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岁被秦念逼到墙角,后背抵着冰冷的石壁,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双手合十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两人打打闹闹,秦念没有用全力,他自然也不敢还手。
秦念脸上露出清爽的笑容,与这美妙的笑容截然相反,他一拳砸在齐岁耳边的墙上,石壁“咔嚓”一声裂开几道缝隙,碎屑簌簌落下。
齐岁眼皮一跳,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眼那蛛网般的裂痕,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
这一拳要是砸在他的脑袋上,直接小命不保!
“你错了,但下次还敢,是不是?”秦念眯起眼,指尖戳着他的胸口,“你哪句道歉是真心的?嗯?”
齐岁干笑两声,试图转移话题:“那个……外面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要不我们先处理正事?”
这种话在秦念面前不管用,世界上的大部分信息只要秦念想,都可以直接看到。
“我已经看到了,外面暂时没问题。”秦念嗤笑一声,微微倾身,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唇瓣立刻让齐岁心猿意马起来。
但秦念毫无知觉,继续道:“倒是你,既然记忆都恢复了,那就给我正经一点。你不是装得不行吗?优雅得体的天一大人,现在不要形象了?”
不,这怎么能一样?对老婆当然要真实一点!
终于得了能够插话的空隙,齐岁立刻抓住机会,拿出了最为真诚的眼神和语气:“在这个世界我就是这种性格,小阿念你不是也很喜欢我粘着你撒娇吗?要是不喜欢的话,我改就是了,你不要讨厌我就行。”
秦念:“……”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他服了还不行吗?这种死皮赖脸又茶里茶气的撒娇方式,他实在招架不住,更别说学了,他还要点脸。
跟这样性格的齐岁待久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都稳重了不少。真该叫织云娘来看看这个人,看以后还有谁说他不如齐岁靠谱稳重。
最终,秦念收回手,懒得再跟他计较:“算了,不闹了。你昏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齐岁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不多,只看到了永恒的黑海。”
其实他看见的远不止这些。在黑海中无尽沉沦的尸骸,被【永恒】侵蚀的痛苦,他都看见了,也感受到了。虽然不多,但他正在渐渐找回消失的记忆。
他没多说,他不想要秦念再担心。
“你一直不告诉我理由,就是因为这个?”齐岁盯着他,声音有些哑,像是快要哭出来,“另一个被覆盖的世界线……哈,没想到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你明知道,就算告诉我,我也——”
话没说完,秦念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齐岁怔了怔,心中的恐慌、自责全部散去,抬手回抱住他。那些未尽的话语,那些压抑的情绪,都不必再说。
秦念懂,一直都懂。
苦难终将过去,没有必要再回味,这次就由他们一起,将最后一段路走完。
“走吧,”齐岁松开秦念,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我们回家。”
两人并肩走出宫殿,阳光将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再未分开。
灾难始于破晓时分,结束于下午,异变来势汹汹又如同儿戏般戛然而止。
太阳从漆黑恢复成了金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比起十六年前血流成河、污染遍地的恶神入侵,这次灾难简直像一场荒诞的闹剧。
但大家都知道,恶神的灾难绝不容小觑,能如此迅速地结束,都是多亏了肃清者和猎杀机关,以及他们的领导人。
老国王的死讯在次日公布。哀悼的黑纱挂满王宫每一个窗口,钟声昼夜不息,举国哀伤。王城内恢复秩序,隆重的葬礼仪式过后,二皇子理查德几乎按捺不住雀跃。
在众议院的早会上,没了爱德华七世的压制,他趾高气扬地踱步,金线刺绣的礼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他迫不及待要坐上那个位置,那个他梦寐以求的、铺着猩红天鹅绒的王座。
而秦时兰正品尝着众叛亲离的苦果,她自以为的“没事”,却成了不得了的大事。
第一个与她划清界限的,竟是她的父亲秦邵冉。
接着,在民众和教徒愤怒的声浪中,霍恩主教“顺应民意”,以“德不配位、玩忽职守”为由,摘下了她的圣女冠冕。
但聪明人都看得清楚,主教的顺应民意不过是顺水推舟,他看清楚了现在的形势,不得不向副主教服软。
这只精明的老狐狸比理查德看得清楚,那个金光闪闪的王座,恐怕是个致命的陷阱。
但这个秘密没人敢说,也没人能说。沉浸在美梦中的理查德,更不会察觉自己身后已空无一人。
秦时兰还是在理查德这里找到了庇护,继续做着她的皇后梦。直到——
即位仪式当天早晨。
“副主教人呢?!”
萨瑟兰在秦念的办公室里急得团团转,文件散乱地放在办公桌上,根本无心整理。他扒开窗帘看了看,又弯腰检查办公桌底下,连不能藏人的缝隙都一一查看,活像在找一只躲起来的猫。
路过的白钰被这阵动静吸引,探头问道:“怎么了?”
“副主教不见了!办公室、休息室、家里都找遍了!”萨瑟兰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即位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有重要文件没签字!他该不会是因为讨厌理查德,故意躲起来了吧?”
萨瑟兰越想越觉得秦念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这位副主教就是这样任性,玩消失个几天都是正常事情。
白钰嘴角抽了抽,他似乎、好像、大概知道该去哪里找到这位失踪的副主教了。
和慌乱的萨瑟兰不同,白钰需要经常和秦念交接工作,当他找不到秦念的时候,永远可以去两个地方:齐岁的办公室和家。
关于猎杀机关首领和副主教的关系,虽然两人都毫不掩饰,但奇怪的是,似乎根本没人往那方面想。
大家提起时,总是一脸理所当然:“他们关系真好”,“不愧是生死之交”。
一开始白钰也是这样认为的,好朋友,铁兄弟,战友情,关系好一些完全能理解,他和萨瑟兰就是这样。直到某天,他寻找副主教汇报工作,如常找到了齐岁的办公室。
他推开未锁的办公室门,就看见了他们尊敬、强大、无所不能的副主教大人,正被某个白毛男按在办公桌上啃。
察觉到有人开门,鎏金色的眼睛警告地向他看来。
不,他不能理解!他和萨瑟兰那小子才不是这种关系!
“砰!”
他猛地摔上门,呼吸停滞,怎么这两个人不关门啊!
走廊上的猎杀机关成员们闻声抬头,却在看清是隔壁的肃清者后,露出了然的表情。有人甚至得意地挑眉,那眼神分明在说:“哦,你才发现啊?你们副主教已经被我们首领拐跑了!”
还是好心的丽娜把他拉到休息室,不让他站在门口干等。于是一堆人坐在一起,七嘴八舌下,白钰自然就这样听完了两人并不算长,也并不坎坷的恋爱经历。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副主教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被某人给吃干抹净了!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怎么跟他的同事们解释。
“哎……”白钰沉重地叹气,“把文件带上吧,我知道他在哪。”
远处,即位仪式的礼乐已经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