬼东西？”赤红炎难以置信地推眼镜。
“克制？”林燊燊盯着屏幕上那截露出的数据接口，焦黑的右手无意识抽搐了一下，“是它挑食。”
他左手飞快操作，控制一台之前负责清理湖面漂浮物的无人艇，加装机械臂，朝着那截数据接口小心探去。
“将军！”荣铮的副官突然在加密频道惊叫，“树…树根缩了！”
只见那孢子巨树庞大的根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桥头淤泥里往回缩，仿佛下面有什么让它极度厌恶的东西。连带那些疯长的作物也停止了扩张，叶片蜷缩，像是被抽走了活力。
危机似乎…暂时缓解了？
但主控屏幕上，代表苏晴生命指标的窗口，所有数据再次跌穿底线，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只有脑干区域，还有一个微弱的、固执的光点，在以0.1赫兹的频率闪烁，像风中残烛。
老陈绝望的声音从急救舱传来：“不行了…孢子活性暴跌，但她的身体机能也…彻底崩溃了！就像…就像钥匙拧断了锁还没打开！”
林燊燊沉默着，走到主控台角落。那里扔着一个沾满泥污的帆布包，是之前从翻倒的全地形车里扒出来的。他用还能动的左手，从包里掏出一个军用水壶，拧开，里面不是水，而是混着泥土和辐射尘的干涸颗粒。
他走到苏晴的实时监控画面前，看着那张惨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
然后，他举起水壶，将里面那些脏污的颗粒，缓缓倒在控制台一个闲置的样本分析皿里。动作慢得像举行某种仪式。
“燊哥…这…”耿炎嗓子发干。赤红炎也皱紧眉头。
林燊燊没理他们，左手食指在那些颗粒里慢慢碾磨，像是在感受粗糙的质感。泥土、细沙、还有…几粒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晶屑，是他之前无意中从焦土里收集的。
他想起母亲总说，最好的肥料，有时就藏在最板结的土块下面，得用手去捏，用心去感觉。
“林枫，”他声音低哑，“接入那截接口，用最低频脉冲信号，尝试读取。协议…用二十年前‘家园建设者’老式农用机械的通用自检协议。”
【协议过于古老，匹配成功率低于0.0001%】林枫回应。
“试。”林燊燊命令道，碾磨着颗粒的手指停下。
无人艇的机械臂小心地对接上了湖底那截银白色接口。
一秒，两秒…巨幕上只有杂乱无章的噪声波形。
就在所有人以为失败时——
滴。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噪声波形突然稳定了一瞬，跳出一个极其简朴的、像素风格的绿色对话框窗口，像是上世纪的老旧电脑界面：
【自检请求确认。请输入管理员密钥（物理接口）。】
下面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光标。
“密钥？啥密钥？司徒烬那碎成渣的心脏？”耿炎懵了。
林燊燊却缓缓抬起左手，将那个盛着混合颗粒的分析皿，推到了控制台一个不起眼的、平时用来扫描土壤样本的激光探头下。
“扫描。最高精度。”他说。
赤红炎猛地看向他：“林董！那只是泥土！”
激光亮起，缓缓扫过那些微不足道的颗粒。
屏幕上，分析数据疯狂跳动，最终定格——成分：二氧化硅，氧化铝，有机质（微量），辐射尘…以及，几种无法识别的、结构极其稳定的金属氧化物晶体，排列方式呈现奇特的…非自然几何对称。
【扫描完成。数据流生成中…】林枫的电子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生成的，是一段杂乱无章、看似毫无意义的二进制代码流。
林燊燊看着那段代码，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左手在键盘上，敲下了母亲很多年前，在他第一次成功种出萝卜时，笑着揉他头发说的那句话的拼音首字母缩写，那也是父亲电脑的开机密码——一个简单到近乎幼稚的词语。
“tian cai di bao”（天才地宝）。
回车。
代码流被发送。
嗡…
湖底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低鸣。
那截银白色的数据接口，突然亮起一圈柔和的蓝光。
古老的绿色对话框界面变化，出现一行新的文字：
【物理密钥验证通过（残留生物信息匹配）。权限等级：临时访客。欢迎回来，孩子。】
伴随着这行字，急救舱里，监护仪上那条几乎笔直的线，代表苏晴脑干活动的那个微弱光点，猛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0.1赫兹变成了0.5赫兹！
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濒死的频率。
老陈倒吸一口凉气：“见鬼了…稳住了？！这他妈是啥？电子观音菩萨显灵了？！”
林燊燊没说话，只是看着屏幕上“临时访客”那几个字，左手慢慢攥紧，分析皿里的颗粒被他捏得“沙沙”作响。
父母的实验室，用最原始的泥土信息片段和一句玩笑话当钥匙。
而门后等着他的，显然不是热烈的欢迎。
是债主，是真相，还是一个更大、更深的坑？
他焦黑的右臂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提醒着他代价从未消失。
“清理通道。”他松开手，任由碎末从指缝滑落，声音冷得像冰，“准备潜水器。我下去。”
“啥？！你下去？！”耿炎和赤红炎同时吼出来。
“不然呢？”林燊燊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苏晴苍白的脸上，“债主埋的雷，得自己挖。断了钥匙…就得赔上整个人。”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实验室入口。
“现在，该进去看看账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