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这末日般的世界,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辉煌的王宫只剩下残垣断壁,哥特式的拱顶布满裂痕,彩绘玻璃早已粉碎,只余下空洞的窗框像骷髅的眼窝凝视着来者。
空气中飘荡着细密的黑色灰烬,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之雪,在破碎的大理石地面上堆积成厚厚的坟冢。
王座厅的穹顶坍塌大半,赤红的阳光透过缺口倾泻而下。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爱德华七世,或者说,曾经是爱德华七世的融合怪。他用自己的身体暂时封印了“死亡”,现在理智丧失,只剩下杀死一切活物的本能。
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国王头戴灰暗的王冠,原本华贵的白色皇家军装破烂不堪,胸口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在那可怖的窟窿中,一颗漆黑的心脏被无数血管般的黑色丝线缠绕固定。它并没有跳动,如同早已腐朽一般,安静地待在胸膛。
他的脸上覆盖着黄金鸟嘴半脸面具,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却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断渗出沥青般的液体,将残存的白色布料染成污浊的暗色。
这是齐岁在所有世界中,需要独自正面面对的最可怕的敌人,一个融合了【幻梦】权能与“死亡”本质的怪物。
虽然比起直面不可被杀死的恶神本体要好上许多,但这具扭曲的躯壳依旧拥有远超A级世界界限的实力。只要给这个怪物足够的时间,它同样可以做到覆灭整个世界。
这里不是主世界,在规则下,齐岁最擅长的术法被禁止。他可以依仗的只有手中的刀,还有在这个世界习得的空间能力。
灰烬飘落的轨迹突然改变了。原本弥漫整个王城的恶意如同退潮般急速收缩,最终全部没入王座上的那具躯壳内。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大厅。
“咔嚓——”
齐岁的战靴踏碎地面的灰烬层,在厚厚的死亡之尘上留下清晰的印记。就在这一瞬间,王座上的怪物猛然抬头。
没有言语,没有试探。下一瞬,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废墟!
两道人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碰撞在一起,爆发的冲击波将地面沉积多年的灰烬一扫而空,露出下面龟裂的古老地砖。
气浪席卷而过,本就摇摇欲坠的立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多的碎石从穹顶坠落。
爱德华的刺剑如毒蛇吐信,银光一闪便已刺至齐岁咽喉。剑锋未至,胸口的黑色心脏骤然跳动。
黏腻的声响令人作呕,死亡波动释放而出,涟漪以爱德华为中心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地砖龟裂老化,建筑外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腐朽,就连飘落的灰烬都在半空中化为齑粉。刺骨的寒意侵入齐岁四肢百骸,仿佛千万只冰针扎入骨髓。
这场战斗齐岁有一个优势。在老国王融合“死亡”的期间,他借用“剧本”多次观测,提前知道了爱德华七世的大部分招式。
在获取的情报中,这颗黑色的心脏每60秒跳动一次,每次跳动将会释放“死亡波动”,范围内所有生命体和非生命体都会受到衰老、腐化和污染的侵蚀。
“咳……”齐岁耳中剧烈的嗡鸣声响起,四肢变得沉重。
这股力量正要污染同化他,就被体内属于【永恒】的污染吞噬。污染能够隔绝,但是侵蚀却抵挡不了,他的体力、魔因在死亡波动中猛地下滑一截。
距离下次心跳还有59秒,必须在这颗心脏下一次跳动前将它捣碎!
齐岁在交错的剑影中默数,刀柄传来的震动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
爱德华的刺剑第七次以固定角度袭来,他猛然侧身,任由刺剑擦着咽喉划过。右手长刀化作赤虹,这一刀快得连残影都来不及消散,直取那颗黑色心脏!
这正是爱德华收剑时必然出现的空档!
在主世界中,齐岁刀术是被各位强者认定的出色,在这上面,他绝对不会输给爱德华七世。
刀尖刺入爱德华胸膛,触感却如同搅动雾气。
这是【幻梦】的能力。爱德华的身体在现实与虚幻之间闪烁,他受到的每次攻击都有概率直接免疫,且他自己可以控制这个概率。
爱德华黄金面具下的嘴角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刺剑已闪电般刺向齐岁右眼。
空间折叠!
齐岁的左手一握,刺剑在距离眼球寸许处突然没入虚空,同时他手中的长刀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刺入另一道空间裂隙。
“噗嗤!”
两道寒光同时从爱德华背后闪现,刀剑自虚空中交错刺出!爱德华的刺剑被幻梦之力偏转,但漆黑的刀尖却结结实实捅进了那颗跳动中的黑色心脏。
齐岁手腕猛拧,刀锋上的污染如同活物般窜入心脏组织,将那颗丑陋的肉块绞得粉碎。赤色的火焰爬上碎肉,阻止这颗心脏进行自我修复,这污染凶猛地向爱德华本体侵蚀而去。
“呃啊——!”
爱德华发出非人的嚎叫,军靴重重踹在齐岁腹部。借着反冲力后跃的同时,他竟直接撕开胸膛,将残余的心脏组织连根挖出!
黑色黏液喷溅在黄金面具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齐岁嗤笑一声,他的攻击起作用了。爱德华规避伤害的能力只能针对单一攻击,只要两道以上的攻击同时击中他,就能造成实质性伤害。
看来这场战斗不是没得打。
银发的身影在虚空中闪现,长刀划出一道黑色弧光直取爱德华后颈。只要能够击中,刀刃自带的污染足够慢慢侵蚀对手的状态。
面对齐岁的长刀,爱德华不闪不避。这一刀砍不中,两人都心知肚明。
就在刀锋落空之时,爱德华周身的空间如同镜面般轰然爆裂。无数空间碎片折射着扭曲的光影,将国王的身影切割成千百个残像。
黑色血液如雨点落下,在地面腐蚀出深深的坑洞。爱德华七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了距离齐岁数十米开外的王座之上。
那身残破的军装被空间撕裂,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血肉。他的身上满是深可见骨的伤痕,这些足以致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肉芽如同蛆虫般蠕动。
这些伤势,完全没有那把刀带给他的威胁大。
“处刑式。”
爱德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苍白而平淡,刺剑轻叩王座,一声本不应该存在的嗡鸣响起。
齐岁瞳孔骤缩,这是他不曾知道的招式!
“簌簌簌——”
穹顶的灰尘无风自动,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正在凝聚。齐岁的战斗本能疯狂预警,恐怖的危机感刺痛神经,但四周的空间平静得可怕,就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下一刻,巨大的无形铡刀骤然落下!
齐岁只觉得脖颈一凉,口中溢出鲜血,喉间顿时涌上腥甜。
一道细细的血线在颈间浮现,生命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这是超越物理法则的处刑,以王权为名,直接宣判死亡的降临。
没有任何预兆,无需任何前提,无视物理法术限制,直取目标性命。
爱德华空洞的目光注视着猎物缓缓跪倒,就像观看一场乏味的戏剧。确认处刑完成,他机械地转身,如同失去指令的提线木偶,僵硬地坐回王座。
但就这样结束了吗?
“轰!”
王座周围的空间突然塌陷!一柄黑色的长刀从虚空中刺出,精准贯穿爱德华的咽喉。黑色血液喷溅在黄金面具上,赤色污染如同饥饿的野兽般顺着伤口疯狂啃食神明的血肉。
刺剑的反击划破空气,齐岁却早已抽刀后撤。他出现在数米外的断柱上,指尖抹过嘴角血痕,鎏金色的眼眸燃烧着滔天战意。
“别以为只有你会这招,”染血的脸上扬起狞笑,“再来!”
爱德华转头,空洞的眼睛锁定猎物,这一次他没有办法再使用断尾求生的方法解决来自【永恒】的侵蚀。