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墙外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
小王立刻挥手:“下一个!”
抱着轮胎碎片的壮汉紧随其后。他将轮胎碎片垫在胸口,趴在塑料布上,挪动时格外小心。
就在他即将翻过墙头时,身下的塑料布突然被一根翘起的钢筋勾住,‘刺啦’一声撕开一道长口子,露出下面的棉袄。
“小心!”瘦猴在墙内侧低喊。
但已经晚了。
壮汉的手肘刚好压在撕开的缺口处,裸露的皮肤瞬间碰到了冰冷的钢筋。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比铁塔刚才的闷哼更刺耳。
壮汉的身体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弓起,四肢在空中疯狂挥舞,带着撕裂的塑料布和棉袄碎片,重重摔进院子里。
落地的瞬间,抽搐就停止了,只有喉咙里还在发出嗬嗬的气音,很快也归于沉寂。
墙外的人吓得脸色惨白,有人腿一软差点摔倒,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拽住。
“继续!”小王的声音像淬了冰,“别停!这点代价算什么?”
他踢了身边一个男人的屁股:“你上!把剩下的轮胎碎片垫在身下!”
男人哭丧着脸,却不敢违抗,哆嗦着爬上人梯。
这次他学乖了,趴在塑料布上时,特意将轮胎碎片铺在可能接触钢筋的地方,一点点挪动,终于有惊无险地翻过了墙头。
接下来的攀爬成了一场用生命丈量的赌博。
有人因为塑料布滑动,半个身子悬在半空,吓得魂飞魄散,却被下面的人死死拽住,硬生生拖了回来;有人脚底的胶鞋碎片脱落,脚趾蹭到钢筋,瞬间发出惨叫,摔下去时还撞翻了后面的人,两人一起滚进院子,只留下两声闷响。
雪地里的尸体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一具,变成两具,再到三具。
其中一具是那个抱着轮胎碎片的壮汉,另一具是试图抢位置的小个子,最后一具是李姐。
她怀里的孩子突然哭出声,惊得她手一抖,膝盖撞在钢筋上,电流瞬间传遍全身,连带着孩子一起摔进了黑暗里。
没人去看那些尸体。
每个人的眼里都只剩下那道被塑料布覆盖的墙顶,和墙对面可能存在的食物与温暖。
“加快速度!”小王最后一个爬上人梯,他的军靴踩在塑料布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每多等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他的手掌被塑料布磨出了血泡,血泡冻在布面上,像颗暗红色的珠子。
爬过墙头的瞬间,他低头看了眼院子里的三具尸体,铁塔的僵硬躯体就在不远处,李姐怀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动静,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像只被遗弃的布偶。
小王咬着牙,猛地跳了下去。
双脚落地的瞬间,冰冷的雪水顺着裤腿往上渗,冻得他一哆嗦。
他抬起头,借着远处微弱的星光,终于看清了院子里的景象。
空荡荡的雪地,几棵光秃秃的冬青树,还有不远处一栋别墅的轮廓,窗户里一片漆黑,听不到任何动静。
瘦猴和剩下的几个人正缩在冬青树后,看到他落地,纷纷站起身,眼里的恐惧还没散去,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风卷着雪粒掠过院子,带来刺骨的寒意。
墙外的风雪声被挡在身后,只剩下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和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他们终于进来了。
踩着三具尸体铺就的血路,借着塑料布和橡胶碎片的庇护,这群饿疯了的野狗,终于闯进了这道曾被视为死亡线的院墙。
雪落在肩头,瞬间化成冰冷的水,顺着衣领往里渗。
小王站在翡翠别墅的院子里,脚下的积雪没到脚踝,每一步都陷得很深,仿佛要把他拖进这片寂静的白色坟墓里。
身后跟着的,只剩下十四个人。
从最初的二十一人,再到此刻站在院子里的十四个幸存者,每一步都踩着同伴的尸体。
墙顶的钢筋还泛着冷光,那些被塑料布和棉袄覆盖的地方,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污渍,是血被冻住后的颜色。
“呕——”
瘦猴突然蹲在地上干呕起来,胃里空荡荡的,只有酸水往上涌,呛得他眼泪直流。
他眼前反复闪现刚才的画面,壮汉被电网击中时抽搐的四肢,李姐摔下来时孩子从怀里滚出的弧度,还有那个被勾破塑料布的男人,脸上凝固的惊恐……
这些画面像带刺的冰碴,扎得他喉咙发紧。
没人去扶他。
络腮胡靠在一棵枯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胳膊被钢筋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珠刚冒出来就冻成了冰粒,顺着手臂往下滑,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个暗红色的小点。
他看着墙顶那片泛着冷光的钢筋,后背的冷汗浸湿了棉袄,又在低温里凝成硬壳,磨得皮肤生疼。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小王突然低吼一声,从怀里掏出那把锈迹斑斑的消防斧。
“围墙都有电网,主楼肯定更难搞!谁要是敢掉链子,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短暂的恍惚。
瘦猴停止干呕,挣扎着站起来;络腮胡咬着牙,撕下衣角死死勒住流血的胳膊;其他人也纷纷握紧手里的武器,钢管、撬棍、断锯条……
这些在翻越围墙时显得狼狈的工具,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依仗。
没人再喊着“冲进去抢物资”。
翻越院墙的代价太惨重了,惨重到让他们第一次对‘林风’这个名字产生了真正的敬畏。
那个在公司里不起眼的小经理,那个被他们视为‘肥羊’的男人,竟然在末世里布下如此恶毒的防御,绝非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们下意识地压低身体,借着院子里的杂物掩护,一步步往主楼移动。
枯树、假山、废弃的花盆……每一个能遮挡身形的物体后面,都藏着一双警惕的眼睛。
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声响被刻意放轻,像一群在黑暗里潜行的耗子。
他们有想过里面可能会有更致命的现在,但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小区附近的仓库被野狼帮占着,写字楼里的物资早就耗尽,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亲眼见过被野狼帮抓住的人下场,男的被当成苦力,累死在雪地里;女的被轮流凌辱,最后像垃圾一样被扔进垃圾桶,运气好点的,还能留个全尸。
留在市区,是被活活饿死,或是被当成‘储备粮’;闯进别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哪怕这生机背后,可能是比电网更可怕的陷阱。
“继续走。”小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握紧消防斧,率先往前挪了几步,躲到一棵枯树后,“动作快点,别给里面的人反应时间!”
众人咬着牙,跟在他身后,继续往主楼靠近。
雪地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呼吸却越来越重,像风箱在拉动。
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主楼紧闭的大门,仿佛那扇门后,藏着他们活下去的全部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